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得不承認,若是拋卻一切來談的話,裴佑晟真的是最好的帝師。
千算萬算沒料到,他會真的扶十三上位。
十三啊,我的小十三。
我手指微微一顫,又重新攏起,
坐在最高位的十三,視線總是落在我這邊,像是探究,也像是震驚過後的狐疑。
那眼角下邊的紅色刺青,給足了我安全感,讓我的樣貌有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這是我之幸,也是不幸。
“皇貴妃嗎?”
十三突然問起。
齊言炫耀一樣的拉住我的手,強行跟我十指相扣,“目前是,以後就會是尊貴無比的我的皇后。”
兩國建邦,從來沒見過建成這樣的。
日復一日,年復一年的,兩國壓根沒有友好的進展,每次宴會上都是你來我往的鋒銳,戰場上更是分毫必爭。
十三似乎在思忖,展顏笑道:“那真是極好,朕看著也很閤眼緣呢,若是有機會的話,多來走動也是好的。”
我不知道裴佑晟用什麼方式來勸服的那些老古董,能夠讓他們同意並且擁護十三登上皇位。
畢竟我還在的時候,那些老古董就聯名上書,甚至開始暗下挑選那些旁支裡的優秀的兒郎。
真是神奇。
在要出宮的時候,齊言被叫走了,而我恰好也被人攔住,這一系列的做法,似乎是早就籌謀好的。
我看到十三換下來衣服,但是穿著的依舊是帝王標準的明黃色衣服。
正在看著我,雖然冷靜沉穩,但是眼裡卻泄露出來不安和緊張,垂在身側的手似乎都是捏緊了有些侷促,一晃有一些曾經的模樣。
畢竟年紀還尚小,很多情緒她都掩不住,清楚的從眼裡流露出來。
此時的她,並不平靜。
“你是阿姐嗎?”
她聲音裡有一絲顫意,問我。
我沒想到她會這麼直接的問,也沒想過她會這麼篤定我就是本該死在懸崖裡的人。
“不是。”我輕聲回。
她眼裡的失望難掩,“也許是朕糊塗了,朕的阿姐絕對不會那麼冷漠,也絕對不會不認我。”
“她曾經說過,不管何時何地,只要我拿著這個許願,她一定會出現的,肯定不會騙我的,我一直相信。”
十三攤開手,剛纔一直緊攥到顫抖的手裡,捏著一枚鑰匙。
那是當初我給她的,那些話也是隨口一說的,沒想到她會真的記住。
“也許是哄你的呢。”我道,有些不忍的垂眼。
如今不是相認的好機會,經歷過大波大浪,我更是沒有孤注一擲的勇氣了,曾經的長安長公主,早就伴隨著那些囂張跋扈的事蹟,一併被掩埋了。
“不,不可能!”
十三高聲反駁我,幾乎是下意識的行爲,“阿姐答應過我的,她從來不會騙我,並且我一直相信。”
轉瞬她眼裡閃過幾分的落寞,“可爲什麼我日日夜夜的對著這個鑰匙許願,但是就沒有任何的迴應呢,她是不要我了嗎?”
說到最後一句話的時候,十三擡頭望向我。
哪怕成熟了不少,可是那雙眸子還是和原先一樣的乾淨明澈,像是一汪澄澈的清水,能夠透徹出來人心。
在灼灼的看向我,想要從我這邊得到肯定的答案,那躍躍的期盼,讓我喉嚨一緊,剩下的話都難以說出來。
饒是安慰自己欺騙只是一時的,可這一時能維持多久,我自己都說不準。
“所以,阿姐會回來嗎?”十三問的小心翼翼的。
我心下像是被痠麻了一下,如今樣貌翻天覆地的變化,她是如何敏銳的察覺到也許我會是她等待的人。
喉嚨動了動,那些話幾乎要脫口而出了,霎時理智才重新回來。
“你的阿姐不就是攝政王妃嗎,不是聽說現在重病在牀,怎麼會問這樣的問題呢?”
“是出現什麼意外了嗎?”
我壓著那一股股的情緒,才這麼平靜的回答。
那雙灼灼如同烈日的眼睛,現在也是寸寸的暗淡下來,像是被一盆水給澆滅了的火堆,死灰都不能復燃了。
“沒事了。”十三聲音都低沉了很多,重新攥起鑰匙,不再說話。
“安安。”齊言大步過來,有些緊張且警惕的看著十三,語氣都帶著不善,“有事嗎?”
兩國如今鼎立南北兩側,常年針鋒相對,若是說國力區分強弱的話,因著裴佑晟坐鎮的原因,總是能壓齊言一頭。
只是這種差距不是致命的,所以齊言纔敢大肆的來這邊找不自在,卻始終沒成爲這邊的附屬國。
“沒事,只是覺得跟朕的皇姐太像了,所以纔有些話多了。”十三回答的滴水不漏,但是句句都帶著試探。
那少女的身姿還沒完全抽條,站在齊言的面前,身高略顯劣勢,但是氣勢卻比較足,笑的跟裴佑晟如出一轍,不辨情緒。
“如今明皇還是一如既往的用情至深,當初朕還記得你爲質子的時候,還對我皇姐愛慕過,如今寵愛的皇貴妃也跟我皇姐神似,真讓人感慨。”
十三這話說的平靜,分明是嘲弄的話,但是那語氣只能聽的出來淡淡的闡述,很難真正聽出其中的情緒。
某些地方,倒是真的有裴佑晟的影子,尤其是那語氣裡不經意之間帶著的睥睨和倨傲。
這對齊言來說,這種語氣無疑是一種挑釁。
平時跟他作對的裴佑晟就算了,如今還多了個黃毛丫頭,就算是皇帝,在齊言眼裡,也不過就是個傀儡娃娃,如今一個傀儡娃娃都敢嘲弄他,哪裡能忍。
“是不是的,也輪不到其他人操心。”齊言冷笑,把我拉到身後,嚴嚴實實的擋住我,“她不是替代品,也不必別人勞心費力的把精力放在她身上。”
“這是我未來的皇后,如今帶來,可不是爲了讓你們覬覦緬懷的。”
齊言往前走了幾步,大概是被剛纔的話激怒了,語氣都不復平和,字字鋒銳鏗鏘,“大概是掩耳盜鈴時間久了,你們自己也都不記得了吧,那張揚燦烈的長公主,哪裡是重病纏綿。”
“分明是早就被逼的墜崖身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