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雖然皇上他在殷殷切切的安慰我,但是他說的話我一句都沒聽進去!我一旦陷入到自己的情緒中,便是任憑天崩地裂都無法將我拉回來。
心念一動,積蓄的感情次第沉澱之後化爲一股悲憤的力量,這力量一下子衝開了我的頭顱叫我無所適從。突然間,我頷下的首重又擡起來:“這真是報應!”幾乎是咬牙切齒憤憤然的一句。
周遭的下人們似乎愣了一下,感知著我此刻這心緒,一個個的噤聲屏息不敢多話。
皇上回了神來,側目擡手對太醫(yī)做了個遣退的姿勢。
那太醫(yī)也最是識眼色,又向這邊兒頷一頷首行了個禮,即而也就退下去。冉幸該是不放心我,沒有親自去送,側目遣了春分和夏至去招呼著太醫(yī)下去領賞。
“你們也都下去吧!”皇上覆又對他們道了一句。
於是宮人內侍們也就不再滯留,施然行禮後退下。
這滿目的金碧輝煌撞入眼簾後,一下子就撲碎了,跌成了一地晶耀的璀璨,叫人覺的刺眼,覺的難過。
我揚起頭闔了雙目苦笑,悽苦的笑聲怎麼聽都有點兒淒厲的味道,一揪一揪的,這柔腸似乎都會被扯了碎!
“琳瑯。”皇上又喚我。此刻這內室裡只剩下我們兩個人,可以更方便他對我說貼己話、安撫住我,“琳瑯,你別這樣……你不要這樣!”他急急然的,甫一下一句就落定。
我被他這驟然的落聲給作弄的一激靈!這時見他擡臂向我探過來似乎想要抱住我。
出乎本能的,我有如一隻受了驚的鳥雀,一下子就繃緊了身子的向後挪開!把他這懷抱避開。
他卻執(zhí)著不見退讓,再度向我擡手過來,一隻手撐住牆壁、另一隻手便要圈攬我削弱的纖肩。
我再次躲開,我這個人一向都是吃軟未必吃硬的。他越是強硬,便越是容易調動起我的反抗情緒,這情緒作弄的我失了心樣不斷躲避。
但這個小惡魔,也一向都是一個強勢的人。我越是躲避,他反倒就越執(zhí)著!歸根結底說到底,此刻比拼著的無外乎就是我們兩個人究竟誰更執(zhí)著一點、倔強一點。但這又似乎是一場註定無法評判輸贏的比拼。
這麼下意識的一躲一避間,我一個不小心,這柔曼的身子就磕碰到了堅硬的後牆。錚地一下子!這腰身就是一吃痛。
“嘶……”突兀的一下子叫我來不及防備,啓口噤聲,蹙眉時面上染了更甚的悲傷,喉嚨一陣哽咽。
就在這空當,得著這麼個機變,皇上終於一下子把我抱住!
我不再躲避亦或掙扎,因爲我此刻已經沒了半點兒反抗的力氣了,就這麼任由他將我抱著,任由這身子化爲了一灘春水一般的靠在他懷裡、藉著他胸口開闊的懷抱做著支撐。
興許是這個臂彎叫我尋到了暫時的安然,將此身依託間,我情態(tài)再一次徹底的放縱,脣畔掛著的苦笑並未斂去,卻突忽一下子又起哽咽,由笑轉哭。
這般反應,儼然是受了極大的委屈!
淚光
悽朦裡,見皇上輕輕的搖了搖頭,他以灼熱的脣摩擦著我的耳廓,在我耳畔附耳低低的道:“你有什麼話是不能跟朕說的?爲什麼一定要親力親爲、那麼強勢,最終傷害你自己呢!”落言時聲音沉澱下來,仄的逼人,但可以嗅到這之中憐惜的味道。
我顧不及回覆,甚至顧不及反應。
這時他又且嘆且憐:“你可真是一個傻瓜……你是最大的傻瓜!”
他的語氣溫柔又疼惜,可以感知到他此刻這心情的跌伏、情態(tài)的滿溢。
但此刻的我無疑是固執(zhí)的,所以我行事故我。我無視他這溫暖貼心的動容,無暇去體會這一份付諸在我身上的彌深愛意,只是竭力剋制著情緒,身子不曾動,啓口淡淡然:“我想見父親。”聲音是嘶啞的。
皇上定了一下,許是沒想到我會突然提起這茬。但他很快點點頭:“好。”他應下我,“等你身子好起來,就要敬國公進宮來見你。”
“可我等不了的……”甫地一下子,我微微偏頭,擡了這一雙哭的紅腫的眼睛微揚脖頸、徐徐的望著他,“等不了了!”啞啞的一嘆,牙關溢出一縷森然冷氣。
此刻的我面目本就憔悴,又配上了這麼一副情態(tài),興許整個人看起來會叫人莫名心慌意亂吧!皇上就這麼看著我,忽而他目波微動,搖首啓口:“不許說不祥的話。”
“呵!”我無視他的急迫,勾脣甫笑,眸色自己都覺的有點兒渙散,“不祥的話麼?”聲音輕輕的、幽幽的,恰如過了山谷的淡朗無色的風。
此身已經不祥,還怕有什麼話兒是不祥的?真可笑!
所謂的不祥又能不祥到哪裡去呢?無外乎便是這個身子舍了、死了,這個魂兒也跟著散了……其實那委實是好的,委實是一種求之不得的大幸福呢!
皇上見我不再說話,心裡似乎知道磨不過我。若是比起倔強和偏執(zhí),我覺的這個男人對我委實是得甘拜下風的!
“唉!”他嘆一口氣,沉沉的,“罷了,朕答應你就是。”聲音很輕,似怕驚擾到我。
我心念一動:“明兒就要見我。”斂眸蹙眉、徐徐冉冉。 Wωω? ttκΛ n? ℃o
“好。”他看著我,目光裡噙了憐愛和疼惜,擡手撩過我額前一縷流蘇發(fā),旋即頷首,“明早就宣敬國公。”
這時冉幸隔著簾子往裡張望。
我本欲開口言些合時宜的話,畢竟我不能長久的冷淡皇上。這時瞧見冉幸,便向簾子那邊兒一側目。
皇上亦順著我的目光側目:“怎麼了?”他斂了一下聲音,不冷不熱道。
冉幸似乎有些躊躇,但還是開口:“甄美人,來瞧榮妃娘娘了!”落言後擡眸看我。
我眼瞼略顫。江嫺她過來瞧我,這個時候,且是皇上剛好在的時候……
皇上即而轉首沉目,似乎有些未置可否,他該是同我一樣不願江嫺這個時候過來,他是不忍有另外一個人打破了此刻與我相守一處時,這種靜好的氛圍。
但思緒轉動了一下後,我覺的若把江嫺拒之門外委實
是不合適的。來者是客,且這個人又是與我素篤、同在一宮的江嫺……心念微轉,我擡手牽了一把皇上的衣袂:“陛下,快叫甄美人進來吧!”
皇上擡目看了我一眼,眼底有著思量,對上了我的目光,須臾後點點頭。他心裡也有著一個衡量,大抵也是覺的把江嫺拒之門外不十分好。
於是冉幸便領了命退下去,不多時重新引著一席素裙、妝容規(guī)整的江嫺走進來。
“姐姐……”江嫺沒及行禮,便先糯糯的喚了我一句,旋即親自以青蔥指挑起簾子挪步進來,適才曲身對皇上、對我行禮。
皇上一擡手將她告免。
她平身時,我看到她面色素白,而那雙平日裡顧盼神飛的水杏眼此刻也斂了靈動,眼眶虛虛的紅腫起了一大圈。
我這麼瞧著她,心中就揪痛了一下。畢竟這件事情從頭至尾是我二人一起,永泰宮太后那裡也是共同受過,忽然我竟有些與江嫺同病相憐的作弄感了!
“你身子也虛弱,怎麼就來瞧我?”我撐著身子想向她探過去,但被皇上一把按住,只好這樣徐徐的唸叨一句。
江嫺那勉勵抑制的眼淚終於在聞了我這話後一下衝出眼眶!她快步將身奔過來,似是顧不得理會皇上,把這柔身一下伏倒在了塌沿就開始嚶嚶哭泣:“都是妾身不好,是妾身拖累了姐姐!是妾身……”語息綿軟,到了後邊兒越來越虛弱,撩撥的人心湖漣漪疊起,一下一下的,疼意隱隱作弄。
我一下子心更軟了!縱然自己此刻也力若遊絲,還是擡手顫抖著過去撫摸江嫺那半散在肩頭的緞發(fā):“別哭了,我不怪你。”聲音如是徐徐的,本就未平復的心念被江嫺作弄的有了更亂的勢頭。
皇上似乎也被此情此景動容,斂目間眼底隱現一痕晶耀。抿脣微微,後又鬆開,側了面目一聲徐徐的嘆。
殿外忽然轉轉的傳來一陣更漏聲。幻似寂寞的喑啞,把這長夜作弄的愈發(fā)沉悶不祥。這氛圍突忽染了莫名的肅殺,隱隱的,作弄心口、撩撥魂魄,那麼那麼的輾轉搖曳,叫人不能安寧……。
皇上沒有食言,次日姜淮果然進宮來看我。
是時,皇上已經去上早朝,因衆(zhòng)人皆知這姜淮乃是我的師父,故而對他都不避諱。他便這樣直截了當的來了錦鑾驚鴻看我,在冉幸的引領下。
彼時我已起了身子洗漱梳妝皆畢,因胃口不是很好,早膳潦潦的用了幾口後便又躺下來。
當綽約的簾幕一掀,當我看到他這一道驚鴻般的身影翩然而至時,很奇怪的,原本是心心念唸了這樣久的人,但此時此刻卻居然提不起了丁點的興致,似乎把他當作了等閒視之!
師父他貌似也不習慣我的冷漠,他在當地定了一下,即而擡步行進來。
宮人行了禮後,便識眼色的退下。
隔著軟榻前打下的一抹輕紗,他開口,聲音不辨情緒,但有些玩味:“娘娘說要見我,皇上便一大早就準了我入宮探視……看來皇上對娘娘,是十分深情的!”臨了這聲音一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