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的身體越來越差,他有氣無力地講著話。
“起來吧,別跪了。咳咳,不過這姑娘什么身份?”皇帝問得漫不經(jīng)心,皇甫凌卻考慮到皇帝的個性,而回答得鄭重其事。
“她原先是太子的待侍美人,后來被削了資格,為了謀生,她利用自己善舞的優(yōu)勢去了醉生樓,不過為人行事端正,孩兒初遇她之后便給她贖了身,目前沒有發(fā)現(xiàn)什么劣跡,孩兒和她相處也很愉快,希望父皇成全。”
“咳咳……朕一向欣賞凌兒的誠實。”皇帝點點頭:“反正男人三妻四妾,咳咳咳,皇家更是為了香火旺盛,而妻妾成群,所以凌兒,像這種身份低微的女子,做妾……咳咳,咳,倒是無所謂,再尊貴點的身份就不夠格了,咳咳……”
“父皇提點的是!”皇甫凌聆聽皇帝教誨的時候并沒有站起來,在皇帝說完了之后,他才拉著云翳緩緩站起。
可是,云天依卻在皇甫凌的身體里蠢蠢欲動,皇帝分明就是在強調等級制度,如果就此折服,那當云天依魂歸云翳的時候,豈不是一點地位都沒有了?
為了減少紕漏,云天依直接命令皇甫凌道:“聽我一次!你拿起云翳腰間掛著的那塊玉佩,然后問一問太后,她的頸子最近還疼不疼,問一問羽絨枕頭和羽絨服的效果如何。”
皇甫凌知道,云天依不是在和自己開玩笑,但是云天依所說的事情他根本就聽不懂。
聽不懂也還是照做,皇甫凌拿掉了云翳腰間的玉佩,然后牽著云翳走到太后的身邊:“皇奶奶!”
太后娘娘點頭笑著,她認得云翳,但是皇帝一直在問話,她便沒有插進話來。
“誒。哀家萬萬沒想到,我的大皇孫娶的人居然是你呢!”太后娘娘答了皇甫凌一句,轉而卻和云翳說起話來,可是云翳應該并不記得,她和云天依合二為一時發(fā)生的故事了。
云翳剛開始并不說話,但是有了皇甫凌的支持與鼓勵后,她感覺到了那掌心傳來的溫熱力量,云翳這才開始思路明確起來。
“皇奶奶萬福金安!”云翳雖然慢了半拍子,但是該有的禮節(jié)隨著她福身子的動作皆已到位,她現(xiàn)在是皇甫凌娶過門的妻子。怎么也得喊太后叫皇奶奶了。
太后點頭,笑意盈盈。
云翳居然沒有忘記先前的事情,大概記憶有些模糊。但是她記住了重點的東西,于是皇甫凌便不用開口了。
“皇奶奶,脖子可好些嗎?我開的藥方子管用嗎?”
“哀家好多了,哎,你果然是聰明伶俐的孫媳婦!皇奶奶我現(xiàn)在感覺可暖和了。哀家正穿著你說的那種羽絨服!”太后娘娘拍了拍胸前的衣裳,果然很軟,是羽絨服。
太后娘娘開心極了:“孫媳婦啊,我還照此方子,給眾多妃嬪送了羽絨服,大家都非常喜歡!孫媳婦你太聰明了!”
云翳并沒有被太后夸得忘了東西南北。她卻很真心地答道:“皇奶奶喜歡就好,我這可是獨家秘方,給別人我還不樂意呢!嘿嘿!”
“你這丫頭。就是嘴貧!皇奶奶對你可是喜歡的緊啊,要不過會兒到哀家宮里坐坐?”
“皇奶奶如果喜歡,我就天天去伺候奶奶!”云翳倒和太后不拘束,反倒越來越像拉家常了。
“誒,乖孫媳兒。到奶奶這里來,奶奶問你幾句話!”
旁邊的皇帝還在咳嗽。而且聲音還蠻大的,伺候的宮人便輕輕幫皇帝拍背,云天依這下便不淡定了,照這樣拍下去,皇帝血管里的血栓可能會脫落的,那樣皇帝說不定就猝死了!
于是云天依驅使著皇甫凌的身體,走到了皇帝身邊,他輕輕推開了小宮女,自己親手緩緩撫揉著皇帝的后背,從外向內,自下而上,緩緩叩擊,皇帝咳嗽的聲音漸漸平緩許多,最后咳出了一口帶血的痰。
“凌兒,多虧你了,朕剛才怎么都咳不出來,你這方法倒見了奇效,咳出來后,朕感覺好多了!”
皇帝長舒了一口氣,終于消停了一會兒,不過他的呼吸短而急促,怎么看都是病入膏肓的模樣了。
“孩兒只是在民間待久了,學了些土方法而已,孩兒利用這幾天便將此法交給宮人,好讓她們好好照顧你!”
“嗯,這個事情趕緊辦!”皇帝面色發(fā)紺,似乎出現(xiàn)了缺氧的癥狀,云天依便囑咐皇甫凌將皇帝扶正,坐在那里少說些話。
“父皇,以后呼吸苦難的時候就不要說話了,多休息!”
“今天不行啊,朕昨天昭告百官,要在今天趁著太子的婚宴,冊封你為逍遙王,討個雙喜臨門的好兆頭!”皇帝又喘開來,呼吸不勻。
皇甫凌忽然也用了莊重的詞語:“兒臣,跪謝父皇!”
伏地一跪,皇甫凌重重謝恩。
那邊,云翳和太后說著悄悄話,有些眉飛色舞,讓座下的眾妃有些嫉妒。
“孫媳,說說你的情況給哀家聽聽?”太后撫上了云翳的手,讓宮婢送了張椅子過來,于是云翳便坐在了太后的身邊,被太后拉著手講話。
“皇奶奶,小女云翳,今年十六歲,本有養(yǎng)父家,但是后來與養(yǎng)父家失去了聯(lián)系,大概是覺得我給他們丟了臉吧……養(yǎng)父家還有個哥哥,所以也不卻我。”
云翳說著便撅起了小嘴,太后也聽著有些不悅:“怎么會有這樣的人家,再怎么說也是親手養(yǎng)大的啊!”
“不是不是,皇奶奶,我可不怨恨他們,反而,我有些想讓皇奶奶給我走走后門,提拔提拔我那個哥哥……”
“那你哥哥,可有才學?”太后先不駁了云翳的面子。
云翳正想讓太后提這個呢,她驕傲地說道:“我哥哥,其實非常疼我,他啊,學富五車,只是有一次為我出頭犯了事,得罪了縣官,便被禁了科舉的資格……也正是因為這樣,我養(yǎng)母才厭惡我,攛掇著我的養(yǎng)父將我送了出來,之后斷絕了與我的聯(lián)系。”
“哦?有這樣的事?既然是人才,就一定要為朝廷效勞,只是小云翳,你也知道后宮不得干政,我?guī)筒涣四闩丁?
云翳有些發(fā)憷,自己的要求確實有些逾越了規(guī)矩:“皇奶奶說的是!那云翳就不給皇奶奶添麻煩了,云翳這就回去反省去!”
云翳站起身來,就要離開。
“誒?”太后娘娘卻像是考驗結束一般,扯住了云翳手腕,不叫她走:“哀家可沒說不給小云翳出主意啊,你就這么不信任皇奶奶的聰明?”
“皇奶奶,我知道你想幫我,只是我忘了后宮不得干政這一條,皇奶奶一國之尊,名滿天下,可不能因為這些小事情,便毀了清譽不是?”
“是是,你這個小丫頭可真是乖覺,不過皇奶奶見你剛才拿著玉佩,你莫不是想著奶奶許你的承諾,要以此玉提醒哀家,好求哀家給你哥哥加官進爵啊?”
太后貌似已經(jīng)有了辦法,讓云翳實在不想不聽。
“這……”云翳有些含糊其詞,如果自己的哥哥加官進爵了,自己的地位也就高些,那么便不會被旁人以舞姬的身份輕賤了。
“皇奶奶想收你為干孫女,封你一個云和公主,這樣你的地位不就提高了?你的地位提高了,便去以惡制惡,到時候在縣官家里放火威脅,也沒人敢把你怎樣,嗯嗯,然后縣官反過來巴結你,你的哥哥不就能恢復科舉資格了?”
太后說得意味不盡,云翳也連連點頭稱贊,誰能猜出祖孫二人說說笑笑,竟然是在討論犯法的事呢!
太后娘娘一笑便年輕了許多歲,像是和云翳一樣充滿活力,不過她也不老,五十多歲,發(fā)髻只是有一些白絲。
太后娘娘和皇帝只是隔了幾步的距離,太后卻叫了宮人去通報皇上這個決定。
此刻皇甫凌剛剛從地上站了起來,已經(jīng)謝了皇恩。
皇帝朝宮人點點頭,便差人去拿了紙筆給太后,太后不一會兒便現(xiàn)寫了懿旨。
懿旨寫好,后面的宮人便遞上后璽,太后娘娘大印一蓋,便等待筆墨干涸。
太子和安泠心在拋完繡球之后,便遵守禮儀,給在座的高官們依次敬酒。
安戰(zhàn)將軍,安舅母和安神顏雖然屬于女方的家人,卻因為女兒嫁的是皇家,所以他們只能像客人一樣坐在席上,安家人面色都不太好,可能是還生著女兒的氣。
安泠心當著眾人的面只好忍著委屈,得不到家人的理解也無所謂,只要自己以后能有所用處,就一定能得到心儀之人的銘記!
待到敬酒轉了一圈回來后,太子卻見太后已經(jīng)將懿旨的筆墨晾干了。
不過太子并不知道懿旨的內容,只是看著云翳笑得春花燦爛,便覺得肯定有什么不妥。
“皇奶奶!”太子皇甫修凝故意來套近乎,笑意漫出了臉頰:“皇孫再來敬酒,祝皇奶奶福如東海,壽比南山!”
太子走近太后娘娘,正要瞟懿旨內容,沒想到太后卻很隨意地將懿旨遞給了身后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