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身后,站著一位身著宮裝,打扮華麗的美麗女子。````
女子看上去很年輕,從外表看不到三十歲。
她臉上畫著濃重的妝容,帶著一股子濃重的妖艷之色。
眉毛化成了很濃的柳葉眉,黑黑的攔在額頭之下的兩側,猛地一看很突兀,但是配上下面的一雙眼睛,就顯得極為協調,甚至別有一番美感。
因為那雙眼睛處畫的更為夸張,妝容掩映之下,眼眸微醉,盯著柳云凡時時不時露出探究與沉思的模樣砦。
她高挺的鼻子沒有做過多的修飾,但是那本身的挺拔已經足夠巧妙的搭配在臉上。
她的唇角微閉,唇瓣上涂著妖冶的大紅色鰥。
總之,是一個艷麗的女子。
“你——是誰?”
柳云凡微微擰眉。
這皇宮中,能夠自稱本宮,那么她一定是這里的主子了。
就是不知道,是哪一位主子。
“大膽的賤婢!”
被她撞到的那個年老的女仆忽然爬起來沖她呵斥。
“見了長公主殿下,還不趕快行禮!”
“長公主?”
柳云凡沒有理會女仆的沖撞,又掃了幾眼眼前的女子。
腦海中的信息慢慢的被調動起來。
傳言說,當今圣上東方轍沒有兄弟,只有唯一的一個妹妹,是扶月帝國唯一的公主,叫做東方雪。
這個長公主幾乎從來不路面。
從前,大家也只是在傳言說皇宮中有位公主,但是誰都沒有見過,可能是她一直身居宮中所以不曾被人見到。
直到太子殿下出生了之后,長公主才陸陸續續的露過幾次面。
接著就有傳聞說,長公主出嫁過,但是不知道什么原因與自家相公分道揚鑣,她又回了娘家。
這些年,她一直呆在皇宮中,幾乎不露面。
外面的人,根本沒有絲毫的機會見到東方雪的真面目的。
并且,她也在沒有出嫁,一直獨自生活了二十多年。
柳云凡盯著她,暗自將她這種保養如此之好的容貌夸贊了一番。
四十多歲的人,卻看上去仍舊二十多歲的模樣,也著實厲害。
夸贊完了之后,她又趕緊將思緒拉回來。
現在,好像不是感嘆長公主容貌的時候,而是要感嘆,這長公主方才那句話,語氣好像不善啊!
“沒錯,我就是扶月帝國的長公主東方雪!”
東方雪聲色寒凜,輕蔑的看了一眼柳云凡。
她的手猛然一甩,那寬寬的華美的袖子驟然間飄起來又落下,似乎是在配合著她的威嚴與霸氣。
“你們晉寧侯府的規矩是這樣的教的嗎?見了本宮還不行禮?”
柳云凡癟癟嘴,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啊!
她微微頷首,語氣淡淡道:“柳云凡見過長公主!方才是云凡的不是,撞翻了長公主的燕窩,還望長公主恕罪!”
“哼!如此莽撞的行徑,真是沒有一點大家閨秀的樣子!”
長公主看著并不待見她,又狠狠的甩甩袖子,忽然諷刺道:“我聽聞,皇帝給你還有太子賜婚,你可真是飛上枝頭變鳳凰了!由一個小小的、不受待見的侯府千金小姐,馬上就變成了萬人敬仰的太子妃。這可真是喜事一樁啊!”
“云凡不敢!”
柳云凡繼續低頭,口氣淡淡的,僅僅只是在陳述。
“云凡自知配不上身份尊貴的太子爺,若是皇帝能夠收回成命固然最好,只是,不知道長公主可是能讓‘君無戲言’變成‘君有戲言’?”
她明著不會忤逆長公主,可是這話里有話,平淡的口吻傳達最深刻的挑釁。
說到底,都是因為她不是一個甘心屈服在權威之下人。
就算是對方身份尊貴,只要咄咄逼人,她一樣會不動聲色的討回來。
“柳云凡你大膽!”
東方雪因為她的忤逆與挑釁忽然勃然大怒。
“你說這等話,就不怕本公主殺了你?”
“云凡不敢!”
柳云凡虔誠的垂首道歉,“還請長公主寬恕!”
“你——”
長公主驟然間詞窮。
柳云凡這種平淡的回擊,先讓長公主憤怒;接著后面不動聲色的道歉,真是令她一時間有氣又無處發作。
東方雪定了半晌,又冷笑著開始了自己的目的。
“柳云凡,說實話,本宮是很不看好這門親事的!再怎么說,我就這么一個侄子,而且還是當今太子,不管怎樣,要選的太子妃也要是門當戶對才可以。”
她語氣頓了頓,上下掃了一眼柳云凡,又鄙夷道:“你名義上是晉寧侯府的三小姐,卻從來不曾受寵,甚至地位還比不得一個丫鬟!怎么擔得
起太子妃這個名稱?
“還有你這種不懂規矩的毛毛躁躁的模樣,實在是沒有絲毫大家風范的樣子。又怎么配得上當今太子?”
東方雪說著,似乎有些激動。
因為這件事,她專門去找過皇帝,請他收回成命。 www●TтkΛ n●¢〇
皇帝卻堅決的搖頭,堵她說:“難得聿兒真正喜歡一個姑娘,這么多年了,這是他唯一央求朕為他做的事情。所以,朕意已決,君無戲言!”
東方雪還想試圖勸說,最后卻只能在怒色中目送著東方轍的背影消失。
她畢竟只是一個公主,在這皇宮,她不論多么囂張、多么厲害,依舊做不了皇帝的主。
“是!長公主教訓的極是!長公主話說的也是極對的。云凡與太子殿下,本就是門不當戶不會,而且,在氣質上就更不登對了。”
柳云凡還是低著頭,怎么看怎么虔誠。
但是她的口氣依舊是淡淡的,不緊不慢的陳述。
“云凡今日也跟公主殿下交底兒,云凡雖不受寵,也未有享受過榮華,但是這深宮大院,卻不是云凡想要來的地方。所以,在此請長公主放心,若是我有機會離開,一定不會在這里多呆一刻!告辭!”
說完話,她微微行禮,頭也不回的就往太子寢宮走去。
這一次,她決定霸氣的顯露一下自己,證明自己也不是一個任人宰割、欺凌,屈服于權威之下的人。
東方雪沒有動,更沒有因為她的無禮而尖聲訓斥。
但是她的雙手,卻緊緊地攥起了拳頭。
“公主,她怎么可以這么囂張,她——”
那位老仆盯著柳云凡的背影,憤恨的開口。
她剛說了一句話,東方雪便打開了手掌,抬手示意她住口。
“算了,不用理她!本公主會逼著她在大婚前離開太子的。”
東方雪深深知道,這么凌厲這么有煞氣的女子,怎么可以嫁給太子?
她收回了視線,又吩咐道:“我們回宮,等下次再重新做一碗燕窩給太子殿下送去!”
“是,公主!”
……
“丫的!老天爺真是會耍人!這是個什么蠻不講理的世道?”
往太子寢宮走的路上,柳云凡一邊踢著路邊的石頭,一邊氣憤的嘟囔著。
這會兒,她將所有的火氣全都發泄出來了。
在東方雪面前,她得顧及體統顧及禮節,因此這打架罵人也是要講求技術含量。
可是現在沒有人了,她大可以用嘴暴力最不文明的方式吐槽一下。
“是老娘死纏爛打的要跟那個瘋太子嗎?有病!一個個的都是有病!居然還成了老娘見錢眼開,糾纏不放!扯淡,簡直扯淡!”
柳云凡一路都在罵罵咧咧著,腳底的石頭到處亂飛。
不多時,半空中飄來一陣清亮的口哨聲漸漸遮蓋了她的尖聲罵語。
這口哨聲,似乎有些熟悉。
柳云凡趕忙停止了怒罵。
抬頭時,居然看到不遠處呆呆姑娘正拿著一把梳子,一邊梳理著身上的毛發,接著將掉落的毛發小心翼翼的放在不同的位置——
樹上、地上、石頭上;落葉、小路、夾縫里……
“喂!呆呆,你在這里做什么?”
柳云凡沒好氣的瞪它一眼,這個沒良心的東西。
瘋太子給了它幾袋子堅果就收買了它,愣是將它一直崇拜的閣君主子扔在了一邊。
現在,居然還優哉游哉的出入太子宮,整的就跟自家的似的。
她真是越看,越覺得憤恨。
同時,越是看到呆呆姑娘在這里住的如此愜意,她就越有種對不起那只狐貍的感覺。
“我大呆呆在劃分領地,有我大呆呆毛發的地方,就是我的領地,誰都不可以侵占!”
呆呆姑娘淡淡的瞟了她一眼,繼續梳理著毛發,每掉下一根便找個合適的位置放下。
“我要讓我大呆呆的身體,遍布在世界的每一個角落!”
“切!”
柳云凡鄙夷的癟癟嘴,“你不要在這里天真了,你算是你將自己扒成了禿子,將你的毛摞在這里厚厚的一層,那地方也不會是你的領地!你那毛發,只會隨風飄散的惹人嫌棄!”
呆呆姑娘沒有暴怒,只是賊兮兮的笑了笑。
“主子,我看你是嫉妒吧!你馬上就跟太子殿下大婚了,以后我們就住在太子宮。我大呆呆說了就算,這里凡是有我大呆呆毛發的地方,都是我大呆呆的地盤兒!誰都搶不走!”
“呸!你個個叛徒!”
柳云凡十分唾棄的剜了它一眼,這副樣子,真讓她有種想揮拳頭狠揍它一頓的沖動。
“你忘記了你的閣君主子是什么對待你了,居然期盼我嫁給這個瘋太子!果然是個見利忘義的臭老鼠!”
“話不能這么說,主子,我需要糾正一下,我大呆呆不是老鼠,你見過像我家小白相公那么大的老鼠嗎?”
呆呆姑娘還是大度的沒有生氣,它非常不攢同的搖搖頭。
“主子你不能因為這件事便隨便污蔑我大呆呆期盼你嫁給瘋太子。你現在要是嫁給閣君主子,我大呆呆一樣會梳著毛發在蓬萊閣占領地盤兒!”
“你個勢力小人!”
柳云凡沒好氣的又罵了一句,胡亂甩甩手臂。
“老娘還有正事兒!你就在這里慢慢的梳理吧,仔細把自己梳成禿子!”
罵完了,她氣勢洶洶的繼續往前走。
“謝謝主子的好心提醒!”
呆呆姑娘緊接著補充了一句。
看她走遠了,趕緊放下了最后一根毛發,又搬了一塊石頭放在那個位置做記號。
閣君殿下猜測的沒錯,主子發現自己的武器沒了,果然又來了。
所以,這么精彩的好戲,它當然要跟著去看看了。
至于方才拿塊石頭做記號,自然是為了下一次方便繼續占領地盤兒了。
某球自豪的想,以后它地盤兒中的所有小嘍啰——
包括螞蟻,老鼠,蟲子,鳥兒,全都歸它大呆呆管理。
它們要是不聽話,它就殺無赦!
呆呆姑娘得意不已,以后,它也是統領全軍的首領啊!
得意了半晌,呆呆姑娘繼續緊緊地跟著柳云凡。
它像個賊似的,藏在她身后的角落中,走走停停,躲躲閃閃。
看著自家主子兇巴巴的走到太子寢宮面前,一把將旁邊守門的小德子拽到一旁,然后一腳踹開門,疾步走進去,掐著腰就站了東方聿跟前。
呆呆姑娘順著敞開的門縫爬了進去,找了一個舒適的地方,將自己肥腫的身體藏了起來。
看到東方聿坐在桌前優哉游哉的喝茶,又聯想起方才被東方雪無緣無故給訓斥了一頓,柳云凡的火氣蹭蹭蹭就竄上來了。
她方才被人兇神惡煞的擠兌了一次,全都是因為這個瘋太子,此刻他居然在這里這么悠然自得,柳云凡怎么會看得下去?
她一步奔到之前,兇巴巴的敲敲桌子,道:“東方聿,你小日子過的挺愜意啊!老娘的金箍刺呢!快給老娘拿出來!你要是敢說不在你這兒,老娘就閹了你!”
“金箍刺?”
東方聿先是一愣,放下手中的茶杯后了然的點頭。
他的嘴角,卻不動聲色的微微一彎。
這金箍刺就是金剛刺吧!
沒想到,她將名字改的這么塊。
貌似,金箍刺比金剛刺聽上去確實更加威猛。
“哎哎,小凡凡,你不要對人家這么兇嘛!不要總說動不動就閹了人家的話!你要是閹了本太子,你還怎么讓你的小寶寶來到這個世界上?”
“喂!東方聿,你胡說什么?”
柳云凡的斗雞眼又瞪了起來。
她真有種現在就閹了他的沖動!
“來來,小凡凡別生氣,你先坐下!你的東西確實在本太子這里。”
東方聿笑瞇瞇的起身,扶著她的雙肩讓她坐在了凳子上。
下一刻,他從袖中拿出了金箍刺,往她身前一遞道:“那,小凡凡,你的東西落在這里了,但是它現在好好的。你看,本太子還給你加了一件漂亮的裝飾品,小凡凡,你瞅瞅看看喜不喜歡?”
柳云凡一把拽過來,可是看到金箍刺上面綁著的一根由金黃色的純金線編織而成的裝飾時,她的怒氣頓時消了一大半!
柳云凡就是不肯承認自己見錢眼開,看到人家太子殿下送給他這么貴重這么漂亮的東西,所以不好意思生氣了!
就連在長公主那里被訓斥的事情也一并望的一干二凈。
她清了清嗓子,裝模作樣道:“好了,看在太子殿下你這么懂事兒的份上!老娘就不跟你計較了!”
于是,這個中午,柳云凡又無恥的以自己大度為理由,狠狠的在某狐貍太子那里蹭了一頓豐盛的午飯。撐得幾乎走不動路。
以至于走的時候順手牽羊的動作艱難了些,從某妖孽殿下的梳妝箱里面又偷出來了兩萬兩的銀票。
至此,她的取金箍刺之旅就此結束。
神經大條的柳云凡還是不知道,這又是人家早早的為她準備好的。
人家某狐貍殿下,早就將她的心思窺探的明明白白了。
于是,他就在前面挖坑,柳云凡就跟在后面往里跳。
等她若無其事的離開,某太子已經笑瞇瞇看透一切之后,某肥球從桌子底下爬出來了。
呆呆姑娘覺得,它這么聰明、又美麗、又雍容華貴的黑球美眉,當然要對這件事情發表點兒與眾不同又有先見之明的觀點了。
就說閣君殿下不讓它
走吧,這真是個明智的決定;而它大呆呆乖巧的聽從吩咐,更是個明智的決定。
要不然,它還真撈不著看主子這副猥瑣的樣子。
自以為不動聲色,自以為瞞天過海,自以為自己很厲害,實際上早就在人家的掌控之下。
想起主子方才偷錢時,那副見錢眼開的財迷模樣,它大呆呆就鄙夷不已。
它猜測,大概主子上輩子是窮死的、餓死的、或是給人搶劫一空之后被強盜滅口而死的。
要不然,她怎么會面對錢的時候,整個腦袋都要生銹到無法運轉的程度?
呆呆從兜里面掏出幾個瓜子,一邊嗑著一邊同情道:“主子慘了,閣君殿下你也慘了!”
“奧?呆呆姑娘你說我慘了?那——我是怎么慘了?”
東方聿笑瞇瞇問道。
“閣君殿下,你方才也看到主子那副鬼樣子了!咔嚓!”
呆呆姑娘狠狠的咬了一口瓜子以表達自己心頭狂野的鄙夷。
“你看看她,人家給她點兒好處她就什么都不管了!什么仇啊、恨啊、怨氣啊、底線啊、原則啊……通通全沒有了。要是以后有人給她個幾萬兩銀子,她還不照例直接就把閣君殿下你忘得一干二凈!才不會管閣君主子你曾經待她多么溫柔,多么好……”
說完了,呆呆姑娘口中咀嚼的力道再次加重了些。
“這個嘛……”
東方聿似乎很認真的思索了一會兒才堅定道:“這個可能性是絕對不會成立的。”
“為什么?”
“因為你的主子欠別人的錢不會比欠我的更多了!她欠我的錢,這一輩子是還不上的。”
“呀!主子她還不上錢,那閣君殿下你豈不是要吃大虧?”
“這倒是沒有,我打算讓你主子的小寶寶們接著還……”
“讓主子的小寶寶們接著還……”
這個絕妙的還錢手段,讓呆呆姑娘回味了好久。
它邪惡的想,如果這個觀點提前讓主子也認同的話,說不定閣君主子以后實行起來的阻礙會小很多很多。
它大呆呆也可以將其當做主子的把柄,以后狠狠的將她一軍。
于是,就在當晚,呆呆姑娘行動了。
它拖著一袋子瓜子就去找柳云凡,走到她跟前,非常大方的將瓜子往前一送道:“主子,這是我大呆呆請你吃的!你不要客氣!”
柳云凡一臉的茫然,看著某肥球,心道,這球啥時候這么慷慨大方了?是不是有什么貓膩兒?
她手抓了一把,放在鼻子前面聞聞,沒有異味。
可是不放心,她又揪揪呆呆姑娘的小胡子拷問道:“肥球,快說,你是不是想毒害主子?是不是在里面下了什么無色無味的毒藥?”
呆呆姑娘嫌惡的一爪子拍了過去。
“主子你這是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我大呆呆就是覺得,做人要懂得與人分享,有好吃的我怎么可以一個人獨享?”
“你?你會有這么深的覺悟?我記得,不知道是誰拖著拉著護住自己的零食,碰都不讓碰,今日忽然跟我說分享,可真是逗啊!”
柳云凡滿臉的質疑,又點點它的腦袋,“再說,你是人嗎?”
“主子,你這個——”
呆呆姑娘詞窮,它實在是想不出一個合適的詞兒來形容主子。
等再開口時,它話鋒一轉道:“老子不跟你瞎扯!就是想跟柳云凡你聊聊天!”
柳云凡淡淡的瞥它一眼,這肥球居然又在她面前自稱“老子”果真是沒有規矩。
“好吧!請問,我孫子他爹,你要跟老娘聊什么?”
“你——”
呆呆姑娘再次詞窮。
好吧,它承認,主子罵人不帶一個臟字的本領真是一流的,它甘拜下風。
呆呆姑娘話鋒再轉終于切入了最終的主題。
就連語氣也在轉瞬間謙虛了起來:“我就是不明白一個問題,想請問主子你。”
“嗯?說來聽聽,你什么不懂,主子我不吝賜教。”
柳云凡忽然間來了興致。
這可是第一次,這只球放下拽拽的身段,這么低聲下氣的跟她說話。
“如果,一個人欠了另一個人的錢,那么她這輩子要是還不上,那怎么辦?”呆呆問道。
“這個你都不知道?”
柳云凡鄙夷的瞪它一眼,“這里興父債子償你沒有聽說過嗎?這錢當然要繼續還下去!他老子還不上,當然要兒子還了,要是兒子還還不上那就孫子接著還!”
“奧!那我就明白了!”
呆呆姑娘很滿意的看著主子上道,又道:“那就是說,如果主子你這輩子也欠人家錢還不上了,你一定是要你的小寶寶給你還的是吧!”
“我?”
柳云凡指指自己的
鼻子,非常不贊同的搖頭。
“老娘可不是那種狠心的娘,我當然要把饑荒還清了,怎么會將它留給我的孩子?留給孩子的頂多是財產,可不能是債務。再說,老娘哪里會這么慘,淪落到借錢還不上的地步?開玩笑!”
“……”
呆呆姑娘這晚是捧腹大笑著入睡的。
因為,主子一晚上滔滔不覺得說了好多,一個勁兒的在重復,她柳云凡才不會做這種借錢還不上的傻子事情!
而實際上,呆呆姑娘是非常知曉真相的。
這樣的傻子事情已它家主子經做過不止一件。
就說她現在欠閣君主子的錢吧,就足夠她幾輩子還的——
呆呆聽聞,閣君主子索要的利息挺多的,還是利滾利的漲利息。
它大呆呆用身上掉的毛發想想都知道,主子肯定是要生生世世的還下去吧!
想想她這輩子永遠被閣君主子欺壓它大呆呆就覺得生命尤其美好。
它的終極目標就是——希望主子永遠在閣君主子面前抬不起頭來。
呆呆姑娘也學會了自我安慰的一種新型方式。
那就是,它覺得主子早就在它大呆呆面前抬不起頭來,因為它的個子小,主子要是抬頭的話,一定無法看到它,所以只能低著頭。
但是閣君主子高大威猛啊,主子得仰視他啊!
所以,為了主子也能夠在他面前抬不起頭來,呆呆姑娘決定,回去好好給主子記著利息,到時候個閣君主子做個“證人”,讓它家主子百口莫辯!
可憐的柳云凡對此毫不知情,她依舊是開開心心的睡覺、開開心心的起床、開開心心的攜了銀子去聚香酒樓打點一切,開開心心的等待著酒樓的開張,最后開開心心的去了漢霄學府。
又一天之后的晚上,柳云凡再次去了太子寢宮。
她不請自來的原因很簡單,那兩萬兩銀子花完了,她急切需要繼續尋求補貼。
她記得上次順手牽羊的時候,梳妝盒里面的銀票不止兩萬兩。
所以柳云凡想這次再將剩下的再偷一點兒過來,這樣用不了幾天她的聚香酒樓就可以重新開張、大張旗鼓的開張。
這是一個亮堂的夜晚。
月亮像是一個被啃了一口的燒餅,高高懸掛在空中。
微涼的月光,如水傾瀉而下,纏綿悱惻、綿延萬里。
灑滿了古晉城的裸露大地,灑在了古晉城鱗次櫛比的房屋上,灑在了婆婆娑娑的樹梢頭,最后終止在大街小巷大的角落里。
那參差的枝椏,緩緩將背影散落,像是深藏在水底交織生長的海藻。纏纏綿綿的浮動著,飄渺著……
太子寢宮后面的華麗建筑的高墻上,在月光繚繞的掩映下,“嗖”的一聲,一個黑影攢動著跳了進去。
它如同一個黑色的恐怖的幽靈,沒有絲毫聲音,沒有絲毫溫度。
甚至它一閃而逝的那一刻,除了帶起四周顫抖的空氣,除了讓讓四周忽然變得陰冷、森然,再也無法給這清冷之夜灌注任何提示!
那幽靈跳躍著、跳躍著,最后翻過密林蕭條的園子、越過小徑彎曲的院落、最后從那唯一亮燈的房間的窗口一躍而入。
“咻!”
站到房中的那一刻,這道幽靈的手中恍然閃出了一把锃亮的匕首。
它在微弱的燭光中,閃亮著發出寒凜的光澤,緩緩地刺上了幽靈的臉部。
那里,用黑色遮掩著,只露出兩道兇狠的眸子,閃著更加寒凜的光芒,緩緩的射向床上靜靜沉睡的人兒。
“肖云若,你茍延殘喘的時間夠久了。今天晚上,你必須死!”
幽靈的口中,緩緩地吐出一句狠悷的話。
那是一個冷冽的女聲,帶著切膚的恨意,還有入骨的狠辣。
她輕緩的步伐,一點一點的靠近,幾乎沒有絲毫的聲音。
但是每落下一步,卻像是踩塌了一座高山,湮滅了無數生靈……
“你不可以殺她!”
伴著一陣急促的衣襟翩飛之聲,她的眼前瞬間落下了一個黃袍男子。
“你閃開!”
幽靈的聲音更狠辣的幾分,她似乎在壓抑著什么,又好像在掙扎著什么。
“我不想讓他知道任何事情,我不想他踏進任何的紛爭中,所以,肖云若她必須要死!你閃開!”
“朕求你!”
東方轍的聲音哀求起來,“她已經是瘋的,她不會亂說任何話的!你何苦趕盡殺絕?”
“我趕盡殺絕?”
幽靈的眸子瞬間寒光攢動,仿佛她沖出的話語,震動了空氣,變成了風,吹動了她耳邊一縷幽暗的發絲,它們亂舞,飛揚……
“東方轍,你還不知道我有多么心狠手辣嗎?寧可錯殺一千不可放過一個!”
“如果你要殺她,
就先殺了朕吧!”
東方轍毫不妥協,他筆直的站著,像是在傲然迎接著邪惡。
“云若她跟了朕這么多年,從來無怨無悔。因為十幾年前那件事,朕已經將她變成了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樣,朕不想再為了陰謀傷害她!”
“東方轍,你難道看不出來?她這樣子活著,還不如死了!”
幽靈狠狠的揮動了幾下手中的匕首,它發出了“咻咻”的駭人聲響,好像是在叫囂,又好像是在挑釁。
“她活著,就遠離陰謀,可是她若死了,就是為了陰謀而死!”
東方轍語氣冷了起來,“朕寧愿她就這樣悲慘的活著,也不要她再次淪為陰謀詭譎的犧牲品!如果你想要殺她,那就踩著朕的尸體過去!”
“你——”
幽靈的臉色終于變了,她握著匕首的手忽然顫抖了起來。
“東方轍,你知道我這輩子最在乎的是什么——”
“你最在乎的,也是朕很在乎的東西!”
東方轍口氣淡淡的,“我也希望他好,我也希望他能夠遠離這里的一切紛爭。所以,我才想盡一切辦法,幫他得到他想要得到的東西!”
“你是在害他!”
幽靈的臉色變的更狠了,“你如今幫他做的一切,都是在害他,你是在將他我往地獄里面推!”
“朕不覺得這是地獄!你根本沒有真正愛過一個人,你不知道愛一人,甚至為她付出生命都在所不惜。”
東方轍長嘆了口氣,“當年是朕錯了,所以,今日你若是想殺了云若,就先殺了朕!”
“呵呵……”
幽靈的笑聲忽然變的苦澀,變得掙扎,變得嘶聲竭力,“我沒有愛過一個人?呵呵,我沒有愛過人?”
她的眼角忽然流下了淚。
“我怎么會沒有愛過?當年,我愛的多么熱烈?可是,他背叛了我啊!若是當年他好好待我,會發生這樣的事情嗎?我又怎么會回來找你?”
“既然你知道被人背叛的感覺,那為何還要讓朕如此對待云若?”
東方轍忽然扭頭看向了身后靜靜沉睡的人兒,眸子中閃出了柔情。
“她的苦、她的恨,恐怕不比你少!如若不然,當年她也不會瘋掉!”
他長嘆一口氣,“朕后悔了!當年,不該因為太在乎自己的名聲不信任她,還逼瘋了她。現在朕追悔莫及了!”
“你——你們全都跟我作對!你用自己命威脅,不讓我殺她,呵呵!東方轍,真是諷刺啊,你現追悔莫及,晚了!她不死,那你就好好的享受她的恨吧!”
幽靈忽然狠狠的甩開了手中的匕首,“可是你阻止不了我——不可以,絕對不可以!我計劃好的一切,絕對不可以讓任何人破壞掉……”
她的話說完,猛然一個猛子扎進了窗外光亮的月色中。
剎那間,那身影變成了一個狂躁的幽靈,在創傷與打擊中跌撞著,在掙扎與彷徨中交替著,在凄涼與哀怨中迸發著……
終于,她消失在路的盡頭。
那個恐怖的幽靈從房中消失的那一刻,東方轍終于松了一口氣。
他轉身,緩緩走到肖云若的床前坐下。
握住她蒼涼的雙手,看著她憔悴的面容良久之后,才悠悠道:“云若,我知道這個樣子活著對你來說是煎熬!就算是如此,我也不會再讓她傷害你一絲一毫。……”
“死對你來說,不是一種解脫。只有在這個世界上,你才是自由的,不會被陰謀算計壓身。那條路,注定會死好多人!可是,我不想你想他們一樣,淪為那場劫難的犧牲品。……”
“我想讓你在這里陪著我,永遠陪著我。或許應該說,是我陪著你,陪著你一直走到生命的盡頭。”
“……”
東方轍在床邊說了好久,深情了好久,憂郁了好久。
他忽然掀開了被子,從里面拿出了一個雪白的嬌小的骷髏頭。
看了半晌,他再次嘆了口氣,將它放在窗戶之上凹陷的石臺上。
東方轍輕輕打開門,走出去。
最后,那高大的威猛卻憔悴蕭然的背影緩緩地走上了另一條路,另一條與現實和天意相違背的另一條路。
很快,他也消失在路的盡頭。
“咚!”
窗戶外面的高樹上跳下一個人來。
那人不是別人,正是柳云凡。
她在這外面的樹上,已經看了好久,聽了好久。
本來,她是趁著月色去太子宮偷到的。
走到半路,居然看到了一個鬼鬼祟祟的穿著夜行衣的影子,飛進了那位瘋癲的云若皇后的蕭條寢宮。
柳云凡立刻就警惕了起來。
礙于那人的功夫不弱,她怕跟緊了會被發現,便等了一會兒拉開距離之后才跳了進去。
既然
是去瘋皇后的寢宮,不難猜測,那唯一的一間亮燈的房間就是那個神秘身影的目的地。
柳云凡晚了一些到的,跳到了一棵樹上,就這樣目睹了一場好戲。
神秘女子要殺云若皇后,東方轍舍身相救,他們又說了那么多奇怪的話……
她發覺,這扶月帝國皇宮中的事情真是越來越迷茫了。
剛剛出現了一個知曉皇室秘密的瘋癲女子,接著又出現了一個神秘的如同魔鬼一般的女子,還是個要殺了云若皇后的女子。
不止這些,還有女子口中的那個“他”又是誰?
為什么皇帝跟她都很在在乎那個人?
今晚,房中那一男一女簡簡單單的幾句話,經過柳云凡的反復推敲,她終于有了一個大膽的假設——
會不會,那個神秘的女子是皇帝的情人,而那個“他”就是他們共同的孩子?
十幾年前,皇帝跟這名神秘女子暗生情愫,珠胎暗結。
因為某種不可告人的原因,他們的戀情不可以公開,一直藏著掖著。
后來,卻不幸被云若皇后發現。
那個女子為了不讓云若皇后說出這個秘密,便聯合皇帝逼瘋了她。
而東方轍顧及多年的夫妻情誼,僅僅將她囚禁在了這座華美的蕭索的宮殿中。
而今天晚上,那神秘女子因為看到東方轍用生命在保護一個瘋子,一來因為吃云若皇后的醋,二來為了將秘密永遠保守下去,所以選擇了結了瘋癲的云若皇后。
怎料皇帝痛改前非,覺得對不起當年的結發妻子,所以說什么都不讓女子殺了她。
逼不得已,那個神秘女子暫時妥協了!
柳云凡點點頭,為自己豐富的聯想能力點了個贊,可是馬上,另一個疑惑隨之而來。
東方轍說的陰謀,說的劫難又是什么?
想到這里,她覺得自己這個設想中一定還少一些什么!
至于究竟少什么,現在還沒有絲毫線索。
這件事沒有頭緒了,柳云凡也沒有再逗留。
她馬上去了太子寢宮,手腳利索的就沖進了梳妝臺前面。
拿開盒子,取出票子,收起票子,蓋上盒子,轉身……
忽然間,腰上還上了一雙結實的手臂,下一刻,一陣溫熱的氣息撲面而來。
柳云凡渾身被燙的打了一個機靈。
“啊!誰?誰占老娘便宜?”
她驚呼一聲,伸手就要將人狠狠的往外面推去。
可惜,手臂居然一麻。
驟然失力的空當,對面那個高大的身影直直的砸了下來。
再然后,柳云凡猛地仰面倒下,整個人被緊緊壓在地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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