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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日里最溫和的時候,莫過于晌午時分。
前庭的花池里,新添了不少各色的魚,或金或黃,紅白相間,一團(tuán)一簇的游來游去。
沈音苒只身立在池前,從侍婢捧著的食盒里取了魚食,一小撮一小撮的撒在水面上。看著魚兒追逐嬉戲,格外的高興。
“皇后娘娘,徐妃娘娘來了。”無雙低著頭,緩慢的走進(jìn)來。
“徐妃?”沈音苒很是稀奇:“她來做什么?”
無雙少不得配合皇后數(shù)落兩句:“可不是么。早起來請安的時候不見她的蹤影,倒是這會兒竟然來了。”
沈音苒略微點(diǎn)了下頭:“叫她進(jìn)來。”
“是。”無雙恭敬的退了下去。
徐天心走進(jìn)來,一副趾高氣昂的冷傲樣子。
沈音苒沒看她,依舊不緊不慢的撒著魚食。“徐妃不是身子不舒服么?怎么這會兒有功夫過來?”
稍微欠身,徐天心立在皇后面前,半晌才道:“娘娘不知道魚都是被撐死的么?這樣一把一把的撒下去,等會兒魚就全都飄起來了,不信您試試。”
孕中忌諱那個字,徐妃偏要提。沈音苒有些不痛快:“這里是毓秀宮,本宮要做什么,輪得到你多口多舌?”
“是啊。”徐天心不以為意:“皇后娘娘做什么,的確不用臣妾多嘴。臣妾不過是來告訴娘娘一聲,不要在浪費(fèi)時間在臣妾身上,沒有用的。”
“你知道你在說什么嗎?”沈音苒瞪著眼睛,臉色并不好看。
“自然是知道。”徐天心從袖子里掏出幾個飛鏢,哐啷哐啷的都扔在地上了。“他們是不是皇后您的人,想必您一定清楚。”
沈音苒皺了皺眉:“本宮不清楚。也沒有必要向你交代什么。”
“哼。”徐天心揚(yáng)了揚(yáng)眉:“幾時要您交代什么了,只不過是給您提個醒兒。這后宮有太多事,是難以遂愿的。娘娘若不信,只管試試看。”
說完,徐天心得意的轉(zhuǎn)過身去,邁著穩(wěn)健而雍容的步子,迅速的消失在了皇后面前。
“簡直豈有此理。”沈音苒哐啷一下打翻了侍婢手里的魚食盒。
盒子掉在地上撒了一地。
“皇后娘娘,您千萬不要生氣。保重身子最要緊。”無雙趕緊來勸。
“事到如今,連徐妃之流都敢甩臉子給本宮看了。這身子好不好,還有什么要緊。”沈音苒生氣的是,皇上在伊湄宮受了氣,便不來毓秀宮。以及早起沈涼悅出宮的事,人都走了,內(nèi)侍才來匆匆稟告。
上至皇上,下至妃嬪,這些人根本就沒把她放在眼底。
“你們都下去,這里有我伺候就夠了。”無雙屏退了其余的侍婢,扶著皇后往房里走:“娘娘,明知道徐妃是故意找茬,您又何必理會。她再怎么囂張怎么驕縱,不得皇上的圣心,也終究是白搭。”
沈音苒見旁人都退了下去,便問:“這些鏢看著眼熟,莫非真是本宮暗哨所用?”
無雙迅速的點(diǎn)頭:“的確是。”
“那人呢?”沈音苒咬著牙:“不會都被徐妃給解決了吧?”
“這……奴婢就不知道了。”無雙有些擔(dān)憂的說:“宮里的事情,近來
遙光幫娘娘打點(diǎn)了不少。奴婢與遙光并未互通信息。所以不知道她安排了多少人,而這些人又是什么身份。”
她這么一說,沈音苒便也明白了。“是了。”
這是她的習(xí)慣,不會把所有的事情交給一個人去做。所以即便是這個人被判了她,也不至于全軍覆沒。
“看樣子,徐妃挺有兩下子的。”沈音苒凜眉:“樺妃說她的孩子是死在徐妃手上,本宮起初還真是不敢全信。沒想到哇……”
按照事先商量好的說法,無雙添油加醋道:“娘娘,這樣的人留在宮里,尤其是留在皇貴妃身邊,只怕要成為咱們的心腹大患。但凡是有什么動靜,都容易別她察覺而毀了咱們的計劃。倒不如……先下手為強(qiáng)。”
“只怕不好辦。”沈音苒道:“徐妃賊的很。怕是不那么好對付。”
“奴婢倒是有個想法……”無雙道:“徐妃宮里的密道……”
沈音苒馬上就明白過來。“既然如此,那你就去安排吧。”
“是。”無雙得意的勾起了唇角。利用密道潛入棲心宮行兇這件事,是皇貴妃想出來的。
一來,徐妃功夫不弱,這點(diǎn)奴才傷不到她什么。
二來,只要隨便留下一點(diǎn)什么證據(jù),指向皇后。那么,她就能向皇上請旨,搜查毓秀宮。找出遙光的下落。
無雙唯一要做的,就是盡量讓證據(jù)精妙一些。既能查出皇后和這件事情有關(guān),又能不讓皇后對自己起疑。
所以這件事情,就必須辦的精密一些。最好的時機(jī),便是皇上在的時候。
這么想著,安排好了皇后交代的事情,她便親自去了一趟蒼穹殿。
這個下午,宮里特別的安靜。
妃嬪們似乎都已經(jīng)敏感的覺出了不尋常的氣息,個個躲在自己的宮里,不愿意露面。
直到晚膳過后,奉臨才來了皇后的毓秀宮。
沈音苒格外高興:“皇上不是不愿意來后宮的么,這怎么又來了?”
無雙笑著抿唇:“奴婢親手做了雪花餅,午后娘娘小憩的時候,送去了蒼穹殿,只說是娘娘特意吩咐的。”
“你這丫頭,倒是鬼靈精。”沈音苒含著笑抿了抿口脂:“快隨本宮迎駕。”
主仆兩人才走到門邊,皇帝的身影就引入眼簾。
奉臨一身如常的袍子,快步走進(jìn)來:“你有身子,就不必相迎。怎樣,這幾天覺得如何?”
“多謝皇上關(guān)懷,臣妾很好。”沈音苒溫和的伸出手,而皇帝則是沒有瞧見就走了進(jìn)來。
伸出去的手落了空,心里微微有些不舒服。
“你怎么知道朕惦記著那個滋味?”奉臨一坐下就問。
“什么?”沈音苒有點(diǎn)糊涂了。
“雪花餅。”奉臨笑著說:“朕午后閱折子,正覺得嘴里沒問,想著那個味道。你便叫無雙給朕送了來。吃著酥酥脆脆的,甜而不膩,朕很喜歡。”
沈音苒樂開了花:“皇上喜歡就好。午后,臣妾也忽然想起了那個滋味,便吩咐無雙去了一趟。”
奉臨點(diǎn)了點(diǎn)頭:“是么。”
“對了,皇上。這些日子臣妾不能出宮,時常在前庭的小花池里
喂魚。魚兒看的多了,便想著畫下它們悠然的姿態(tài)。不如請皇上指點(diǎn)一下臣妾的畫可好?”沈音苒是變著花樣的想把皇上留下來。即便是只能留住皇上的人都好。
她偏不信,皇上不去伊湄宮,皇貴妃也能感覺到什么心有靈犀。
“也好。”奉臨看了一天的折子,也覺得困頓難耐,正想著松乏松乏。
兩個人這么說說話,不覺天就黑了。
天黑透了,也是時候動手了。
無雙盤算著棲心宮那里應(yīng)該很快就有動靜,心里微微有些緊張。
“時候也不早了,皇上,不如就在臣妾這里歇著吧?”沈音苒依偎在皇上懷里,有些慵懶的說。“這幾天臣妾身上總是犯懶,這會兒都不想動了。”
奉臨哪里有心思留在毓秀宮,只是礙于情面,他略點(diǎn)了下頭。“朕讓人送你個血燕每日都有燉了吃么?”
“有。”沈音苒溫和的笑:“皇上的心思都用在臣妾身上了,臣妾可聽說,其余宮里的姐妹好久都沒嘗過血燕的滋味兒了。”
“等她們有了身孕,朕也日日叫人送去。”奉臨聽似玩笑的一句話,卻讓身邊的女子心里微微不舒坦。
“是。”沈音苒淡淡的笑著,伸手就要去解皇上的衣扣。
還沒等她解開,門外便是小侯子急切的聲音。“皇上,棲心宮出事了。有刺客潛入……”
聲音雖然隔著門傳進(jìn)來,但是奉臨聽的很清楚。
“宮里怎么頻繁的出現(xiàn)刺客?戍守宮門的侍衛(wèi)都是紙糊的?”奉臨當(dāng)即就惱了。
“皇上,保重龍體啊。”沈音苒瞟了帷帳外立著的無雙一眼。心想怎么這么快就動手了,何必不等到后半夜。
只是這樣的話,這時候自然是不能問。
“你好好安歇,朕去瞧瞧。”奉臨如釋重負(fù)的站起身子,撩開帷帳就要走。
“皇上,還是緩緩再去吧,萬一……萬一刺客窮兇極惡,傷了您可怎么是好?”沈音苒不放心,跟在皇上身后下了床。
“無妨,有什么風(fēng)浪是朕沒見過的。”奉臨也不知道為什么,就是不想留在毓秀宮對著皇后。雖說有時候,心底會念及從前的情分。但這種情分,似親人多過夫妻。他只是希望能和皇后說說笑笑,偶爾陪伴,但再也沒有什么炙熱的感覺。
不再是缺你不可,更不是非你不可。
“皇上……”沈音苒的話還沒說完,皇帝已經(jīng)一陣風(fēng)似的走出了寢室。
“無雙。這到底是怎么回事?”
無雙搖了搖頭。“奴婢安排的是后半夜行動,并非此時。奴婢就是怕驚動了皇上過去……還想著等他們動了手,自己再過去斷后。”
沈音苒心頭一驚:“莫非是徐妃太過狡詐,發(fā)現(xiàn)了什么痕跡,所以出了手?”
“娘娘,奴婢不放心,不如還是過去瞧瞧。若是皇上問起,奴婢只說是您擔(dān)心皇上的龍體。”無雙試探道。
“也好。”沈音苒點(diǎn)了頭:“總之一切小心,即便是不成事,也決不能露出馬腳。”
“您放心。”無雙退出去,臉上的笑容便陰戾起來。不露出馬腳,何必還要行刺呢!皇后啊皇后,您真是越來越蠢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