斗士
我要去西南,這個方向大體上是不變的,只是多了兩個隨行之人罷了。我記得《笑傲江湖》里的日月神教和五毒教就都立在苗疆,那里的人皆擅制藥用蠱,雖然我們這本里沒有這樣的設(shè)定,但默認背景和其他也是差不多的,到那邊沒準就能找到可用之人。
我又調(diào)出了最近的章節(jié),從作者寥寥幾筆描述之中試圖看出這個白軒彌的本事和特點,好搞個作戰(zhàn)方針出來。正看得入迷,馬車忽然停了下來,冼冰刃自后頭掀開車簾叫道:“百里教主,天色不早,咱們先在這鎮(zhèn)上住下吧。”
我退出模式,走到車門處,冼冰刃便伸手要來扶我。這種被當成弱受照顧的感覺略有點惡心,我側(cè)身讓開了他的手,輕身縱下車來,直向棧中走去。龍九駕著車去后院,冼冰刃卻是始終不離我身邊,還不時伸出手在旁接著,仿佛我下一步就要摔倒了似的。
見著他這模樣就心煩。我隨意撿了副座頭,將銀錠拍在桌上,斜瞟了冼冰刃一眼:“冼盟主是白道泰斗,地位暄赫,何必成日盯著我這連魔教教主也已算不上的廢人?如今劇情也不需要我走了,你的官配也換成了白軒彌,何不到處羅山找他和玉嵐煙去?”
他神色不動,拉開椅子緩緩坐下,先倒了杯茶給我,又向棧門口看了一眼。張得無人注意這桌,方才答道:“我現(xiàn)在也沒有戲份了,這個攻五的身份,其實也和你一樣沒用了。至于這個武林盟主,就是作者寫來抬高我身份的。沒有戲份之后,他們自會再開武林大會,選出于江湖真有用處的盟主,什么官配也再休提。百里教主,你不必說話刺我,我知道你一向看不上我,但你現(xiàn)在正值用人之際,就算不當我是……基友,也該給我個機會……我能幫你的,定然比那影衛(wèi)要多。”
我原本靜聽著他說話,聽到最后幾句時,卻是無明火騰起,拿起一杯粗茶在手中晃著,向他邪魅一笑:“你是覺著本座現(xiàn)已落到了需要賣身來換取人幫助的地步?鳳凰山莊財大氣粗,本座便該拿自己與你交易?”
他臉色漲得通紅,急急搖頭:“我不是這個意思,只是我總覺著那影衛(wèi)心思深沉,又是玉嵐煙身邊的人,你幾回攪了劇情,玉神醫(yī)定然恨你入骨,我怕此人來歷不正,將來要對你不利!”
我那杯茶本待要潑在他身上,沒想到他這回竟不提什么‘官配’‘生子’之類,而是說起了龍九的可疑之處,還頗說到了我心里,便有心多聽兩句。我將那茶水抿了一口,輕輕放回桌上,挑眉看向他,似不在意地說了聲“哦”。
他也沉靜下來,面上紅潮漸褪,語速卻加快許多,顯是早有所慮,只是一直不曾說出。如今一旦開口,便如懸河泄水,滔滔言道:
“百里教主,你日思夜慮,都是為了重興魔教,可是你的魔教一直在作者控制范圍之內(nèi),要興要亡都是她一句話的事,哪由得你?當初你是教主時,許多事尚不可為,現(xiàn)在連教主都換了人,你想憑一己之力保著魔教不滅,恕我直言,怕是也如水中撈月,可見不可得。”
想不到這二貨也能說出這么有道理的話來!我詫異地看了他一眼,卻見他素衣端坐,眉目淡然,在這簡陋的棧中似有光影在他身邊暈開,一派絕世高人風范。
我不由得也對他看重了幾分,斂容謝道:“善哉斯言,卻不知冼盟主有何見教?”
他飛快地扭頭看了看棧大門,轉(zhuǎn)過臉來又是端莊雍容的大家氣概:“得蒙百里教主看重,冼某敢不效命?只是你我的打算若落到了那位影衛(wèi)耳中,怕是不知什么時候便能傳到玉神醫(yī)手上,到時候作者一旦知道,隨意寫上一筆,你在西南這番努力怕是又要白費了。”
他竟是在挑撥我和龍九的關(guān)系!這么說來,他與龍九倒不像一路人了。這兩人不和才好,不和才能互相牽制,若是他們作了一路,于我有什么好處呢?
我心中歡喜,面上卻不動聲色,雙眉微皺,只作為難推托道:“冼盟主所言,本座心中也曾有過考量,只是……唉,也不瞞你說,這影衛(wèi)本事還在本座之上,我就是今日將他趕走,也難保他不暗中跟蹤。倒不如放在眼下……”起碼安胎時能用,總比再找別人強。
冼冰刃眼中一亮,默默頷首,壓低聲音道:“我雖然已經(jīng)沒了戲份,現(xiàn)在卻還是武林盟主,在江湖中也有些面子,你若忌憚他,我可叫幾個人來日夜盯著……”
“盯著他還是盯著我?”
只這簡單一問,卻叫冼冰刃原本還有些薄紅的臉徹底轉(zhuǎn)白,委屈地望向我:“百里教主,你是不信我么?”
你有什么可信?好歹我肚子里這個是龍九的種,生下孩子之前我不用擔心他殺我,你在我這卻是一點信用也沒有。
實話說出來未免傷人,我只好搖了搖頭,略微加工了一下:“他是個攻三,比咱們倆地位還高。你派多少炮灰路人甲來,又豈能盯得住他?倒是我現(xiàn)在行動不便,那些人來了可不就是盯我了。”
他臉上陰霾頓開,又轉(zhuǎn)起眼珠子,不知想什么去了。我便拍桌子叫了一直等在不遠處的小二來,吩咐他訂下兩間上房,叫了一桌子酒菜。
待酒菜鋪排上來,龍九也回來了,自來熟地往我肩下一坐,二話不說先替我夾了菜。冼冰刃自然不肯讓他專美于前,兩人筷子在菜盤上不時相交,小巧騰挪,各有所長,我邊看邊在心中點評他們出手路數(shù),倒是看得胃口大開,就著這武功多吃了一碗白飯。
到晚上入睡時這兩人又掐了起來。我只叫了兩間房,龍九便要扶我進屋,冼冰刃卻是不肯讓他進去,兩人一言不合便要動手。小二在一旁急道:“三位要打架的話,不如去住后街的悅來棧第212分店,那兒是專供江湖人打架拆房子的,我們這兒就是普通人住的,經(jīng)不起拆啊!”
我伸手從腰間抽出軟劍,一招燕燕于飛分開二人,順便安慰小二:“這兩位都不是一般人,若打起來了也有錢賠你們。我寫兩個地址給你,叫掌柜的派人去嵐飏宮和鳳凰山莊取錢就是。”
龍九和冼冰刃叫我挑開兵刃后便收了手不再打,待小二捧著紙條下了樓,龍九便欲湊上來,卻被我一劍隔開,指著旁邊那間道:“本座身上盤纏不多,要委屈兩位共度一夜了,天色不早,本座先告辭了。”
說罷轉(zhuǎn)入進屋,先將門閂上了,又將窗戶自內(nèi)鎖上,便自進門,留那兩人在門外又是敲又是吵,全當沒聽見。
這一夜睡得極是安生,至于外間一些響動,只當是催眠曲聽了。待到早上醒來時,竟是從未有過的神清氣爽,安寧舒心。
待到下樓吃早餐時,便見那兩人已坐在桌前,各自埋頭進餐,只是臉色都有些不大好看,眼睛下方也帶了些青黑。這么看起來倒像那日嵐飏宮中的姑蘇美女所上的眼妝,倒顯得人比平時順眼了幾分。
我頓時胃口大開,走下大廳正要落座,卻被一個打扮清奇、形容矍鑠的中年男子攔了下來。那人衣衫還是仿古的制式,手中拿的也是文中少見的護手鉤,全身散發(fā)著濃濃的炮灰氣場,神情卻是威嚴凜然。
我右手不由摸上腰間,神色不動地問道:“這位壯士攔下本座不知有何事?”
他目光緊盯著冼冰刃與龍九,只拿眼角掃了我一下,撇著嘴笑道:“我是反同聯(lián)盟蜀中常務(wù)委員,青城派掌門余文杰。今天本掌門就要來正一正本文風氣,肅清你們這三個公然攪基,還搞三p的狗男男!”
什么聯(lián)盟?我耳朵壞了么?一本小說里怎么會有反同聯(lián)盟?
我約是太過驚訝,竟將這話不慎說出了口,那余掌門橫了我一眼,不屑地解釋道:“你難道不知道咱們這本不是那種全民攪基的類型嗎?所以必須有我們這樣積極的反同斗士在各處出沒,方便作者搞各種誤會虐身橋段。雖然你們一看就都是炮灰,但為稟承我聯(lián)盟的規(guī)矩,就是炮灰也是寧可錯殺,絕不放過!”
我心中一凜,倒退兩步,冼冰刃和龍九已是雙雙暴起,抽出劍來逼近余文杰,誰知這位掌門全然不怕,伸手在空中一揮,四周便冒出一叢江湖人,連掀桌子帶掀板凳,登時把一間好好的棧砸成了柴火鋪。
小二躲在柜臺后頭哭道:“這位官,昨晚您給我寫的地址……”
我抽出劍來護在當胸,冷眼看著冼冰刃掏出盟主令來壓服眾人,對那小二說道:“嵐飏宮若要不著錢,鳳凰山莊必肯給的,只管放心。”
只說話這點工夫,余文杰雙鉤已向我劈來,我抖劍挑開雙鉤,卻覺腕上吃力不小,那姓余的竟不像是普通路人甲的武力值,倒隱隱有些壓著我了。
一招既過,他也頗為得意地笑道:“我們反同聯(lián)盟的存在就是在作者需要時虐主,所以成員們的武力值都是開過掛的,正式主角尚且能捅個一劍兩劍的,對付你一個炮灰受簡直是手到擒來,受死吧!”
我生在這樣一本不講理的奇里,是怎么活到現(xiàn)在的?當炮灰攻時處處倒霉我也認了,現(xiàn)在攻四的位子都被作者擼了,為什么還要遇上這種奇葩!
我也怒氣槽全滿,軟劍一抖,把當初嵐飏宮中悟到的本事全數(shù)施展開來,與他纏斗在一起。鉤劍相交之聲鏗鏗作響,夾著我充滿怒意的喝問聲:“你說誰是炮灰受!”
他雙鉤輪飛,也和我對喝起來:“他們倆一個攻五一個明擺著是和攻五搶你,你不是受,難道還是攻不成?”
此時冼冰刃還在與眾人纏斗,龍九已是一身鮮血地殺了過來,在我身邊清退那些青城弟子,又勸我退下,欲替我接過這一戰(zhàn):“百里教主,你身體不好,合該安養(yǎng),怎能為這種人動氣。”
我心中正是羞憤難當,一掌揮開他,右手一劍緊似一劍,不料他雙鉤竟頓了一頓,厲聲叫道:“你是百里封疆?你是那個不好好走劇情,上章被作者擼了的魔教教主?”
連這樣的背景板人物都知道我被作者擼了,那會不會我叫人推了的事他們也知道了?我才這么一想便覺心痛如絞,手不禁有些發(fā)軟,軟劍幾乎被他鎖住。龍九及時伸手在我背后輸過一道真氣,我才覺氣息順暢,翻了個劍花繼續(xù)纏斗。
余文杰卻換了守勢,連連叫道:“百里教主,且請停手說話——咱們大伙都知道你,能拒絕推正牌受,實在是難得的人物!”
作者有話要說:感謝carbuncle202同學給我的手榴彈。誰說我對教主不好,我這不就要給他開掛了么,只仗著那幾個攻完全不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