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聽到她的語氣里有一絲的疑問與輕曼, 頓時惡從膽邊生從沒有過的大言不慚非常理直氣壯地說:“當然!所以我只為他想!”
黎灼灼輕點頭:“坐下來說。”一樣的不動聲色。
我沒什么可說的,坐下來看看她到底還有什么可說的。
黎灼灼側了側身體面對我:“很對不起打亂了你的生活,這絕不是我想看到的, 融融也在接受調查, 錢江潮為了行賄的事已經進去了, 所以我的處境也很困難。”
這是什么情況, 黎灼灼還真是擺出這樣一份姿態, 難道是我讓你陷入困境的。
“不過,困難的時期就要過去了,這個行賄完全是錢江潮的個人行為, 不是公司行為,所以公司還是沒問題的。”
幾百萬的賄賂款完全是錢江潮的個人行為?行賄是為了誰受益?這么簡單的問題難道我不懂:“你讓錢江潮當替罪羊?”我想起那個熱心拉我去醫院看奶奶并設法通知郭麟江的麥色皮膚的錢江潮。
“話也不能這樣說, 是錢江潮自己愿意的, 人的生存之道各有不同, 什么都不是平白來的,需要奉獻和付出, 錢江潮最懂這個道理,你說是不是?”黎灼灼居然很理直氣壯。
“你覺得錢江潮懂得這個所以你就沒有一絲一毫的愧疚嗎?他年紀輕輕要呆在監獄里,人的日子是一天一天過的,憑什么你為了公司利益就可以支配他的生活?”我居然才思敏捷當仁不讓口氣也是咄咄逼人。
“風聲過后我會保釋他出來,一切都會更好。”黎灼灼十分淡定。
我無意跟她糾纏下去, 我們完全是搭不上邊的兩種人, 完全不能溝通, 我很疑惑她為郭麟江所愛, 或者她深愛郭麟江, 我心目中的郭麟江和眼前的黎灼灼也完全應該是兩股道上跑的車。
從會議室出來坐在自己的工位上,漸漸冷靜下來我才想到因為我的率性而為沒了解到黎灼灼找我的目的, 讓事情顯得更加混亂,免不了的沮喪。
丁小凡看我提不起興致以為我又為郭麟江擔心碰碰我的肩:“哎,瀚中的那個邱總剛才在樓道里碰見了,可能是來商談報告的相關事宜的,說一會兒要過來看你。”
我想起他曾經送給郭麟江茅臺酒郭麟江曾答應和他一起喝的事,現在怎么辦?
丁小凡并不知道我心里想什么,很多事的細節即使是我和丁小凡是好朋友也似乎不容易說出口,比如,茅臺酒的事,比如黎灼灼的事。她說:“要是請吃飯我可不去了,大晚上的,我老公好不容易今天不出差不加班,我要回家和他一起吃飯。”丁小凡知道郭麟江的事情并不嚴重所以也不顧及我的感覺了,恢復到原來的樣子。
我現在不用領導安排也躲不掉這個飯局了因為那兩瓶酒,想想真的不值,能自由的支配自己說一句我愿意是多么可貴。
快下班的時候,于天姿帶著瀚中的邱總過來,于天姿親熱地拍著我的肩膀:“林之心,邱總過來了。”
我趕緊站起來:“你好!”
邱總說:“你好,你好!我們的報告完成的很好,所以晚上我要請你和郭司長吃個飯,我們早約好了的。”沒想到他是直沖我和郭麟江來的。
丁小凡緊張地看著我,郭麟江的事我一直沒有在單位說,看來這次要露餡兒。
我看了一眼于天姿,于天姿說:“本來我應該請客,但是邱總執意要請,所以。。。。。。”
邱總接過話差兒:“于總為了我們的報告忙了很長一段時間,現在告一段落好好休息下,改天我另請。”
于天姿好像沒想到甚至不讓她坐陪,有些不自在:“那林之心,邱總就拜托你了。”
看于天姿走了丁小凡明顯松了口氣。
邱總讓我上了他的車,車還沒啟動,我覺得我有必要把郭麟江的事情說清楚:“邱總,郭麟江。。。。。”
邱總打斷我:“一會兒再說。”然后吩咐司機開車。
車一直往西。
邱總說:“我找了個離你家近的地方。”
是一間廣東菜館,館子布置的很雅靜,現在北京已經不流行吃口味清淡的廣東菜,最流行的還是重口味的四川菜,吃著刺激,所以這里人不多。
坐定以后邱總點了菜待服務員去了才說:“郭司長的事我聽說了,所以特地來看看你。”
那他剛才當著于天姿還說要和郭麟江一起吃飯,是幫我掩飾?
我不知說什么好只能說:“謝謝!”
“這樣受牽連接受調查的官員很多,情況很復雜,你別太擔心,如果郭司長經得起調查很快就又會升職。”
聽過很多安慰的話,這是最新奇的一種,我瞪大眼睛看著他。
邱總笑笑:“是真的,我們當地的官都這樣,調查完后沒什么事兒的更理直氣壯,完后就跟坐了火箭似的蹭蹭的就升上去了,這也是經得住糖衣炮彈的考驗呢。”
說的也不無道理,我輕松了不少,一邊喝粥一邊問他:“你是不是有危機公關的意思呀?”
邱總說:“這是我的職責之一。”
我想起了一句話叫放長線釣大魚,于是馬上說:“郭麟江有了這次教訓,以后行事會更謹慎。”
“這就是整個社會的游戲規則不完善造成的,其實大家都那么干,沒事的人是百分之九十九,只有一個受懲罰,被逮到的人認為自己倒霉,沒被逮到的偷著樂更變本加厲,沒有公平可言。”邱總侃侃而談。
但是。。。。。我沒法兒反駁他,人不可能什么也不做,比如我們所的業務幾乎都是熟人介紹或者拉關系找門路來的,這里面肯定有得天獨厚有權利一族。
這些社會現象確實讓人迷茫。
不管邱總出于什么目的,我還是感謝他能同情我的處境。
相比較前幾天的你來我往的日子,這兩天出奇的平靜,沒有電話沒有來訪,我也能安心的工作,臨近下班前天突然黑了,隆隆的悶雷聲從遠處滾過來,在頭上炸響,要來一場暴風雨。
丁小凡看見天變黑就提前跑了,她離家近,走著就回家了,今天晚上沒有課,我也不著急回家,等著這場雨下完,像這樣的雨來的快去的也快。
雨像從天上倒下來一樣,傾泄而下,我站在窗前往下看去,我們窗下是寫字樓之間的一個綠化小廣場,好像只有一瞬間小廣場上的人全沒有了,地面被雨水砸出一片水泡,密集的雨柱形成巨幅水簾,迷蒙一片。
只有對面寫字樓一層的咖啡店迷彩一樣的燈光成了水天合一中的唯一色彩,格外的亮麗,一個一身白衣的人站在這個咖啡館大門外的玻璃天棚下非常專注地看著一個方向似乎在賞雨或者是在等待,我覺的這是一個非常美妙的令人遐思的充滿了羅曼蒂克的畫面。
突然為自己還有這種小女兒的情懷而羞澀,離開窗子,隨手整理了下桌子,收好電腦,雨聲漸漸變的細弱起來,我收拾了書包拿了放在單位的備用雨傘走出辦公室。
最近我沒開車,一直在坐地鐵,我從辦公大樓的后門出來,這樣去地鐵站更順更近,大樓的后門出來就是綠化小廣場,穿過小廣場往左拐走五分鐘就是地鐵站口,雨還有些淅淅瀝瀝的,我撐好雨傘腳下盡力躲閃著積水往前走,想起剛才的那個畫面又不由自主的往咖啡館看了一眼。
是剛才的那個人嗎?他正專注地看著我,眼神復雜充滿了憐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