西斜的夕陽,染紅了太陰山周遭繚繞的雲霧,把最後光明留給了辛勤勞作了一天的人們,好伴著絢麗的晚霞幸福滿滿地歸家。
安靜了一天的牛家大院,在一聲聲細碎的笑聲中漸漸淡去冷清,在竈膛邊靜靜看火的牛小梅回頭一望,就瞧見爹爹、盛子駿還有朱昔時的身影先後出現竈房門口,有點小雀躍地提醒上在切菜的牛嬸兒。
“娘,爹爹他們回來了?!?
正在專注切菜的牛嬸兒經女兒一提醒,紅潤潤的臉頰上也顯出了意外的欣喜,連忙放下手中的菜刀朝竈房門前跑去。
“都回來了???阿牛,你累不累?!”
牛叔在偏屋邊放下春耕的犁具,回頭憨厚地朝牛嬸兒笑了笑,迴應到:“不累。對了,小梅呢?進屋好一會兒,都沒瞧見她。”
見牛叔問起了女兒牛小梅,牛嬸兒眉眼間的喜色更加燦爛了,回頭瞄了一眼示意到:“小梅在竈房裡幫我看火加柴呢!”
“小梅今天沒瞎鬧騰吧?”
“沒有,小梅今天挺好的。剛還是她提醒我說你回來了,要不我還真沒注意。”
回頭再次望了望在竈膛邊的牛小梅,牛嬸兒那慈母的笑容中莫名地流露出了欣慰。多虧盛子駿的悉心醫治,牛小梅的神智一天比一天清醒,說話做事比以前有條理多了,著實減輕了壓在心頭多年的大石頭。
一想到盛子駿給自家的好,牛嬸兒越發感恩起來,連忙朝著盛子駿居住的屋子喚到。
“盛大夫,稍微收拾收拾,就可以吃飯了。”
“好唉!!”
推開窗櫺。盛子駿大聲乾脆地迴應了一句牛嬸兒,就坐下開始研究白天耽擱的醫術疑難。
“趕緊洗個臉輕鬆下吧朱姑娘,踩了兩個時辰的水車也夠累的,出了不少汗吧?!?
剛從自己屋裡出來的朱昔時,就被井邊打水的牛叔招呼上。朱昔時支著手背抹抹自己有些汗黏黏的臉頰,是挺不舒服的,也不推卻好意徑直朝井邊走去。
“牛叔你也累了。讓我來吧?!?
“這點活兒算什麼累。朱姑娘你就甭和老漢我客氣。來,快淨淨臉,瞧你這熱汗不停的。”
牛叔麻利地抄起水瓢舀上一勺清澈的井水。慢慢將井水從水瓢中傾倒出來;朱昔時捧著雙手接著有些透寒的井水,來回在臉上洗了幾遍,頓時一個寒噤從頭到腳竄了個遍,人也清爽了不少。
稍稍拭了拭臉上還在蠕動的水漬。朱昔時挺禮貌地拿過牛叔手中的空水瓢,連忙又舀起一瓢井水說到:“牛叔你也洗洗?!?
“有勞朱姑娘了。”
“牛叔太客氣了。剛你不是也幫我打水洗臉麼?大家互相幫襯著?!?
牛叔點點頭,便低下頭開始洗臉,而正在此時,不遠處突然響起了細細地輕呼。
“爹爹?!?
一聽是女兒在喚自己。牛叔連忙用手抹去迷眼的水漬回頭一望,就瞧見牛小梅端著個騰著熱氣的簸箕朝他們方向走來。
“怎麼了小梅?!”
“娘怕你們餓了,讓我給你們送點煮花生和山藥蛋子墊墊肚子?!?
一看見平時讓自己操碎心的女兒。此時變得格外貼心,牛叔的臉上頓時盪漾起盛盛的笑意;靠近了一步。執起滿是老繭的手撫了撫牛小梅的頭,讚許到。
“我的小梅真懂事。”
見牛叔賞臉地抓起個山藥蛋子,甜滋滋地吃起來,牛小梅也是靦腆一笑,將懷裡的簸箕轉向朱昔時。
“姐姐你也吃點吧。”
不想一向怕生的牛小梅此時會主動招呼上朱昔時,牛叔和她都挺驚訝的。只是相比之下,牛叔顯得更加激動了些,一邊吃著那剩下半個的山藥蛋子,一邊揉著眼睛。這些小細節自然逃不出朱昔時的眼睛,可憐天下父母心,真是一點都不假。
“放心牛叔,我相信小梅她會一天比一天好。”
感動的牛叔猛點頭,一口將手中的山藥蛋子塞進了嘴裡,連忙撇過頭抹老淚去了。而牛小梅見朱昔時一直沒什麼動靜,又主動地將簸箕遞進了些,示意朱昔時動手吃。
雖然嘴饞地緊,可朱昔時腦子裡卻被盛子駿的忌口牢牢約束著,不敢放肆??戳丝呆せe的煮花生和山藥蛋子,爲了不駁牛小梅的好意,朱昔時還是賞臉地拿起兩顆花生以表示領情。
“謝謝小梅,姐姐還不餓。要不然我們去盛大夫屋裡問問他吃不吃?!”
“好?!?
一見牛小梅開口回話了,朱昔時也是有種莫名的欣喜,上前便簇擁上牛小梅朝盛子駿房裡走去。
此時,盛子駿正一手拿著醫書,一手遊走在一張人體穴位圖上,雙眉之間的眉頭凝得老緊,手指也反覆不停地遊走在兩個相鄰的穴位之間,看樣子是遇上了不小的難題。
見專注的盛子駿絲毫沒發現她和牛小梅進屋了,朱昔時連忙朝牛小梅做了個噤聲的手勢,順勢從簸箕裡拿出一個滾燙的山藥蛋子,悄悄地放在他猶豫不決的穴位圖上。
腦子裡的推理似乎頗爲矛盾,盛子駿的手又退回剛纔那個穴位上,只是剛一觸上,整個人就跟被烙鐵燙了般縮回手。
“哎喲喂”一句敏感的叫喚兼“啪”的一聲書落聲,盛子駿整個人就縮頭縮腦地跳避在一邊,神情慌張地像只膽小的賊耗子,哪有往昔瀟灑英姿。頓時朱昔時和牛小梅都被盛子駿那熊樣給逗樂,屋子裡立馬響起了高高低低起伏的笑聲。
“雞爺瞧你那熊樣,一個山藥蛋子就把嚇破了膽!真是膽小如雞,哈哈哈哈......”
驚愕的盛子駿聽朱昔時這麼一調侃,連忙回過驚錯的眼神再次望上人體穴位圖,只瞧見一個山藥蛋子,靜靜地冒著熱氣躺在哪兒。
頓時間,盛子駿知道自己小題大做了,變得無比羞憤。
“朱大腸,你不知道人嚇人嚇死人嗎?沒看見我正在研究疑難麼,你無不無聊!!”
羞憤和屈辱滿當當地佔據了盛子駿的心,說話的口氣自然是蠻橫了許多。
“啪”的一聲作響,牛小梅懷裡的簸箕就掉在地上,人也即可畏畏縮縮地躲在朱昔時背後,臉上不見了先前的快樂。雖然朱昔時知道盛子駿是個城隍老爺性格,樣子難看心地好,此刻不過是一時氣話罷了;可他怒氣衝衝的這樣子,對有病在身的牛小梅來說,無疑是種恫丨嚇。
“你這人怎麼這般沒氣量?!瞧你把小梅嚇的。沒事沒事,小梅,盛大夫是和我們鬧著玩的,別怕?!?
雖然朱昔時儘量在勸慰著受驚的牛小梅,可她還是一副害怕的模樣緊躲在朱昔時身後不肯露臉。
“你還愣著幹嘛,還不快幫著安撫小梅;要是出什麼岔子,老孃的‘如來神掌’定饒不了你!”
先前的苦主如今變成了冤大頭,盛子駿也只能喪著一臉晦氣,乾乾地擠兌出個笑臉來哄上牛小梅。
“對不起小梅,是盛大哥做錯了,不該對你大聲嚷嚷。你就原諒盛大哥這一次好不好?我保證以後不再對小梅你兇了?!?
“笑得比哭得還難看,雞爺你能不能拿出點誠意來?!”
趁盛子駿不備,朱昔時一個胳膊肘拐上他胸口,痛得盛子駿捂著胸口踉蹌地退後了幾步。緩過痛來,隱忍的盛子駿卻不敢再叫囂什麼,依舊好臉好笑的陪著,可心裡卻是苦?。何沂⒆域E到底招誰惹誰了?
“瞧小梅,姐姐已經幫你教訓過他了;盛大夫知道痛了,你就原諒他這一次好不?!若下次他還敢朝你大吼大叫,姐姐就把他打成豬頭,讓他爹孃都認不出來!”
聽著朱昔時細細地哄話,怯懦的牛小梅從朱昔時背後探出腦袋望了望盛子駿,朱昔時連忙朝他擠兌眼。
“雞爺,剛纔那一胳膊肘痛不痛???!”
“痛......痛死我啦......小梅,你就讓朱姐姐饒了盛大哥這一次吧......”
表情浮誇,演技爛俗,臺詞僵硬,朱昔時頓時對這個沒演技天賦的盛子駿報以下劃線的鄙視;不過還好心性單純的牛小梅比較容易哄,瞧她臉上流露出先前消失的笑容,便知道這“苦肉計”成功了。
“姐姐,盛大哥知道錯了,就不要再打他了?!?
“聽見沒雞爺?!人家小梅現在心疼你了,不和你計較,你是不是該表示點什麼?!?
完全的得寸進尺,得理不饒人了!一遍遍把悶氣朝肚子裡吞,盛子駿真是啞巴吃黃連,有苦真說不出!生生地平復了自己過於亢奮的心情,盛子駿換上一個可憐巴巴的樣子,有氣無力地保證到。
“盛大哥我保證,以後絕不亂髮脾氣;要是再亂髮脾氣,就讓......就讓你朱姐姐把我打成大豬頭??!”
一時真沒忍住,朱昔時“撲哧”一聲笑出了聲,轉而瞧了一眼灰頭土腦的盛子駿,似乎是覺得警報過去了,連忙又狠聲提醒到他。
“既然知道錯了,還不趕緊把地上散落的花生和山藥蛋子撿起來。你屬田雞的嗎?非得讓人說一句你才動一下!”
完全被朱昔時打壓地無還口之力的盛子駿,只能屈從地彎下身子收拾這滿地的狼藉,鼻息裡不由地哼哼唧唧地抽著,略帶委屈......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