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云凡扒著叢林間的樹枝,以詭異的姿勢探著頭,眼睛一眨不眨的盯著不遠處的一男一女,一黑一白兩個身影。
他們的樣子看著神神秘秘的,看那女子包的這么嚴實,明顯是不想讓人看到她的相貌。
乍一看,好像是在密謀著什么大事情。
但是再看看塵夫子,他臉上掩飾不住的興奮,好像是多年的心愿達成了一般砦。
這么看來,反而又不像是密謀什么東西。
總之,場面很詭異。
柳云凡疑惑了半晌,最終還是用自己的猥瑣想法構(gòu)思了這樣一個唯美的愛情故事。
她先給那個包裹的嚴嚴實實的女子編了一個故事—鰥—
從前有一個美麗的女子,她愛上了一個俊朗的男人。原本他們是神仙眷侶,可以過著幸福快樂的日子。
忽有一日,因為不可抗拒的原因,他們分別了。
這一別,便是天涯難見。
可是女子心頭的那份情誼太深重了,她舍不得放下,便一直等著,一直找著,期待著能夠與自己心愛的男人見上一面,再續(xù)前緣。
日復(fù)一日,年復(fù)一年,女子的青春逝去了,卻仍舊沒有見到男人!
可是她不死心啊,決定走遍千山萬水也要找到他。
于是,她踏上了艱難的追尋之路。
她開始跋山涉水啊、翻山越嶺啊!
這一走就是十幾年。
這漫漫尋找的期間,她不小心在山野中被樹枝刮花了面容,姣好的容顏不再,所以后來只能戴著斗笠。
就算是如此,那份對愛郎的情誼也從未有變過。就算是毀了容顏,她也不要丟掉那份難舍的情懷。
于是她繼續(xù)找啊,找啊!
終于,在十幾年后的今天,她終于帶著斗笠與愛郎見面了。
慶幸的是,她的愛郎,仍舊是單身。
他看見她的時候非常的開心,終究成就一段有情人終成眷屬。
緊接著,柳云凡又無聊的給塵夫子編了一個故事——
塵夫子多年前與一個女子真心相愛,可是因為無法抗拒的原因,他們分別了。
從此他開始苦苦尋找,苦苦尋找,一年、兩年、三年……
終于在十幾年之后,他找到了那名女子。
當見到的那一刻,他才得知,原來那女子也找了他十幾年。
這十幾年間,女子跋山涉水、翻山越嶺的找他,結(jié)果不小心毀了容。
可是他不在乎,只要見到她比什么都開心!
如今他們終于可以長相廝守永永遠遠的在一起了……
此時此刻,此情此景,正是他們多年未見,心情激動的表露。
那份飽受十幾年相思之苦的情懷太多濃重,所以在分別的時候,他們就這樣的含情脈脈、你儂我儂、卿卿我我、濃情似水、難舍難分……
柳云凡在那里構(gòu)思啊、想象啊、展望啊……
最后的最后,這段味美的愛情故事終結(jié)在女子一閃而逝的背影中。
那女子前一刻還清晰可見的影像,卻在她伸手一揮之間消失的無影無蹤。
就像是天空中靚麗的煙火,一瞬間絢麗之后,化作烏有,消逝在遙遠的天際。
那一刻,柳云凡大抵是想要抽自己嘴巴子的,更想將自己的腦袋也一并胖揍一頓。
什么毀容?什么含情脈脈?什么難舍難分?
她的腦子想問題真是越來越不靠譜了。
明明他兩個人是在那里搗鼓什么未知的陰謀才是真的。
她怎么可以構(gòu)思出那般不著調(diào)的唯美的愛情故事?
尤其是方才那個消失的女子,肯定不是個簡單角色。
就看她的武功就知道了,神龍見首不見尾。
就那么“呼”的一下,就從半空中消失了,她肯定是個高手!
柳云凡忽然就想的更明白了,怪不得塵夫子昨天沒有去找她啊!
肯定就是在跟這個神秘的女人聊天了吧!
那個女人現(xiàn)在才走,八成兩人是在書房中徹夜長談了吧!
柳云凡空空的手掌在袖子中抓了又抓,抓了又抓,她是不是抓住了塵夫子的小辮子了呢?
想罷,她陰森森的就笑了。
她可得好好問問,這個神秘的女人究竟是誰,這塵夫子又究竟藏著掖著的做什么見不得人的事情。
“喂!塵夫子!”
柳云凡很快從林中閃了出來,在塵夫子關(guān)門的那一刻叫了他一聲。
“塵夫子您等會兒!”
“咦?小孩兒,你今天終于知道來上課了!”
塵夫子又拉開門走出來,笑瞇瞇道:“玩兒一天你就玩兒夠了?你真是夠貪玩兒的,也夠膽大的!現(xiàn)在都學(xué)會不用請假就隨便曠課了。”
“哎!塵夫子,我那不叫玩兒,我是去辦正事兒去了!”
柳云凡擺擺手,她確實去辦正事兒,她去聚香酒樓布置一切了。
她認為,掙錢的事情永遠不屬于不務(wù)正業(yè)的范疇。
“倒是你塵夫子,你不要瞞我了。我可是早就知道,昨天你明明要去找我,可是沒有去找。可能,恰好是來了個稀客吧!”
柳云凡點著下巴想了一會兒,才神秘兮兮問道:“塵夫子,方才那個女人是誰?你老實交代,你們弄得這么神神秘秘的,是不是在密謀著什么事情?”
“你這小孩兒!”
塵夫子嗔怒著瞪了她一眼,“怎么這么口無遮攔的?亂說什么呢!什么密謀?我們哪里有密謀?她是我多年未見的朋友,忽然見面,所以我激動了些而已。你這小屁孩兒,不要什么話都往外講。若是遇到歹人,他不想你偷聽,你又自作聰明的亂說話,他們一定會找你滅口的!”
柳云凡挑眉,不贊同的搖頭,“我就是知道塵夫子你不是歹人,也不會殺我滅口,所以才問的!”
這話沒錯,她對塵夫子,絲毫沒有戒備,從來都沒有戒備。
她沒有想過他究竟是好人還是壞人,甚至都沒有想過,他接近她是不是也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塵夫子在她眼中,就是一個逗比的帥氣的、迷倒眾女性的長輩,從來不是一個另有所圖的卑鄙之人。
就因為她太相信塵夫子了,所以才會這么直白的挑明了方才看到的一切。
當然,柳云凡也沒有妄想塵夫子會真的告訴她,不過是隨口一問而已。
那女人是來找塵夫子,那大抵是跟她柳云凡沒有多大關(guān)系的,不去剖根究底也無妨。
“好吧!小屁孩兒,你說對了!”
塵夫子嘆了口氣,“我不僅不希望你死,我還希望你活的好好地!”
“嗯?”
柳云凡有些迷惑的盯著他,又道:“塵夫子,你這話不夠有說服力。我們才認識沒有幾天吧!從朋友的角度說,我們的友情肯定也不夠深厚;從親情的角度說,你更不是我親人。你憑啥希望我好好活著?”
“小屁孩兒,你怎么說話呢?”
塵夫子責怪的瞪她一眼,“照你這么說,我只能希望自己最親的親朋好友好好活著,希望那些陌生人或是不熟悉的人去死?”
“我可沒這么說!”
柳云凡癟癟嘴,踱了幾步靠他近了一些。
“我只是想問問,塵夫子你是不是也對我有什么不軌的想法?”
她雖說這么問,但完全是玩笑的話,她才不會相信塵夫子對她圖謀不軌。
不知怎的,好像在心底里面,她非常愿意相信塵夫子是個大好人,一個不會傷害她的大好人。
“啥?”
塵夫子的眼睛忽然夸張的瞪起來了,他伸手敲了柳云凡一下道:“你個小屁孩兒,亂說什么呢!我能對你有什么想法?我敢對你有什么想法嗎?你是蓬萊閣君的人,我一個小小的夫子,敢有什么想法?小孩兒你真是冤枉我!”
后面越說,塵夫子越顯得好不委屈。
那神色裝的可真是讓人一不小心就產(chǎn)生錯覺,然后完全相信他真的很委屈。
“呀!塵夫子原來你也喜歡這個調(diào)調(diào)兒!”
柳云凡擰眉盯著他,神色迷茫又驚訝。
忽然發(fā)覺,這扶月帝國的男人,不管是智商高的、智商低的;年紀大的、年紀小的;身份尊貴的,身份平庸的,都特喜歡裝,特喜歡演戲。
就說眼前這位塵夫子吧!
都一把年紀的人了,這個時候還要這么委屈,真的好嗎?
不等她為他這種可恥行為發(fā)表一些深惡痛絕的觀點,塵夫子接著嘆口氣補充道:“小孩兒,其實希望你好好活著的人,是蓬萊閣君,也就是我的上司、你喜歡的男人!他希望你好好的,永遠都好好對的。所以,我這個給人家打工的,當然也得希望你好好的了。”
“喔!原來如此!”
柳云凡點點頭,故意玩笑道:“只要你不對我有什么壞心思,我就沒有什么好擔心的了!”
“你這個小孩兒,怎么可以污蔑我堂堂夫子的名聲?我做的事情,完全就是照著閣君的意思去做。他對小孩兒你好,我當然不能做對你壞的事情;他要我好好教你武藝,我當然要完全照辦;他要我時時督促你好好練武,我當然不能偷懶……”
再然后,塵夫子又開始了他滔滔不絕的教誨——
“小孩兒,蓬萊閣君那么好,天底下有那么多的女子都覬覦他的風(fēng)采英姿,你這么簡單就得到他的青睞,可要好好珍惜啊!……”
“都說易求無價寶難得有情郎,遇上我們像漢霄學(xué)府主人那么好的男人,你真是燒高香了。簡直就是幾輩子修來的福分,你可馬虎不得。絕對不可以對閣君付出的感情有一絲一毫的褻瀆。……”
“這愛情嘛,是兩人的事情絕對不可以只有一個付出,另一個只會享受對方的付出。另一個也要學(xué)會付出,要有心,要善意。所以,小孩兒,你千萬不要辜負了那個真正對你好的男人。……”
“小孩兒,我的話你一定要記住!永遠不要被邪念控制本性,永遠不要因為邪念辜負了愛情,辜負了深情,辜負了那個愛你近乎生生世世的人……”
聽到這里,柳云凡開始掏著耳朵。
說真的,這番話,塵夫子已經(jīng)教育了他n遍了,似乎他是百講不厭啊!
可是,她真的聽夠了。
這耳朵都聽出繭子來了。
她現(xiàn)在真的特別希望塵夫子能夠停止,因為那些話,她柳云凡早就倒背如流了,也已經(jīng)理解的不能再理解了。
塵夫子完全沒有必要再花這么大把大把的時間教育她了。
柳云凡看看天色,覺得很有必要就此讓塵夫子住口,然后他們開始上課。
她又虛虛掏了幾下耳朵,神情悠然打斷他的話,道:“喔!塵夫子,您也說這愛情是兩人的事,這若是已經(jīng)有了一男一女做主角了,他們目前為止相處的很融洽。可是偏偏煞風(fēng)景的有另外一個老男人,他總是在旁邊嘰嘰喳喳說個不停,唯恐天下不亂,你說是不是有點兒詭異?我是這么想的——”
她的神色忽然變得陰森起來,語氣也加重了起來。
“要是那個老男人再在我面前說我的男人多么好多么好,我就直接把他當小三,然后——滅掉!”
塵夫子的聲音戛然而止。
他驚愕的望著兇神惡煞的柳云凡半晌,不自覺的嘴唇哆嗦了幾下。
看小孩兒的這副模樣,貌似真的被他好心的“教導(dǎo)”荼毒的不淺了。
他心頭暗想,到目前為止,他也教導(dǎo)的差不多了,他就此打住了。
可是下一秒,情勢陡然巨變,又換成柳云凡在這里嘰嘰喳喳說個不停了——
“塵夫子,不是我說你!你也老大不小了,人生短短幾十載,你好歹娶個老婆,留個后啊!不孝有三無后為大,你說你這個樣子怎么對的起你的祖宗們?……”
“真不知道你究竟想要什么樣的女子,我們漢霄學(xué)府的學(xué)生里面,有不少長的漂亮的。而且家境都特別好!你說你要是看上的話,來個倒插門,直接將這里的工作辭了,不要做什么夫子,就給人家做上門女婿,富貴一生多好?……”
“做人不能這么自私自利的,你得想想你的娃娃,說不定,現(xiàn)在他正在另一個世界呼喚著你,一遍一遍的叫你‘爹爹,你快點讓我去那個世界吧,我好像見到你們’……”
“小孩兒,我聽說,你現(xiàn)在是扶月帝國的太子妃了,好像跟瘋太子馬上就要大婚了!”
“啊!咳咳!”
塵夫子淡淡的話說完,柳云凡一下就讓口水給嗆到了。
就連打算繼續(xù)教育塵夫子的那些話愣是給咽回了嗓子眼兒。
這件事,是她柳云凡的大忌,實在是有辱她柳云凡人格,實在是讓她覺得丟臉。
古晉城中滿城風(fēng)雨,柳云凡都是刻意不去聽的。
自從東方聿拿著圣旨去晉寧侯府回來之后,古晉城又沸騰了。
大家紛紛說,太子殿下真的變正常了!還要娶晉寧侯府的三小姐,看來那位三小姐真是夠很“幸運”啊,居然被精神有問題的太子爺看上。
眾人又憑借著自己超凡脫俗的想象力,獨樹一幟的聯(lián)想能力,他們很快又想到了一點非常非常關(guān)鍵的預(yù)兆——
當初,晉寧侯府的三小姐一紙休書休了世子爺,原來是因為她不喜歡正常的男人,而是喜歡像太子爺這般不大正常的偽男人。
將這些觀點組合在一起,他們又毫不吝嗇的紛紛獻上了自己的祝福:祝愿太子爺跟晉寧侯府的三小姐,這兩個不大正常的夫妻可以白頭偕老、永結(jié)同心!
那一刻,柳云凡經(jīng)過他們身邊的時候,那牙齒真是咬得咯吱作響。
她早就在心里面開罵了,什么白頭偕老,什么永結(jié)同心!
真是荒謬!
她柳云凡早就心有所屬了,怎么會跟一個風(fēng)太子永結(jié)同心?白頭偕老更是扯淡!
依著柳云凡的火爆脾氣,她是要將散播謠言的人暴打一頓才會罷休的。
好在,后來逼著自己忍住了,由此,‘與風(fēng)太子喜結(jié)連理’成了她的禁忌話題。
“呵呵呵呵……”
柳云凡笑的勉強,她攤攤手,“塵夫子,咱們不提這些的煞風(fēng)景的事情,不談!呵呵,我要練功了,我要好好練功——”
話音未落,她“跐溜”就鉆進了書房,翻出書來就開始埋頭苦看。
這大婚與成為太子妃真的是她最最最忌諱的話題。
現(xiàn)在,柳云凡就希望某只狐貍趕緊神不知鬼不覺的來到她的面前,然后知曉一切,最后神不知鬼不覺的給她擺
平這一切的事情。
但可氣的是,東方小白居然說他出門辦事兒了,一時半會兒還回不來!
馬上大婚了,她可是已經(jīng)沒有幾天的時間來耗了!
柳云凡這叫一個苦惱啊!
難不成她到時候真的要坐上那花轎?
苦惱了好久,后來的后來,中午她本來想蹭塵夫子一頓飯的,就因為塵夫子提及的那個讓她立刻閉嘴的禁忌話題,她愣是嚇的沒有敢開口,灰溜溜的就去了外面的面館。
叫了一碗面,她卻喝的稀里糊涂,喝完了都沒有嘗出這碗牛肉面的肉究竟是什么味道。
一頓飯的時間,柳云凡的大腦一直在飛速的思考問題——
今天晚上,那個瘋太子還要邀請她去太子寢宮。
本來,她是打算不去那個豬窩的。
后來又想,她要是不去,那么瘋太子指定是要來找她的,沖他那瘋癲的模樣,一定會又死皮賴臉的賴著不走。
鑒于她面對瘋子的時候束手無策,倒不如暫且委屈一晚。到那里時候,大不了順手牽羊再弄點兒銀票回來,正好為她的聚香酒樓開業(yè)籌資。
這么想著,柳云凡暫且釋然了。
在豬太子那豬窩了總會有不小的收獲,所以這去也不錯的。
腦海中有什么一閃而逝,柳云凡忽然想起今早她賭氣時候曾說,她要是去豬太子豬窩的話她柳云凡就是豬。
作為厚臉皮生活了十多年的柳云凡來說,她說出去的話十次有十一次是要出爾反爾的,自然這次也不算數(shù)了。
因此她的話又變成了:“老娘今天晚上是要去那豬窩的,可是老娘就不是豬!”
下午從塵夫子那里出來的時候,柳云凡大抵是非常非常心虛的。
塵夫子已經(jīng)不止一遍的警告她,要對那只狐貍絕對忠誠,絕對不可以做出對不起他的事情,可是她馬上要做的,就是要去對不起那只狐貍。
雖說她柳云凡不會真的做出啥不貞不潔出格的事情,可是名聲上總是不好的。
畢竟,她這種做法是在‘背著狐貍?cè)フ伊硪粋€男人’。
不得已在從漢霄學(xué)府到太子寢宮的路上,她掙扎又掙扎。
掙扎著去,又掙扎著心虛,還不忘記掙扎著為自己的后路擔憂。
這種掙扎持續(xù)了沒多久,柳云凡就漸漸釋然了。
她給自己找了一個非常合情合理的借口——
這次不能怪她。
誰讓那只狐貍在最關(guān)鍵的時刻消失的無影無蹤了呢?
若是攝政王來抓她的那日,是那只狐貍來救她,那不就不會出現(xiàn)這樣的事情了嗎?
再怎么說那瘋太子救了她一不止一命,她是絕不能忘恩負義的。
首先不能殺了他,這是恩將仇報;
也不能跟他鬧翻了,要是一鬧翻,瘋太子不管她了,將她直接交給攝政王……
攝政王手下有四大高手,她一個柔弱的女子怎會是對手?
想想她都覺得膽顫。
因此,在孤立無援的現(xiàn)在,她還必須要抱緊某個瘋太子的大腿。
退一步說,那只狐貍現(xiàn)在趕緊出現(xiàn)也行啊,幫她擺脫這位瘋太子,然后幫她擺平了攝政王,她柳云凡一定會二話不說撲進他懷中的。
可惜的很,某狐貍現(xiàn)在已經(jīng)不見了蹤影,看樣子她大婚的時候他都不會出現(xiàn)!
所以,柳云凡恨恨的想,誰讓那只狐貍不趕緊出現(xiàn)?
他是活該,以后她柳云頂多會把自己的二婚送給他。
在黃昏將至的時候,柳云凡到了太子寢宮。
東方聿早就在大門口處翹首等待了。
夕陽的余暉灑在大地上,像是染上了一層淡淡的暖色調(diào),很暖,很溫馨。
夕陽的余暉,還灑在他大紅色的衣衫上,將其變成了橙紅色。
但是換一角度之后,又變成了黃色。
總之,他這身衣服看著很迷蒙。
就像他這個人似的,在柳云凡眼中,他是迷蒙的,雖然她不知道他們之間還存在著一層迷蒙。
她只是遠遠的,看的有些癡了。
那個紅衣人,那般絕世的長相,在這黃昏中,居然是這般的俏麗溫婉、溫潤如玉。
他若不是瘋的,定然會比過著時間萬般男子。
東方聿看到她的那一刻,馬上開心的跑過來迎接,開心道:“哎呀!小凡凡,你來了!本豬等了你好久了!”
柳云凡趔趄了一步,這個瘋太子,就是不能開口。
一開口就會打破這種斜陽中妙曼的美感。
好吧,她承認!
方才那些不自覺沖撞著心底的美好感覺已經(jīng)不復(fù)存在,她現(xiàn)在滿眼又被瘋太子傻里傻氣的容顏侵蝕。
“喂喂,太子殿下,我錯了還不行嗎?”
她無語的搖搖頭,唉聲嘆氣道:“您不是豬,您是扶月帝國的太子,以后能不能不要整天‘本豬本豬’的叫了?”
“奧,小凡凡你不喜歡,那本太子就不這么說了!”
東方聿笑瞇瞇的點頭,接著開始滔滔江水般的話嘮——
“本太子已經(jīng)把豬窩——奧不,床鋪收拾好了!小凡凡你今晚睡的肯定舒服。本太子的床,可比小凡凡你的大很多呢!可以睡開我們兩個,另外中間再放兩個小寶寶都沒有問題。……”
“小凡凡,你不知道,本太子看見你好開心啊!本太子發(fā)覺真的越來越喜歡你了。本太子以前從來沒有過這么想看見一個人的時候。……”
“本太子決定了,一定要跟小凡凡你生頭小豬——奧不,生個小寶寶。上次你走的時候本太子不是說了嗎?你生個娃,管本太子叫爹!這次本太子決定了,本太子生個娃,讓他管你叫親娘。……”
柳云凡猛地一個跟頭,接著面部扭曲的捂住了臉。
蒼天哪!
她已經(jīng)被這頭豬煩死了。
這頭瘋豬,從他嘴里面講出了的東西,果然是沒有絲毫的營養(yǎng)。
她覺得隨便一聽,腦袋“翁”一下就變大了,整個人都被擊的渾身無力,無力抗衡……
她真的好想馬上遠離這頭豬太子,遠離這個鬼地方……
柳云凡萬萬想不到,這瘋太子做出的要命的事情還在后頭。
當晚,太子殿下居然拿出了一個畫卷,非要給柳云凡瞧瞧,收拾讓她好好跟著學(xué)習(xí)。
他說是里面會有教人怎么生小寶寶,還有好多不同的姿勢。
于是在當場,柳云凡那張老臉就紅到了脖子根。
那幅畫,她不用看也知道畫了些什么。
這種東西怎么可以隨便看?尤其是對于她這種純情少女!
所以,平常連活椿宮都見過的柳云凡,這次居然奇葩的臉紅了。
見她如此,某瘋太子故意將畫放到她面前,還作勢就要打開。
柳云凡就是死死地捂著雙眼不肯看。
那種東西,她柳云凡怎么會看?打死都不要看!
最后,柳云凡逼不得已主動了一回,直接掀開了被子,“跐溜”鉆了進去,將自己裹得嚴嚴實實的,被子將臉都捂起來,打死都不肯再出來。
再然后,某狐貍殿下笑了。
沒想到這個方法真是奏效,這么輕易的就讓他的凡寶寶乖乖爬上他的床。
他收起了手中那一卷白紙,也掀開了床外面的另一床被子鉆了進去。
于是當晚,柳云凡就忘記在床中間放上凳子。
翌日,柳云凡是從夢中驚醒的。
她夢到某只狐貍用這件令她忌諱的事情擠兌她,還罰她不許吃飯。
柳云凡在夢中的那個委屈啊,又不是她想這樣的,情勢所逼嘛,根本就是沒有辦法的事情!
可是夢里,那只狐貍非常非常的不講理,將責任全部推給她。
更可氣的是,他居然懲罰她!
某狐貍自己坐在桌子旁邊對著一桌子大魚大肉大快朵頤,她柳云凡就蹲在地上凄慘兮兮,餓得饑腸轆轆。
抬頭看一眼,她好像聞到了飯菜的香味,而某只狐貍嚼的更香;
再抬頭看一眼,某只狐貍用那雙好看的杏眼兒挑釁的回應(yīng)她,那樣子像是說:哎呀,這飯菜真香!可惜,某個犯錯誤的人……活該吃不到。
最后抬頭看一眼,某只狐貍嚼的更歡了,一邊吃還一邊贊不絕口道:“哎呀,今天的飯菜真是香啊!我怎么第一次吃到這么香的飯菜呢?美味啊!”
柳云凡餓得舔了舔嘴唇,終于發(fā)飆了。
“你丫的臭狐貍!你敢虐待老娘!”
她大罵了一聲,像是餓狼似的直接就竄了起來,撲上了飯桌,“老娘是那么好欺負的人嗎?”
說完了,她兇巴巴的抱起桌子上的豬蹄子就開始啃啃。
啃啊,啃啊,啃啊!
貌似,沒有什么香味啊,跟以前吃的不一樣啊!
忽然間,耳邊一聲驚詫惶恐的聲音道:“呀,小凡凡,快松口,快松口,本太子的手不是豬蹄!快松口、松口……”
柳云凡暮的從夢中驚醒,一下睜開眼睛。
發(fā)現(xiàn)她手中正抱著一只紅色的手臂,她的嘴正狠狠的咬住了它。
“啊呀!”
柳云凡趕忙將嘴巴撤了回來,伸出袖子將那大紅色袖子上的口水擦干凈了,然后嘿嘿一笑道:“那個……太子殿下……不好意思哈……”
她的臉色又有點兒豬肝色呈現(xiàn)了,完全是因為羞愧。
這次要不要這么夸張?在夢里面她可是抱著豬蹄兒在啃啊!
回到現(xiàn)實中,她居然這么神勇的抱著某太子的手臂就啃上了。這可不是個好現(xiàn)象啊!
柳云凡打了個冷戰(zhàn),真害怕以后,她饑不擇食的時候會在大晚上夢游,將那只經(jīng)常躺在她身邊呼呼大睡的球給當豬蹄兒嚼了!
“哎呦!”
東方聿甩甩手臂,似乎是痛的呻吟了幾聲,有點委屈的嗔怪道:“小凡凡,你不是不讓本太子自稱是豬了嗎?怎么你還將本太子的纖纖玉手當豬蹄兒啃?”
“呵呵呵……不好意思!我可能是餓了……”
柳云凡干笑兩聲,眼睛一瞥,忽然看見桌上擺著好多的吃的,其中就有香噴噴的豬蹄。
看到這里,她大約已經(jīng)想到了,之所以夢到豬蹄,一定是這房間中的味道所致。
于是乎,在尷尬的笑完了卻沒能用笑掩飾掉尷尬之色的情況下,柳云凡“嗖”的一聲從床上竄了出去,然后以最快的速度洗刷完畢,又以最快的速度將飯桌上的飯菜洗劫一空。
睡足飯飽,最后的最后,她又竄到某殿下跟前,著急忙慌的甩下一句“謝謝殿下的款待,我先走了!”
話閉,還不等東方聿開口說話,她一溜煙兒的跑了。
這一套下來,幾乎沒有任何的時間間隔。
而柳云凡竄的,那才更叫一個狼奔豕突。
空曠的房中,只留下某太子搖頭嘆息著:“哎凡寶寶,本太子方才想告訴,你的武器我給你收起來了。本想還給你的,可惜你都不給我機會說啊!哎!”
他嘆了口氣,忽然起身,緩緩的站在窗前。
盯著窗外那越發(fā)枯黃的樹枝殘葉,嘴角輕輕勾了起來。
秋日的寒意來了,改變了太多的東西,帶來了太多的清冷。
不過還好,現(xiàn)在的一切還都在他的意料之中。
“哧哧!”
窗戶紙忽然被什么東西捅破了。
東方聿低頭,正看見那破掉的窗戶縫中擠進一個肥腫的黑球,那窗戶紙破的更厲害了。
它艱難的將自己塞進來,順著窗戶爬到了最高一處的那一根橫桿上,用爪子毫不留情的抓破窗戶紙,坐在上面,企圖與東方聿拉低高度差。
它已經(jīng)在外面偷聽了好久了,等到柳云凡離開,它才敢進來報道。
“呆呆姑娘。”
東方聿柔聲開口,嘴角的弧度原來越大。
“這扇窗戶的窗戶紙,你給我捅破多少張了?”
呆呆姑娘低頭看看被它抓的慘不忍睹的窗欞紙,又歪著頭想了一會兒道:“閣君殿下,等到主子把‘你就是閣君,閣君就是太子’的窗戶紙捅破了之后,我就不捅破你房間中的窗戶紙了。”
“那么,呆呆姑娘,你覺得你主子什么時候會發(fā)現(xiàn)呢?”
東方聿笑瞇瞇又問。
“她?”
呆呆鄙夷的癟癟嘴,“就她那個智商,就算是等到你們大婚的時候她也不會知道!”
它想了一會兒,又非常嚴肅的點點頭,“又或許,等到你們有了小寶寶之后,她大概是能知道的!閣君主子,你要抓緊了!我大呆呆還等著給你們當孩子的干娘呢!”
東方聿笑意更深了,“呆呆姑娘,這個小寶寶不是說生就能生的。萬一你的主子不愿意呢?”
“她不愿意?”
呆呆姑娘托著下巴思考了一會兒,“那閣君殿下,你就來強硬的不就行了!你就非跟她生,她不愿意就揍她,揍到她愿意了為止!”
“喔!呆呆姑娘,這強人所難跟暴力威脅可不是我的風(fēng)格!”、
東方聿搖搖頭,不贊同道。
“那你就***嘛!主子在睡夢中,是沒有抵抗力的!”
呆呆姑娘忽然扶著窗戶站了起來,大紅色的肚兜招搖的朝向東方聿,小短尾巴擺了又擺,得意道:“閣君殿下,方才您不是都試過了嗎?就在桌子上放個豬蹄,主子她都饞的抱著您的手臂啃。這要是在主子的床上放上一個美男,她肯定半夜夢著游就黏上來了。”
“嗯!你這個方法言之有理!”
東方聿重重的點點頭,扯了扯嘴角又道:“呆呆姑娘,我怎么有點兒同情我們家小白了!”
“什么?”呆呆姑娘不解。
“如果將來小白不愿隨你的心愿,你是不是會將它暴打一頓,打到它聽話為止?這樣的話,你可真夠殘暴的!”
東方聿笑道。
“啊?”
呆呆姑娘打了一個機靈,因為這樣的結(jié)論驚詫的愣在了那里。
還不等它反駁,東方聿繼續(xù)道:“如果我家小白寧死不屈,你就會再用***!我家小白最沒有抵抗力了,它一定會就此屈服在你的淫威之下。”
聞言,呆呆姑娘差點兒就咬在了的自己的舌頭。
對于事情現(xiàn)在的走向,它總是有些拿捏不準的。
方才不是談?wù)摰拈w君殿下跟主子的問題嗎?怎么忽然就扯到它大呆呆跟自家小白相公的身上去了呢?
還有,怎么它溫柔賢惠、賢良淑德、善良美麗、傾國傾城的大呆呆忽然就被閣君殿下顛覆成了邪惡卑鄙、殘暴無度、手段卑劣的無恥之徒了?
呆呆姑娘用自己那發(fā)育不大完全的腦袋瓜子想了一會兒,終于想明白了。
感情,閣君殿下永遠都是向著自家老婆的,就算是他那個老婆在它大呆呆眼中幾乎稱得上不堪,閣君主子一樣會護著。
想明白了這個問題,呆呆姑娘沒有再說話。
它扭頭,用唾沫將身后那扇窗戶紙一點一點的又沾了起來。
東方聿始終站在一旁,微笑著靜靜的看著它。
看著它賣力的舔著窗戶紙,看著它一停不停的用爪子拍著兩片接口,看著那剛剛沾上的窗戶紙在微風(fēng)中搖搖欲墜,然后似斷非斷。
很久之后,呆呆姑娘全部沾好了。
它小心翼翼的從窗戶上爬下來,扭頭沖東方聿淡淡道:“閣君殿下,我大呆呆要走了!我害怕您送我的零食被主子偷摸著搶走了。”
“你主子不會搶你東西的!今天中午,她還會來這里,沒有機會搶你的東西!所以,你不用著急回家!”
東方聿淺笑道。
“主子還來?不可能?沖她對閣君主子你那么忠誠的份上,她是絕對不會再來找你這個名義上的‘瘋太子’的!”
呆呆姑娘不贊同道。
“就是因為她對我忠誠,所以今天中午才會來的。”
東方聿話閉,手臂輕輕抬起。
那里面,正抓著一劍黃燦燦的一頭粗一頭細的東西。
呆呆姑娘忽然明了,閣君殿下居然留了一手。
下一刻,它對東方聿的崇拜再次如滔滔江水、如綿延高山、如無盡宇宙、如不老青松那般永恒繼續(xù)……
閣君主子真是有一套,他總是有太多的辦法逼著主子不得不來他的太子寢宮。
上次賴皮的威脅,主子妥協(xié)了。
這次扣留了主子的武器。
若是主子回去后發(fā)現(xiàn)自己的武器不見了一定會想到是落在了太子寢宮。
因此,本著對閣君主子無比忠誠、忠貞、愛慕的情感,她一定很快便來取走閣君主子送給她的東西。
呆呆姑娘想到這里,果斷將撤離的身子重新撤回來。
主子不回家,它怕個啥子?
它大呆呆就是要在這里等著,它要等著看主子的笑話,它要等著看看主子今天跟閣君殿下還能發(fā)生什么驚天動地的大事,碰撞出怎樣的火花。
呆呆姑娘深有體會,無恥無賴的閣君主子,總是能夠讓自家那個無恥的遜色一些的主子一次次感受到生命的蹩腳垂憐,而它大呆呆將會無比幸福的享受著生命帶給它的驚喜。
想完了,某球顛顛兒的爬到了桌子上,就跟個大爺似的蹲在那里,一邊吃著堅果,一邊想象著自家無良主子到來的情景。
它這個無良主子發(fā)現(xiàn)身上的金箍刺不見了是在塵夫子的書房中。
前一刻,她興沖沖的敲開塵夫子的門,進去就興奮道:“塵夫子,本小姐也是有寶器的人了!給你瞅瞅本小姐的寶物!”
于是乎,她伸出爪子就開始腰帶上摸、摸、摸,摸了半天,卻空無一物。
塵夫子笑嘻嘻的盯著她詫異的神情,呆愣的動作,最后調(diào)侃道:“小孩兒,你那件武器是在夢里面得到的吧!現(xiàn)在夢醒了,所以一切都是浮云。”
這句夢醒的話,愣是讓柳云凡腦海中靈光一閃,她想起這東西落在哪里了。
一定是昨天晚上睡覺的時候,那瘋太子逼著她看那些不堪入目的圖,所以,她一個不小心,將它落在太子寢宮。
確定了這一點,柳云凡心情馬上就不淡定了。
那是某只狐貍送給她的東西,她可是一定要好好珍藏啊!
而且,東方小白給她送來的時候,已經(jīng)千叮嚀萬囑咐的要她一定好好利用。
本著狐貍的東西不能丟、不能損、不能褻瀆的想法,柳云凡中午一放學(xué),直接就竄出了書房、竄出了漢霄學(xué)府、竄進了太子寢宮。
這一路,她都是飛馳而行,疾如流星,快如閃電。
她越過叢林,越過池塘,然后越過一道彎轉(zhuǎn)的小徑。
就在轉(zhuǎn)彎的那一刻,忽然眼前白色忽現(xiàn)。
“嘭!”
她沒留神,直接以巨大的力量將眼前那抹白色撞飛在地。
在一聲瓷碗摔碎在地以及一聲凄厲的尖叫聲過后,貼近地面的地方傳來一聲兇狠的呵斥聲罵道:“你是哪里來的死丫頭?走路不長眼睛嗎?你打碎了主子的燕窩,是不是不想活了!”
柳云凡慌忙穩(wěn)住身子,循聲看去。
地上半躺著一個年老的女仆,她身邊是打碎了碗,里面的東西灑落了一地,黏黏的,應(yīng)該就是她說的燕窩。
她剛想上前道歉將她扶起來,不料身后
又有另一個陌生的女聲冷然道:“你就是柳云凡?本宮今日,總算是有幸見到你了!”
柳云凡止住往前走的雙腳,趕忙轉(zhuǎn)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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