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7在等你
費鬱剛下車, 鄭幼平就躥過來了。費鬱自顧走到車尾，打開後備箱拿衣服，表情裡帶了點戲謔：“你越來越長本事了, 把人關了十幾天。”
鄭幼平守著門, 等著他開。
費鬱拿了衣服, 卻沒動, 靠著車邊站著, 眼風掃了一下四周。鄭幼平繞過來，太陽有點烈，他的五官皺著, 無奈又鬱悶的樣子。
他問：“你們這是要去哪兒？”
費鬱沒回答，只是看著他, 說道：“十幾天了都沒搞定, 要不要考慮放棄？”
鄭幼平：“……”
鄭幼平恨不得把車門拆了。
他能怎麼辦！萬古剛被他逮回去, 就變成了一條魚進了廚房洗碗池。要不是他堵水槽口堵得快，這小丑魚早跑了！
他不知道怎麼辦, 望著費鬱。
費鬱不得不再強調一遍：“阿離偏著萬古，我也就偏著萬古。他這會兒不願意下車跟你走，我們倆就是鬧到上頭條，我也不會讓你帶走萬古的。”
鄭幼平道：“你們去哪兒，帶著我一起。”
“不可能。”費鬱毫不猶豫, “之前屁話不放一個, 現在就繼續老老實實地悶著, 鬧出事了我沒能力再兜著你了。”
鄭幼平：“……”
他知道這句話的意思。
他的這脾氣, 在ALPHA期間以及回國之後一路活下來還能有粉絲, 都是費鬱在扛著的。這是出道之前，費鬱和“鄭幼平”的約定。費鬱的人氣在出道之前就已經很高了, 而那時候的鄭幼平連能不能入選ALPHA都存疑。因此費鬱承諾，只要鄭幼平可以出道，可以拉踩他去提高人氣，他不會怨。
鄭幼平看著費鬱。
明明還算早上，陽光卻是鋪天蓋地的，彷彿要把人給融化了。陽光裡的費鬱打扮得很普通，皮膚泛著光，微長劉海下面的桃花眼漂亮得驚人。
他說道：“我沒有拉踩的價值了，你們早點改宣傳方式吧，否則……下一個出事的就是你了。”
他轉身走，鄭幼平忽然道：“我聯繫了金熙煥。他現在在美國，下週可以過來。”
費鬱已經走到了駕駛座那一側，手裡拿著車鑰匙沒有按下去，擡頭看著鄭幼平，問道：“爲了我？”
鄭幼平點了一下頭。
費鬱牽了一下嘴角：“我好像應該說聲謝謝。可是鄭幼平你有沒有考慮到，新舊ALPHA成員之間不和，身爲隊長的熙煥要是出面爲我撐腰，那幾個新來的會怎麼想？”
鄭幼平啞口無言。
“不過……還是多謝了。”費鬱開了車門，坐了進去。
萬古生怕開門的瞬間鄭幼平也進來，整個人縮到另一側的角落裡，拽著門把手隨時準備逃。費鬱把衣服扔過去，說道：“人這次放你走。”
車子上路了，萬古才心有餘悸地朝著被遠遠拋開的鄭幼平看了兩眼，然後把身上的衣服脫了，換上費鬱扔過來的。
換完了，他湊到周鏡離的後面，隔著座位拉住周鏡離的胳膊，恨不得現在就變成小丑魚縮進上神的懷裡求安慰。
周鏡離嫌棄：“看把你慫的。”
萬古不撒手，腦袋埋進自己的胳膊彎裡，哼哼唧唧的也不知道在說什麼。周鏡離凝神聽了會兒，聽出來他是在罵鄭幼平，無語了。
周鏡離對費鬱說道：“金熙煥和鄭幼平都出面站在你這邊的話，不是挺好的？”
“是挺好的，但現在已經沒必要了。”費鬱目視著道路前方，神色很平靜。
鄭幼平會去聯繫ALPHA的隊長，費鬱挺意外的。但大家現在不是處在一個陣營裡，一言一行都有牽制。他們要是真的出面發聲，費鬱會感激不盡。但他們在公衆面前保持沉默，費鬱也不會埋怨。
在解約書上籤下名字的那一刻，費鬱已經無所謂了。儘管不能及時控制好所有的負面情緒，但他心中所考慮的，是接下來的規劃。
他趁著等紅燈的空檔看了一眼周鏡離，笑了笑：“事情過去了，怎麼想都沒用。我們去山裡待幾天，就當放假唄。”
萬古動了一下：“山裡？我們是去山裡嗎？”
他想哭。山裡有惡妖的！可不可以現在下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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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個人到了募捐隊伍的集合地點。
多了一個萬古，姜昕沒覺得是麻煩，反正來幾個都是勞動力。一行九人，兩輛裝衣物圖書的小卡車，大家的行李和路上所需的物資分別放在另外兩輛小汽車上。上路的時候，姜昕搭的費鬱這輛車。
姜昕打了幾個電話，交代了自己的位置和行程路線。直到車隊上了高速，她才徹底消停，從包裡翻出數據線給手機充電。
大約是無聊，她一直盯著萬古看，盯得萬古心裡發毛。
萬古往車門一側挪了挪，貼著玻璃看外面的風景。姜昕“哦呀”了一聲：“你不是費鬱的緋聞女友麼？”
費鬱&萬古：“……”
周鏡離“噗嗤”一聲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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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個小時後，車隊抵達捐助小學所在的山腳城鎮。
視野空曠，世界也變得破敗許多，崇山峻嶺撲面而來。提前通知過，校長帶著高年級的一羣學生在路邊守著。車子剛剛在塵土飛揚的路邊停下，那羣孩子便開始鼓掌，紅領巾戴得整整齊齊。
這次募捐的組織者，除了姜昕還有另外一男一女。此刻三人先後下車，走到了校長的面前。大約過去就有過接觸，彼此之間比較熟悉，不多會兒，幾個學生就跑過來，幫著志願者一起卸衣物和圖書。
進山的路沒辦法開車，好在校長已經借了三輛牛車。大家在山腳找了個地方停車，然後圍著牛車一起進山。
萬古皺著臉，覺得委屈，瞥見周鏡離默不作聲，又把委屈給憋回去了。
費鬱拖著行李箱，背上是吉他盒。幾個小孩手拉手跑到他面前，黑黃的臉上眼睛很明亮，一派赤誠地問：“你是明星嗎？”
費鬱的腳步頓住。
小孩子們沒有發覺他的異樣，有些羨慕地盯著他背上的吉他，七嘴八舌地說道：“我認識這個，有明星用這個唱歌。”
費鬱明白了，這些小孩大概以爲彈吉他的都是明星。
他笑了笑，說道：“到學校了，我教你們彈吉他好嗎？”
幾個小孩沒有點頭，眼睛越發明亮，有些緊張又期待：“真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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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過一段最艱難的路，終於到了學校。學校所在的地勢高而開闊，再往高處走一點，可以將零落的山村人家收入眼底。
很美的景色，也是很窮的地方。姜昕以前來過，把情況跟費鬱等人介紹了一下：“以前的學校很破，早塌了。現在這個是前幾年剛建好的——也只是建了個房子，後續就斷了。跟XX基金會提過，但一直拖著沒辦，我們就決定自己先募捐一批書和衣服送過來。”
山間嵐靄起得早，陽光稍微弱下去，便已是霧濛濛的一片。沒有一戶人家亮起燈火，姜昕從行李箱裡拎出兩個太陽能手提燈，說道：“男的一個女的一個。你們男的睡男生宿舍，是通鋪。我們仨女的睡就在旁邊女生宿舍。準備了幾個睡袋，不夠，你們商量著分。”
萬古哭唧唧：“……我要一個。”
費鬱覺得奇怪：“這就準備睡覺了？”
“你不累嗎？”姜昕看了他一眼，“一會兒廚房做完飯，吃完了就先睡吧，白天活動多著呢。這邊沒有洗澡的地方，你們要是覺得耐不住，往南邊走十分鐘，有條河，可以洗個澡。”
萬古要哭了，抱著周鏡離將臉埋在他的背後。周鏡離在他耳邊輕聲說了幾句話，萬古這才平靜了一些，只是依舊覺得委屈。
費鬱朝這邊看了一眼。
剛纔已經參觀了學校和宿舍。宿舍是通鋪，席子下面墊的是乾草，花花綠綠的被子很髒，但疊得整齊。原先並沒有太多住宿生，爲了迎接志願者，學生們特意多帶了一些被子過來。
晚飯是麪條和饅頭，姜昕另外弄了個番茄炒蛋，大家分著吃完，然後稍微洗漱了一下就去睡覺了。
臨時多了個萬古，所以睡袋不夠。挑剔的小龍王沒有再哭唧唧，一個人在外面晃悠著。大家累了一天，入睡得極快，很快有鼾聲響起。費鬱翻了個身，發現旁邊睡袋裡的周鏡離不見了。
他睜眼看了一會兒屋頂，窗外的天光是朦朦朧朧的暗藍，此起彼伏的蟲鳴聲傳來。費鬱恍然想起了從前，還在費家的時候，周鏡離在院子裡種了很多綠植，夏夜裡也是這樣的聲音。
他起身，走了出去。
沒有人，空蕩蕩的山風晃盪著，天上的星子擁擠又明亮。費鬱輕輕地喊了一聲：“阿離。”
聲音被山風吞沒。
他扯了一下嘴角，在一塊石頭上坐下，然後掏出手機。
很意外的，有信號。
他擡頭望著星空，舉起手機認真拍了一張照片，然後傳到了微博上。
他寫著：“走進別人的生活裡，才明白人生。”
寫完之後手指頓了一下，又扯了一下嘴角，這次是帶著笑意的。背後傳來細碎的腳步聲，周鏡離的聲音溫柔得像這夜風：“怎麼坐這兒了，在夢遊？”
費鬱回頭，目光亮如星辰：“在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