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緣起
“…原來師傅在那個時候,就知道了我的身份!”我默然想道。
突然間回憶起來那麼多的往事,曾經的人,突然,心裡一陣愴然。
我不再是當年那個無助幼小的小乞丐,在我的身上,發生了不少的變化。想起當年我和阿秀的懵懂無知,青澀稚嫩,如今伊人早已逝去,心中頓時惆悵無限。
夜,還是深深的,冷冷的。
我穿好外衣,我已經從夢魘後的狂躁中平靜下來了。此刻,有些微微發冷。
我重新梳理好頭髮,又仔細紮好原先掉落在地的頭巾。又成了一個目如朗月,面色如玉的翩翩絕佳少年。
我不再走動,安靜的坐在椅子上。此刻,卻有股不知名的情緒在我體內滋長著。默默的,蔓延。
我心下一動,不禁向牀塌望去。被子被我睡醒掀開堆散在一旁‘吟陽’靜靜的放置在枕側。
我走上前,一揭牀板,果然,裡面不是空的。
我看到了一封信,還有一些碎銀子。
我手指微顫的抽出信來,滿滿一頁紙,是師傅寫的!我認識他的筆跡,正如他給我默寫的劍訣。
陽兒見信如唔:
當你見到此信時,爲師肯定是下山遲遲未歸。陽兒是那麼聰明,肯定能想到這個地方。
你在山上一晃七載,已經長大成人。還記得爲師初見你時,你還是個羸瘦的孩童,只是你眼裡的倔強和堅持,打動了爲師。傳授你武功,爲師也不知做的是對是錯,但爲師,只是希望陽兒快樂起來。你心裡太苦,揹負了太多。小小的年紀,都沒有真正展顏放開笑過,爲師很是心疼。如今爲師再沒有什麼可教你的了。你天資聰穎,人也勤奮,日後加以磨練,定能大放光彩,將我門發揚光大。你的心事太沉重,希望你心願了矣之後,能真正開心起來。那爲師,也是欣慰的。
若你下山,這裡有一些碎銀子帶上。爲師無能,連累你跟著我過了這麼多年的清貧的生活。你本性純厚,又久居山上,江湖之上人心險惡,不得不防。萬望珍重,如有緣能再見,你我師徒日後再到天劍峰上聚首,把酒言歡,一醉方休。
李逸字
我無語微微哽咽,喉頭顫動??绰淇钊掌?,像是那天贈我‘吟陽’之日。
師傅的音容笑貌彷彿又浮現在我眼前。
“師傅!”
我情不自禁,感激的叫了出來。
天,逐漸亮了起來,漫漫長夜,已經過去了。
我朝向太陽緩緩升起的東方,恭敬又鄭重地磕了三個響頭。
再一眼深深地環顧了這片我生活了七年的地方,寸草寸木,依依不捨。我深吸一口氣,手緊緊的握住‘吟陽’頭也不敢再回,大步流星地奔向下山的路。
我終於下山了.
又重新回到這個喧囂的世界。
山下,卻還和七年前無異。
一樣的熙熙攘攘的人羣,一樣的江湖上的你爭我奪。
我神色淡然,融進了這個我闊別以久的世界裡。我,卻不再是以前那個弱小的我了。
我沒有別的目的,我一路打聽,只爲接近那個地方。
文心莊…我眼神一寒…‘吟陽’在我手裡,微微作響。
文心莊在這幾年裡聲譽不減,更似日益壯大。相傳莊主文則揚爲人仗義,英雄豪氣,武功已達到出神入化,更有武林泰斗之譽。他雖已好一陣子不在江湖上走動,但還是威名赫赫,四海敬服。文心莊,儼然已是天下第一大莊。
那我逸林莊呢?已是殘垣斷瓦,重障厚塵,遺忘在人們的腦海中了。有誰還記得那俊朗豪氣的“君子劍”?有誰還記得那天下第一莊的往日風流?
江湖,是個喜新厭舊、趨炎附勢的地方。
我一陣冷笑。
我端起茶杯,低頭默默的喝著。
剛走進這家酒樓時,小二點頭哈腰,殷勤客氣,我上二樓找了個臨街靠窗的座位悠然坐下,他手腳利索的在桌子上擦了又擦。在我只點了一盤饅頭,一壺茶後,他懶懶的過來把這些東西重重的摔在我面前,一臉鄙夷譏笑的走開了,再也不過來招呼。
我不以爲意。這個世界,本來就是這樣。
我還是默默的喝著茶,酒我是喝不慣的。以前師傅給我喝了一口他葫蘆裡的酒,辛辣無比,嗆的我咳嗽連連,連眼淚都甩了出來。我真想不明白,這麼難喝的東西,師傅每天竟能喝下去那麼多,還無酒不歡。
我正在靜靜回想,突然聽到樓下一陣嘈雜。我放眼望去。
正對樓下的街心上,有一位頗有幾分姿色的年青婦人,突然從路側一間賭坊衝出來,重重地摔在地上。她神色驚慌,撲倒在地,就死死摳住地磚不放。後面緊跟追出三個彪形大漢,一把扯住她的衣袖,使勁的像要把她拖拽起來。
那三人身材魁梧,身後都彆著厚厚的大刀,像是練家子。
街上行人都好奇的聚了過來,但都不敢靠近,遠遠的圍著看熱鬧。酒樓裡也有人好奇的伸長脖子,一羣看客。
那婦人痛哭流泣,苦苦哀求:“幾位爺行行好,放了我吧?!?
其中一個大漢露出猥瑣的笑容,“放了你?是你男人把你輸給我們的?,F在,你就是我們的人了,哈哈!”
“我,我不知道……我來找他,沒想到……”
那婦人泣不成聲。
“願賭服輸!”另一個大漢大聲說道:“你男人把你賣了,你就得聽我們的了?!?
他淫褻的笑道?!鞍盐覀兏缛藕蚴娣耍粫澊愕?。”
三人都放蕩的笑了起來。
聽到此,我眉頭一皺,手一緊,正要發作。
“三個大男人,欺負一個弱女子,算什麼英雄好漢!”
這時,一陣清脆的聲音傳了過來。一位身穿杏色黃衫,面容活潑俏麗,皓齒星眸的豆蔻少女從賭坊裡走了出來。她妙目圓瞪,似有慍色,手裡還拖拽了一個男人。那人鬍子拉茬,眼珠發紅,一臉驚慌失措。
少女手一甩,他也摔倒在地,“哎喲”一聲叫喚了起來。
“相公,你沒事吧!”
那個婦人趕快去扶住他。
“自己沒有本事,輸了就拿老婆抵債!你有什麼資格做人家的相公?”那少女滿眼的鄙視。
那人唯唯諾諾,低下頭,不敢作答。
“還有你們!”少女轉身那三個大漢說道:“三個大男人,當街欺負一個弱女子,算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