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臨,正是春風十里一條街熱鬧非凡的時段,本就不算寬敞的街道,顯得更加擁擠。
燈火艷麗,胭脂水粉的香氣飄散在空氣中。
門前招攬客人的姑娘,衣著清涼,色彩鮮艷,身段妖嬈,說話的時候嗲聲嗲氣,一言一行都在撩撥著過往而來的客官。
阿英被這陣勢嚇到,一直躲在子曰身后,好像那些女子會吃了她似的。
青竹子看到眼前這番景象時的表情,真真兒是嫌棄到姥姥家,要是哪個姑娘碰他一下,估摸著他都想蛻幾層皮。
而子曰呢,故作鎮定,學著男子走路的步伐,大搖大擺的努力強裝漢子。
慕九淵時不時的看她幾眼,眼睛里自然散發著說不上來的嘲笑。
“想好去哪家了嗎?”看著子曰漫無目的的都快走出巷子,慕九淵提醒道。
子曰這才將視線定下來,仔細環顧了一圈門口招攬客人的姑娘們。
最終定格在一個長相十分素雅的青色衣衫女子身上:“就那家吧。”
青衣女子為四人引路,進入內堂,這樓閣里的風景果然比街景來的艷麗許多。
子曰一臉興奮的像是到了花花世界,明明她一個女的,也不知道激動個什么勁兒。
慕九淵還是忍不住出手,擋住了子曰探索發現的眼睛。
子曰越是掙扎,慕九淵的手就捂得更緊了些,最后干脆捏著子曰的下巴,一路從內堂到廂房,視線只能看著他。
“客官請稍后,這就請姑娘們上些酒水茶點過來。”青衣女子略顯媚態的說道,和她那素雅的模樣實在不搭。
房門關上,慕九淵捏著子曰下巴的手總算松開。
“好奇心也要適可而止。”
“這話怎么像是我爹說的。”
子曰揉了揉自己‘受傷’的下巴,大概是正在興頭上,也懶得和慕九淵計較,對話就沒再繼續下去。
不多時,七八個婀娜多姿的美嬌娘排排站的出現在屋內,真可謂是電力十足,火花四濺。
白子曰興致滿滿的走到姑娘們身前,從頭到尾肆無忌憚的用眼睛掃視了一遍。
評頭論足的同時,見到特別喜歡的,可是一點也不吝嗇贊美之詞,大呼對方美如天仙。
“哎喲喲,真是我見猶憐的美人兒啊。”子曰停在一個姑娘面前,一指扶著她的下巴,有些陶醉似的。
“就你了!”子曰笑的燦爛,那姑娘立刻就要靠到子曰身上,子曰一個輕巧的躲閃,恰好避開了。
隨即便指向青竹子,復而對那姑娘說:“好好侍奉那位公子,侍奉的好重重有賞!”
言語間已將一錠銀子放在那姑娘手中。
姑娘嬌羞一笑:“謝公子,奴家一定好好侍奉。”然后,一扭一扭的湊到青竹子身旁。
青竹子全身緊繃的端坐著,握著劍柄的手更緊,姑娘才一靠近,立刻不留情面的吼道:“離我遠點!”
這一句怒吼直接震懾全場,阿英本就唯唯諾諾的很是不知所措,被這么一嚇,直接驚得叫出了聲。
眾人的視線從青竹子身上又轉到阿英那里。
姑娘們被這場面弄得頓時花容失色,互相張望著不知如何是好。
子曰無奈的聳聳肩,一邊安撫著美人們,一邊走到慕九淵身邊說道:“你這手下是怎么回事?難道他不是男的?!”
此話一出,沒等慕九淵說話,青竹子已經青筋暴跳的站了起來,那架勢仿佛要把子曰捏碎一樣。
子曰立刻做驚嚇狀,難得小鳥依人的湊到慕九淵身后,拽著他的衣角,有些怕怕的說:“你這屬下怎么如此不解風情,不懂得別人的心意呢?”
慕九淵知道子曰又在故意逗青竹子,便幫腔道:“青竹子,不要駁了子曰的好意,這是命令。”
話畢,眼中含笑的看向白子曰,像是在詢問這樣可還滿意。
子曰立刻舉起大拇指表示認同。
于是,就看到青竹子全身僵硬著十分不情愿的被幾個姑娘請去了別間廂房。
子曰一直跟到走廊,目送他離開之后,靠在門沿上,差點笑岔氣過去。
“哈哈哈哈哈,你們看到了嗎?青竹子的表情,太逗了!哇哈哈哈哈…”笑到最后,自己被自己嗆到。
重新回到位置上的子曰,悠哉的品著茶的同時對慕九淵說道:“輪到你了,隨便挑個喜歡的吧!”
跟青竹子和阿英比起來,慕九淵表現的十分常態,子曰說了,便就起身去挑了。
最后選了個姿色最為平庸的姑娘,也去了別的廂房。
“這個木九看起來倒是駕輕就熟哦…”子曰感嘆道。
其實心里的潛臺詞是:一點也不好玩。
視線再轉回來的時候,子曰指了指那個從進門就一直可以避在人后的小姑娘說道:“就你了,留下吧。”
……
熏香爐里的熏香燃了半柱,子曰坐在窗戶旁的高桌上,托著下巴,百無聊賴的望著窗外,這里的視線剛好可以環顧整個內堂。
“人間百態,六欲七情。”子曰隨意念叨了一句。
阿英趴在桌上,顯然已經昏昏沉沉的睡了過去,越是紛繁之地,越是可以避而清靜似的。
被子曰留下來的那個姑娘從剛才就一直站在墻角沒動過,子曰不說話,她也就默不吭聲。
合上窗戶,子曰從桌子上跳下來,坐在一個搖椅上十分無趣的晃了又晃。
“你叫什么名字?”
終于想起了墻角站著的姑娘。
“阿花。”姑娘說話的聲音極小。
“哦,多大了?”
“十六。”
“十六啊,尋常人家該是可以嫁人的年紀了,你父母不要你了嗎?”
“家里窮,為了弟弟,就把我賣了。”
啊,重男輕女呀…
“可曾有中意的男子?”
“有的,他說,讓我等他有朝一日攢夠錢來尋我。”
哦,老套的故事情節…
“你覺得他一定會來嗎?”
“我相信他。”
好吧,又是個認死理兒的姑娘,可惜了…
“第一次接客?”
“嗯。”
那故事或許還有轉機…
“給你兩個選擇,一,我給你錢替你贖身然后你去過新的生活,找個踏實的人好好過日子。二,寧死不屈的繼續在這里等著你的意中人騎著白馬,背著黃金來帶你走,但是或許,在他還沒來之前,你就已經不是你了,更或者,可能已經去了別的世界。”
“我選一。”
哎呀,不按常理出牌哦…
“為什么?”
“活著,才能選擇感情,說不定我也會愛上那個踏實的人。”
“沒想到,你這個小姑娘年紀不大,想問題倒是很透徹嘛,這個忙,我就幫了,說吧,贖你需要多少銀子?”
“十五金。”
我去,這么多,超出預算啊。
子曰有些尷尬的看了看錢袋,又望了望這個叫阿花的姑娘。
“沒…沒帶夠錢…”說話都帶結巴了,面子上有點過不去:“要不,我去問問一起來的小伙伴?”
姑娘下意識的點點頭,目光依舊期待。
子曰出門的一瞬間,才突然覺得自己有點多管閑事…
但是說出去的話如潑出去的水,收回來,總是不太好。
“你幫我看著桌上那個睡著的啊,我去去就回。”
出門問了那青衣姑娘,子曰得知慕九淵就在隔壁的隔壁,此時距離方才分開也過了好一會兒了,就這樣貿然沖進去,似乎有些不合時宜。
隔壁的屋子剛好空著,子曰決定先聽聽墻角。
因為這邊的隔音效果不太好,所以旁邊屋子里有個稍微大點的動靜,基本上就沒有秘密了。
待子曰剛靠近墻邊,就突然被隔壁一聲尖叫刺到了耳膜。
好像…有點激烈。
子曰想著,作為一個好人,自然是不能此刻過去打擾別人,需識時務。
“還是回去等等吧。”子曰一邊自語道,一邊打開房門準備回去。
結果門被打開的瞬間,慕九淵的一張俊臉出現在眼前。
事發突然!
“那個…你不是…在那個…什么…”子曰像是聽墻腳被人逮到似的,磕磕巴巴的舌頭都捋不直,幾個字幾個字的蹦,手指慌亂的指來指去。
“你!”
“我不是故意的!”
“啊?!”
“你繼續,繼續,我先回去了。”此刻不溜,更待何時。
只是白子曰前腳剛落地,后腳還在半空,就被慕九淵毫不留情的拎著后衣領拽了回來,反手還把門關上了。
什么情況?
白子曰被慕九淵按在墻上動彈不得。
“聽墻腳很有意思?”
“我什么都沒聽到!”
現如今,只能打死都不能承認了。
子曰認為,此時此刻絕不能跟一個欲求不滿,滿身怒氣的人做無謂的斗爭。
認慫實為上策,不然必死無疑。
“你一個未出閣的姑娘,怎么對這些事…”慕九淵欲言又止。
“哪些事?”子曰故作呆萌的回道。
“男…男…”慕九淵竟然也有舌頭捋不直的時候。
子曰掐著他的話柄,及時斷句道:“男男?!斷袖?!”
慕九淵的‘女’字被圓滿的扼殺在喉頭,一點說出來的機會都沒有了。
白子曰思來想去,方才聽到的明明是個女聲,剛才他帶走的也是姑娘,這里面也沒有其他男子啊。
“你都在說些什么?”慕九淵一巴掌拍在墻上,壁咚姿勢已經形成。
白子曰立刻回嘴:“我對斷袖之情可沒興趣!”
而后又猶猶豫豫的試探著問道:“你該不會是…有斷袖之癖吧?”
慕九淵喉頭瞬間涌上一口鮮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