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嗣問題
我這算是新得了個父親么?總覺著這說法有哪里不對……算了,眼下的要務(wù)還是養(yǎng)傷,養(yǎng)好之后再去找玉嵐煙問問還有沒有別的法子。他好歹是個穿越者,難道開個刀動個手術(shù)都不會?我聽冼冰刃念的好幾本里都有剖腹產(chǎn)的,還是我們這種純古人的神醫(yī)給搞的。
秋嵐緒并不時時在宮中陪我,旁人也少有能闖過嵐飏宮弟子守衛(wèi)的,我病中無事,便鎮(zhèn)日盤坐靜修。正自運功時,大門猛然讓人踢開,一道旋風(fēng)吹入屋門,趟過桌椅直奔我床來。
我收起內(nèi)力,睜開雙眼,只見玉嵐煙梨花一般清朗溫柔的臉擰成一團,帶著無邊火氣砸到我面前:“你!”他手指微顫,直直指向我:“你那天是去殺了熊才人一家!”
我點了點頭,反問一聲:“如何?”
他呼吸聲更為粗重,鼻翼微微翕動,眼里幾乎要冒出火來:“你還有臉問我……你知不知道熊大將軍得造反?現(xiàn)在他們家都讓你殺了,皇上還公然將熊才人立為昭儀,假模假似地哀悼他父子遇難……下面作者都沒法寫了!”
很好,該不會是又要棄文了吧?我心中略微痛快了些,從床上翻了下去,走到桌邊替他倒了杯水:“喝口水,靜靜心。你找我來有什么用,作者棄文了么?不是沒正式說要棄嗎?你不必擔心,就是這文真坑了,你的主角地位也不是這一時半會兒能動搖的。”
他狠狠甩了甩袖子:“我來找你干什么,你根本就恨不得讓作者棄坑!你不可能沒事去管熊才人家的事,是誰,誰叫你去殺他們的?是秋大爺不是?你跟著他一起滅了熊家的門,然后他還有臉讓我救你!我就知道我穿了他徒弟,他成天就看不上我……”
你誤會他了,我看他對你挺好的。成天煙兒煙兒的叫著,懸點兒沒把我惡心死;當初還差點把我當你和正牌攻的小三消滅過……看來不能接受秋嵐緒這種脾氣的也不只是我一個人,看看這正牌主角不也不說他一句好話么。
等他牢騷發(fā)夠了,我才帶著種微妙的惡意答腔:“不是秋嵐緒,他和你倒是一條陣線,天天想著走劇情。另有人叫我殺他們,我本來只想一走了之,可是為了那人與你關(guān)系親近,我又有求于你……”
玉嵐煙猛地撲上來,雙手攥住我的領(lǐng)子,半攀半吊在我身上,目光中大有痛恨之色,又摻雜著些微迷茫:“是龍笏君?他為何要做這種事?他明明是正牌攻,本文里待遇最好的就是他,我都羨慕嫉妒恨地恨不能做了他……”
平時若有人這么揪我的領(lǐng)子,我肯定是要殺人的。.可是這么個小美人吊在我身上,不管他說什么,做什么,都讓人賞心悅目,提不起一絲怒氣。只可惜我沒有碰他的命,而且最近也的確是諸事不順,不宜靠近這種命硬得克盡親友的主角。
我還是輕輕把他從自己身上摘了下來,搖了搖頭道:“有兩人與我交換條件,叫我殺熊才人一家。你若想知道是誰,就也答應(yīng)我一件事如何?”
他警惕地看著我,兩眼卻仍自帶一片盈盈水光,身上散發(fā)出無窮的主角魅力。我側(cè)過頭去不敢多看,等了一陣終于等來了他的決斷:“既然不是龍笏君……你想要我做什么?”
我盡量用輕松的語調(diào)說道:“你會做手術(shù)吧?剖開肚子,把這孩子拿下來。”
“別開玩笑了!”他面色驟然鐵青:“絕對不行,我不能做這種殺生害命的事!”
“你既能給我那藥……”
“那是兩回事!你瘋了,這沒無菌手術(shù)室沒工具沒大夫沒麻藥……就我一個人把你肚子剌開——我告訴你,剌是剌得開,縫我可就縫不回去了!”
如此絕決的回答。我心中猛地一空,希望破滅的感覺當真不好過……好在我曾有過太多次這樣的經(jīng)歷,這一回自己原也知道希望不大,此時倒也不算打擊得太重,只怔了一怔,便抓著那小受的手再度問道:“那藥呢?把藥給我。”
他冷笑一聲,甩著胳膊往外抽手,目光灼灼地看著我:“你中了這樣的毒也沒流下來,我給你的藥比你中的那種藥性更輕得多,怎么會有效?早知道今天,當初怎么不能忍忍?不做不就什么都沒有了么!”
少廢話,那是我親弟弟。我眼睜睜看著他把子蠱咽下去的,難道能不救他?就是如今不幸中了標,我也不后悔當時所為——我平生做過的事從不言悔。便是有錯,日后加以彌補便是;彌補不了的,我也甘愿自食苦果,勝如徒然悔恨。
想到這里,我陡然放開玉嵐煙的手,抄手坐在桌邊給自己倒了杯茶喝。這茶也是宮中御用之物,雖然我不會品茶,也覺著甘美醇厚,迥異平常。
我終于不再做奢望,看著激動未已的玉嵐煙,冷笑道:“叫我殺熊才人一家的,一個是麗妃,一個是龍笏君。”這兩個他絕不能動,絕不能怪的人叫我做出此事來,他又將如何處理呢?
我看著他臉上慌亂又失落的表情,聽著他聲聲垂死掙扎般的反駁,心中漸漸涌上難以言喻的快意。現(xiàn)下這個世界已經(jīng)亂成一團,肯配合他走劇情的只剩下一些無足輕重的小角色,憑他一人之力,又能撐到幾時?
我起身走到他面前,惡意地托起了他的下巴,高臨下地問道:“與其在這與我強辯,為何不去問問麗妃?我覺著她對你倒是不錯……”我故意瞞下曾告訴麗妃他的感情一事,貼在他耳邊輕輕說道:“那日在慎刑司中,你被熊才人毀了那場戲時傷感過度,怕是沒發(fā)現(xiàn),她看著你時的神情,當真頗有情意。”
他眼睛猛地一亮,反手抓住了我手腕緊緊攥著,雙唇微微顫動,卻是什么也沒說出來,只猛地將我的手拉開,便回身跑向門外。
我暗嘆一聲,目送他的背景離開殿外,又回到床上打坐運功。氣息行經(jīng)百會穴處時,我忽然覺著身周有些熱,眼前也略有些暗,卻是聽不到有人聲氣。
這情形實在詭異,我心下一驚,忙將真氣歸入丹田。睜眼看去,卻見一人站在我面前,身著淡黃羅袍,面色端肅,雙目低垂,正看向我身上。
他怎么會在這里?我連忙伸直雙腿,翻身便要下床,卻被龍笏君按著肩頭按坐在床上。無奈,我只得拱手為禮,低首問道:“不知陛下何事來此?”
龍笏君連眼皮都不撩,只看著我胸腹之間,盯得我心下忐忑難安,垂下袖子要去擋。他卻捏住我的手拉開,目光仍是直直落在那里,看了許久才道:“想不到朕這宮中竟也會有孩子。朕當初以為這輩子只能孤獨終老……”
“不是你的。”我干脆利落地打斷了他的幻想,又立時后悔起來,心高高地提到了空中——他也不是什么好人,知道這孩子不是他的,會不會把我砍了?秋嵐緒又是個早晚讓人推的boss,哪能扛得過主角……看來還得趁著秋boss未倒,配合麗妃弒君才是正事。
他目光沉沉,直落在我腹間,手順著胸前漸漸壓了下去,囈語般呢喃道:“朕知道,朕才碰你沒兩天,哪會這么快就有了呢。”他的手終于壓到丹田氣海之處,卻放得極輕,若非眼見,我?guī)缀跤X不出腹間擱了只手。
這般沉默倒比他大發(fā)雷霆更讓人提心吊膽。我等了一陣,實在承受不了這般無聲的壓力,咬著牙低頭問道:“陛下怎會在此,又是如何知道我……之事的?”
他猛地撤回手,冷笑一聲:“這還是朕的皇宮,不是他秋嵐緒的地方,朕怎地不能來了?方才你親口和玉嵐煙說,要他替你墮胎,卻還問朕是怎樣知道的……”
他何時尾隨在秋嵐緒之后的?我竟沒聽出來,可他方才是藏在何處,是在屋里還是外頭?我猛然想到方才和那小受說了麗妃的事,該不會也叫他聽了去……由得他們,人家是主角和唯一的惡毒女配,他們之間有什么矛盾,和我這個炮灰也沒大關(guān)系。
然而龍笏君的臉色甚是不好看,他歪身坐在床上,目光仍舊不離我臍下之地,忽地挑起嘴角,帶著幾分陰森寒意笑了起來:“這孩子是秋嵐緒的?你們父子相奸,生下這孩子來,卻不知該如何論輩份……”
我忍不住又多了一嘴:“不是他的!”
他頓時似被噎了一下,咽了口口水,干巴巴地笑了一聲:“這孩子是秋嵐緒的孫子……”停下來思忖一會兒,微一點頭又道:“這孩子是秋嵐緒的孫子……md,我連他兒子都沒能怎么樣,何況一個還沒生下來的孫子了。”
他嘿然自嘲了兩句,又一手攬住我,低下頭仔細看著,另一只手重新滑到腹間摸索,連聲問道:“這孩子幾個月了,是男是女?什么時候才能生下來?朕聽說女子懷孕都要孕吐,你是不是一吃東西就要吐?朕讓御膳房替你準備酸的……”
“皇上!”我費盡力氣才掰開他的手,索性破罐子破摔,大聲說道:“這孩子是我未入宮前所有,不是你的孩子。我雖沒讀過,卻也知道這孩子若生在宮里,將來會混淆皇室血脈。請皇上開恩,讓我養(yǎng)好毒傷后便出宮吧,甭非等到劇情節(jié)點了。”
他面色一整,銳利的眼風(fēng)在我面上掃過,手臂卻又緊了緊:“朕自然知道這孩子不是朕的,你也混淆不了皇室血脈——朕這六宮之中,無一人可誕下皇嗣,因為作者不想讓其他女人給朕生孩子,就只讓朕和玉卿兩人相守一生。”
他聲音漸漸黯然,如流水劃過空室,繼續(xù)說道:“你既然入了宮,自然也在作者這個規(guī)則的控制下,不可能給朕生下孩子……朕將來是要傳位給衛(wèi)王之子的。”他的手指在我腹肌分明的腰間滑動,目光閃動,低低說道:“若是不讓她寫到完結(jié)……”
我按著他漸漸下滑的手說道:“陛下宮中有無數(shù)美貌女子,只要這本完結(jié),也說不準便能替皇家開枝散葉,何必羨慕旁人?我已替陛下殺了熊家之人,天子一諾,不可朝令夕改。”
他的手收了回來,輕輕撥開我的領(lǐng)口撫摩,面露憐惜之色:“你爹也不知道你有孕了么,還做得這么激烈?你不愿要這孩子,千方百計想打掉他,卻不知別人日思夜盼,也盼不來一個孩兒。”
我呼吸亂了幾拍,回手緊握住他幾乎探入我領(lǐng)中的手指,極力自持,寸步不退地與他對視。
對峙良久,他終于抽手離去,回身自桌上拿了本來:“朕見你這幾日都不曾出宮,怕你長日無聊,特地叫人從外地買了《斗破天元》的大結(jié)局。你以前看過這么?若是沒有,朕宮中有這整套,一會兒都叫人送來給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