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仇人
洛陽確實很繁華。比起我待過的幽州,有過之無不及。官道整齊寬敞,民宅古樸別致。
車馬絡繹不絕,四方的貨物齊集于此。各地的口音嘈雜交錯,街上行人魚龍混雜。
白少杰好奇的看著四周。他對經過的每一處地方,都要停下看個仔細。
我對這些倒是淡然,看過則矣。心里不住盤算的,卻是怎么去文心莊。
“洛陽,果然是名不虛傳,真是人杰地靈的好地方。”他不禁感慨道。
文琳喜滋滋的,面有得色,仿佛在夸獎她一樣。
“不知道文心莊怎么走?”白少杰像想起什么。
我暗暗一震,心里也關切起來。
“你們不要得罪我,我就帶你們去。”文琳得意起來,對白少杰說道,眼睛卻是瞟著我。
“琳妹,你知道?我什么時候得罪過你啊。”白少杰一臉驚喜,又驚訝的說道。
“哼!”文琳望著我,又高聲說道:“洛陽我很熟的,有我帶路,沒問題。”眼里充滿了挑釁的味道。
我望向她,目光沉靜,“謝謝你。”我輕聲說道。我很需要知道路。
她微微一愣,臉上卻是一陣慌亂,可能是沒想到我會這么回答。她的臉,又突然紅了起來。
奇怪了。難道小女孩都愛臉紅嗎?我有點不明白。
她低下頭去,像是不敢看我。
“跟我來吧。”她急急走向前。
我們跟著她穿過了幾條大街,又繞過了幾條小巷,卻是越走越遠,竟是要出了城去。
“琳妹,還有多遠啊?”白少杰一臉的納悶,道:“怎么都要出城去了?”
“別急,馬上就到了。文心莊本來就不在城中心,它比較僻靜點。”文琳解釋道。我看她的眼里,此刻也有了幾分的激動。
隱約看到前方有座深宅大院,高檐挑起。難道就是那?
我的心,突然砰砰跳了起來。
走近一看,果然。匾上寫著“文心莊”幾個龍飛風舞的大字,倒是雄渾大氣。
這就是了。我呆呆的看著那幾個字,“吟陽”被我緊緊的捏在手里。
文琳一躍上前,拍打起門來。
“誰啊?”
門“吱呀”一聲被打開一條縫,一個蒼老的聲音傳出來,露出一張皺紋累累的老臉。
“張伯。是我。“文琳的聲音歡快又急促。
我心一沉。難道她認識?
“哎呀,是二小姐回來了。我去報告老爺,說是二小姐回來了。”那管家模樣的老人歡呼一聲,顧不上開門,就向內院奔去。
我和白少杰都愣住了。
我說不出的震撼,手握住‘吟陽’在微微發抖。
她居然是文則陽的女兒!文琳,我真傻,怎么沒想到她也姓文呢。
我目光一寒,激動地一躍過去,緊緊制住她的手腕,道:“你真是文則陽的女兒?”目光急切深邃。
她被我緊緊的盯著,臉龐又浮上一抹紅赧,道:“啊呀,你弄疼我了~”她眼里似迸出淚花。
我發現了我的失態,我一下松開了手。
“對不起。”我低聲說道。
我深吸了一口氣,努力讓自己慢慢平靜下來。剛才是太激動了。文則陽是文則陽,文琳是文琳,我并不狹隘。
白少杰也呆了半天,這才回過神來說道:“琳妹,原來你就是文老莊主的女兒啊,怎么不早說?”似有責怪的意思。
文琳嫣然一笑,望向我,卻發現我面色暗沉,抿嘴不語,她微微有點錯愕。
她一把推開門,向內走去,我和白少杰緊緊跟著她。
我們走進大廳里,廳內倒是寬敞整潔,擺飾簡單別致,并不奢華。
一抬眼就看見一位身穿棕色長袍的長者正坐在堂前的椅子上,雙目炯炯有神,面容和善又氣宇軒昂,依稀可見年輕時的俊朗風采。剛才那開門的張伯,正垂手倚立在一旁。
他看到文琳,眼里滿是欣慰和笑意,卻又假裝把臉一沉,道:“你可舍得回來了?偷偷跑出去玩好幾個月,也不和家里說一聲。”聲如洪鐘,又低沉慈祥。
文琳喜形于色,一把沖上前去挽住他的脖子,撒嬌的說道:“爹,女兒知道后天就是您的五十大壽,哪能不回呢?”口氣嬌膩,就像是個不大的孩子。
“知道就好。你姐姐可擔心你了,生怕你在外面過的不好。”那人經不住文琳的不斷撒嬌,終于樂呵呵的說道。
這就是文則陽?我一動不動地注視著他,冷冷的看著這對父女重逢喜慶溫馨的場景,內心百味交陳。此時的他,笑容溫和,慈眉善目,一點也不復當日面容扭曲,冷血無情的惡魔形象,當年唇上精干的短碴,已經變成縷縷銀須,卻只是個親切的老人。只有他的眼神,卻是神采奕奕,精光四射,表明內力的充沛和雄厚。
我死死的盯住他,‘吟陽’在手不住的顫抖,用力緊緊的握住。我朝思暮想的仇人就在眼前,我恨不得馬上就手刃他,慰藉我父母姐姐的在天之靈。看著眼前的人享受著天倫之樂,一股悲涼的恨意,就涌上我的心頭,我忍不住就要動起手來。
可是我在拼命的忍住,我極力壓抑著自己內心狂躁的情緒。因為我發現,文則陽的內力,好象更勝當年。我不知道我有沒有把握能勝過他,我此刻不能打草驚蛇。我要有絕對的把握,將他一劍斃命,就像當年他一刀就把娘親和姐姐掀倒在地一樣。我要讓他嘗到血債血還的滋味!
我的眼神不住的流動變幻,露出復雜的神色。文則揚發覺了我的不對勁,他向我望來,目光清冽,露出詫異的神色,問著:“琳兒,這位是?……”
“哦,爹,我忘了介紹了。這兩位是路上曾經幫過我的朋友。他叫白少杰,他叫木……唔,他叫陽幕。”文琳快嘴的一指我和白少杰。
“晚輩白少杰,拜見文老英雄。”白少杰神色恭敬的一敬禮。
“在下陽幕,見過文……文莊主。”我努力使自己神色看起來平靜,我可不愿意稱呼他為英雄。
“哦,原來是兩位少俠。兩位少年俊朗,真是年輕有為啊。”文則揚微笑捋須,對著我們倆說著話,眼里卻不住地瞄著我,露出一絲奇怪的神色。
白少杰的臉激動的漲得通紅。他很是興奮。
“白賢侄果然是一表人才,少年英武,令尊在九泉之下,也能含笑了。”文則陽眼睛突然轉向白少杰,打量了一番,沉聲說道。
“文老前輩認識我父親?”白少杰詫異不止。
“二十年前,我與令尊有過一面之緣。“大漠雄鷹”白英俠名遠播,為人豪氣千云,與我也是一見如故,把酒甚歡。”文則陽悠悠道出往事,神色無限追憶。“哎,可惜天妒英才,怎么就說走就走了呢?現在‘訣城堡’的千均重擔,就壓在賢侄的身上了吧。”他的感慨萬千。
“家父雖然多年前就罹患惡疾,但一向還算身體健朗。可誰料三個月前,舊疾突然病發,雖多方救治,卻還是…….”說到動情處,那堂堂七尺男兒,也不禁紅了眼睛,潸然淚下。
我心中也是一片共鳴,悲傷起來。痛失親慈的滋味,我很是明白。我理解的看著白少杰,眼里也泛起一陣霧氣。
文琳目不轉睛的看著我,神色有些奇怪。
“晚輩不孝,有付父親的重托。”白少杰一臉沉重的說道。
“賢侄請節哀順便。賢侄性情敦厚,英雄出少年,我想白兄,也一定深感欣慰。”文則陽拍拍白少杰的肩膀。
“琳兒啊。”他突然一轉身,對文琳說道:“你們遠道回來,一定也累了吧。”他又向一旁吩咐道,“張伯,你去給白賢侄和陽少俠收拾一下客房。既然來了,就多住幾日。后天就是老夫的金盆洗手之日,請二位賞臉參加。”
張伯應了一聲,匆匆走開了。
“謝謝文莊主。”白少杰急忙說道:“我就是收到前輩的請貼,專門趕來參加的。”
“呵呵,那也是江湖上的朋友賞臉。”文則揚笑容謙和,說著:“等人到的差不多了,我們再熱鬧一場,一醉方休。”
“琳兒,你帶白賢侄去休息吧。等會去看看你姐姐,她可想你了。”文則揚又對文琳說道。
“哦。”文琳應了一聲,卻望向我。我不知是否跟他們一起出去,正要抬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