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族王城,神武宮。邢凈羽所居住的那片花香園。
“謝謝你,”高婉茵掩嘴而笑,裹帶著少女所獨有的羞澀,如那逢春初開的花兒一般。不知怎的,任她平時有多么的搗蛋調皮,但到了邢凈羽面前,她總是會有一種想要克制自己,繼而表現自己的沖動,委實有些奇怪?
“謝我什么?”邢凈羽懵了一下,倒是忘記了自己曾經做了什么?竟是讓這千金萬貴的公主親自登門道謝!
此番,的確是高婉茵自刎初愈的第一天,她不顧眾人勸阻,第一時間便來了這里,聲稱要好好的將其感謝一番。微風輕拂,花草茵茵,二人幽境相會,卻是各有所思。
“撲哧...,”看到邢凈羽那副不知所謂的樣子,高婉茵終于忍不住笑了出來。兩個淺淺的酒窩匍匐于臉上,憑空為其增添了幾分純美,不禁令人心生羨意。
“啊...你,”邢凈羽身子一怔,的確不知道有什么好笑的地方?心中百般疑惑,也變得有幾分急躁起來。
“你忘了那日與我治傷的事了么?”高婉茵一邊咯咯的笑著,一邊嗔道。
“噢,這個,”邢凈羽搖了搖頭,在高婉茵的提醒下,總算想起了些許,“沒什么的,你不也救過我的么?”
“嗯...,”高婉茵點了點頭,望了邢凈羽一眼,又將頭偏向了一邊,不知在想些什么?
鳥語花香,意境幽然。輕風吹過,裹帶著高婉茵散發出來的幾縷撩人的幽香,使人不禁浮想聯翩。邢凈羽畢竟是修者一道,立即便回過神來,暗罵自己混蛋,怎的可以胡思亂想,動了這等念頭。
影響修行不說,倘若長時間下去,必定波及自身,使得修為大打折扣,此乃修真之大忌。正待邢凈羽驚慌失措、不知所云的時候,高婉茵道:“聽說尊者教給了你什么厲害的武功是不是?”
“啊,”邢凈羽驚道,窒了一下,又是想起了什么,急道:“嗯,確有此事,我給你看看吧。”說著,便走到一棵堪比手臂略粗的雪松下面,抬起了自己的左臂。
甫一發力,只聽“啪”的一聲,雪松應聲而斷,上半截無力的掉在了地上。
“啊,你,這樹好好的你打斷它作甚,”高婉茵幾步走了過來,指責著邢凈羽說道。邢凈羽見狀,立時慌了起來,不知自己該怎么辦?
高婉茵繼續說道:“你將這樹生生打斷,便是折殺了它,你可知它有多痛?”
“我...,”邢凈羽頓時驚慌失措,怔怔地說不出話來,未待爭辯,高婉茵一副正經嚴厲的樣子,劈頭蓋臉便罵了下來,且模樣不似開玩笑。
“咯咯咯...,”高婉茵見戲耍邢凈羽成功,頓時眉開眼笑,喜得合不攏嘴。
邢凈羽仍陷于剛才的捉弄當中,尚未反應過來。但此刻又見得高婉茵笑得彎下了腰,頓時也跟著“嘿嘿”地傻笑了起來。氣氛頓時變得輕松而緩和,其中還夾帶著幾分愚弄和滑稽。
那平時寂靜至極的花草園,今天竟是出奇的傳出各種歡聲笑語打破常規。令那些宮外巡邏警戒的侍衛們一陣迷惑,一副丈二和尚的愚鈍樣。
就那十分歡愉的笑聲中,不知過了多久?二人都停了下來,也沉默了下來,不知為了什么?都有著各自心中的想法,化成幾絲陰霾,紛紛籠罩著二人。
“我...,”“我...,”二人幾乎同時做作,好似心有靈犀,早就有了默契一般。
“你先說吧,”高婉茵說道。“還是你先說吧,”邢凈羽窒了一下,又給推了回來。
“我...,我父王要把我嫁到東越國聯姻,”高婉茵說著,臉色極為勉強。也似乎只有在邢凈羽這個陌生而又熟悉的人面前,她才有大吐苦水的心情。
“哦,”邢凈羽草草應了一聲,然后低下自己的頭顱,有著那么一絲莫名的失落。
見邢凈羽并沒有多大反響,高婉茵微微失望,神色亦是變得有些萎靡,心情頗為不悅。“那你呢?”高婉茵問道。
“我...,我要走了,”邢凈羽沉聲說道。
“走?你要去哪里?什么時候去啊?”高婉茵聞言,頓時變得急躁起來,不知怎的回事?
“我要去南荒,”邢凈羽訕訕的道。在高婉茵看來,或許她根本就不知道哪里是南荒?但想來應該不會很近,這里是北方雪族,而邢凈羽要去南荒,那不是很遠了么?
聞言,高婉茵急道:“你去哪里作甚?就留在雪族不好么?我可以叫我的父王給你做大官,要什么有什么,你還要怎么樣呢?”
“不是的,”邢凈羽爭辯道,“我有我自己的事情,我是江湖修者,而你貴為王族公主,我們根本就不在一個等級,”
“就留在雪山好不好,你的武功那么高,我叫我父王封你做大將軍,你覺得不好么?”高婉茵還在苦苦的哀求著,此時此刻,她多么希望眼前的這個男人能夠留下來。
邢凈羽抬起雙臂,放在自己的面前,臉上帶著嘲諷,鄙視的看了看,道:“我哪里還有什么武功?我現在不過是個廢人罷了。”
“你有你的生活,我有我的生活,我們根本就不在一個世界,我的命運如此卑微,我不想因為我的事情而拖累到你。”
“夠了,”不等邢凈羽說完,高婉茵便嬌喝一聲將其打斷,道:“你說的那些話,真的很讓我傷心,要走你就走吧,我再也不會攔住你了。”說完,高婉茵便轉身過去,冷“哼”一聲,頭也不回的走了。
不知怎么回事?望著高婉茵離去的背影,邢凈羽一陣莫名的心痛,暴喝一聲,猛的揮動左臂,像豆腐一般將面前的半截樹樁打得粉碎。本來好好的見面,現在弄得不歡而散,其實這并不是他想要的。
“要想作世間最頂級的強者,就要做到不被“情”所羈絆,最好能做到絕情、滅情,甚至無情,”蒼老而渾厚的聲音響起,道出了修真的真諦,一個身體強健的修者正向著這邊走來,正是霸王尊。
“尊者,”邢凈羽叫了一聲,然后低下了頭,口中喃喃的念著“絕情、滅情、無情......。”
“聽說你要離去了?”霸王尊緩緩地說著,聲音聽似有些蒼老,但絕對不乏鏗鏘之意。
“嗯,”邢凈羽點著應道。
“為什么不留下來呢?如今,我雪族正是用人之際,倘若有老夫保薦,你一定能混個很好的職位的。”
“不,尊者,并非我不想留下來,我實在是有我自己的苦衷,辜負了尊者的美意,還望尊者諒解。”邢凈羽十分謙遜的說著。
霸王尊聞言,眉頭皺了皺,道:“既然如此,人各有志,事在人為,老夫便不勉強你了。”
“多謝尊者成全,”邢凈羽施了一禮,又道:“不瞞尊者,我一生背負血海深仇,現在又身世不明,前途坎坷無涯。尊者授武的大恩,此生難報啊。”
說著,邢凈羽雙膝跪地,叩了三個響頭,算是回饋霸王尊傳授功法的舉動。
霸王尊吸了口氣,扶起邢凈羽,道:“這個你莫要放在心上,一切都是出于我的自愿,不用太過掛牽的。”
“既然如此,你決定什么時候動身?”霸王尊問道。
“明日就走,”邢凈羽決然的道。
“這么急,”霸王尊窒了一下,知道此時挽留未免太過牽強,頓了頓,又道:“那好吧,老夫也就不太多留你了,好自為之吧。”
“嗯,多謝尊者成全,”邢凈羽再度施了個禮。
“如今,帝國和皇朝發生矛盾,世間將起戰爭,你行走在外,還是多多注意安全才好,”霸王尊望著不知名廚,語氣微微有些凝重。
“嗯,多謝尊者提醒,在下謹記,”邢凈羽說著,眼睛竟是濕潤起來,出島近一年之多,還是第一次有人這般關心于他,頓時讓他覺得倍感親切。
“別的話老夫也就不多說了,你自己好自為之吧。”說著,霸王尊轉過身去,邁著堅挺的步伐頭也不回的走了。
直到霸王尊的身影徹底消失在視線里,邢凈羽才緩緩的收回目光,心中百般糾結,著實有著許多難以道出的苦痛。
不管怎么說,雖然相處的時間不長,且他的用意也不甚明了,但這霸王尊傳他‘霸王錐心’卻是事實。如此,便算是他半個師父,而今就要離去,心中又怎的沒有酸痛的意思?
一想到高婉茵,邢凈羽又怎會不知道她的用意,但形勢所迫,以至于他不得不作出傷害于她的事情。長痛不如短痛,在他自己看來,他是絕對不可能給他幸福的。
寧愿讓她痛苦一時,也絕不讓她痛苦一輩子,邢凈羽如是想到。
第二日清晨,邢凈羽踏著夏初的露水,走上了他人生的征程。
受之形勢所迫,他沒有將自己的行程和時間告訴任何人,高婉茵等人也就不知道,前來送別的也就霸王尊一人。
而他執意拒絕了霸王尊贈送的馬匹,堅持要自己走路,也好領略一下異樣的風光。
踏出王城的那一步,他聯想到高婉茵發現他離去的情景,憑之她那個刁蠻的性格其間會作出什么驚人的舉動。想到這里,他心竟是一陣莫名的絞痛。
既然來的時候是一個人,那么走的時候也一個人吧!邢凈羽如是想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