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未至,女官已經(jīng)來催促了。
曲妖妖這才帶著芙粹不緊不慢地出了鳳妖園,朝著宴會的方向去了。
皇上的生辰宴安排在筑水臺,曲妖妖與芙粹到時,已經(jīng)有不少大臣夫人,妃子小姐落座了,見她來了,一時目光全都聚焦在她的身上,一些人掩面竊竊私語。
太后以不喜吵鬧為由,沒有來參加宴席,曲妖妖環(huán)顧一圈,也沒發(fā)現(xiàn)那位朝瑄長公主,讓芙粹去打聽了,只說是受了風(fēng)寒,臥病在床。
除了皇后娘娘與明妃娘娘伴駕在側(cè),其余女賓的席位都安排在左間席,男賓則安排在在右間席,按照尊卑品階依次設(shè)立。
曲妖妖的座位在左間第一位,接著就是公主妃嬪,最后才是宮外的夫人小姐們。
剛坐下,旁邊的朝瑰公主就緊貼著湊了過來。
“國師大人,你可算來了,我在這兒悶了許久,都沒人與我說話”
朝瑰抱怨著,掃視了一圈那些王公大臣家的小姐們,撇了撇嘴。
“那些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小姐我一點(diǎn)都看不上,還妄想來巴結(jié)本公主…”
朝瑰長公主是當(dāng)今皇上的胞妹,太后的親生女兒,上個月剛過了十四歲生辰,才是及笄的年紀(jì),自小是被捧在手心里長大的,性情率性純真,倒是沒有什么心機(jī)。
曲妖妖當(dāng)初在皇上身邊嶄露頭角,調(diào)配出所謂的忘憂湯時,這小公主就好奇的不得了,總是有意無意地來巫星閣看她,后來熟悉了,便也喜歡和她說話。
近來皇上為自己的這個妹妹挑選了不少才俊少年,惹得她很是不開心,不是話太少宛如木頭,就是話太多猶如麻雀,總之就是四個字,不合心意。
“國師,你怎么不說話?”
朝瑰晃了晃曲妖妖的胳膊。
“殿下可有看上眼的?”曲妖妖笑了笑,問道。
“什么?”
“殿下不是說,那些小姐都來巴結(jié)你嘛,那是在為自家哥哥打探呢,喏,那是兵部侍郎家的公子,相貌堂堂,才二十五歲就考進(jìn)了翰林院”
曲妖妖瞧著右間席第二排的一位官服青年,長的清秀,正在與旁邊的友人說話。
“他呀,我才不喜,只是靠著官宦世家的背景罷了,張口便是朝綱倫理,皇兄可喜歡他了,若是個女子,倒適合做我皇兄的妃子”
“那位戶部尚書的公子呢?更年輕些呢,才二十”
“看到他我就生氣”朝瑰忿忿道:“這個登徒子,上次在御花園,他撿了我的手帕,一上來就直勾勾地盯著我看,我當(dāng)時都嚇?biāo)懒耍苯泳妥寢邒甙阉s了出去,后來我打聽了,聽說他家里已有八房小妾,這也太嚇人了”
“那殿下想要嫁給誰?”
“我找你,就是想要你算算嘛,你幫本公主算算姻緣,看我會遇到個什么樣的男子”
正說著,皇上與皇后娘娘到了,朝瑰立刻便放開曲妖妖,安分地坐了回去。
曲妖妖余光瞧見皇上向她這里看了一眼,但她也沒做理會,隨著大家一起給皇上皇后拜了禮,入座后便只是自顧自地吃東西了,哪兒也不看,誰也不理。
終于到了各家千金小姐獻(xiàn)藝的時候了,大家都期待地不得了,第一位便是京城著名閨閣才女,刑部尚書林大人的孫女林安晚,這位小姐長的雖然頗為清秀柔弱,但腕力卻足,寫的一手好行書,縈回玲瓏,神韻跌宕。
曲妖妖雖然不大懂書法,卻也能從一眾贊嘆中得知,這林小姐的才氣。
她現(xiàn)場揮墨寫了一首詩,是為皇上祝壽的:
明日君開祝壽場,今朝臣捧壽親觴。
愿親有俾昌而大,與國無窮祿爾康。
臺上菊遲今始綻,堂前桂晚后彌芳。
仙翁作計(jì)深長在,待看孫曾笏滿床。
皇上龍顏大悅,許是被勾起了寫作欲望,親自下場走到林小姐身邊執(zhí)筆提了一首詩,并賜予了林小姐。
皇上那眉眼間的憐惜心動,曲妖妖曾經(jīng)也是見過的,在與沈美人御花園撲蝴蝶的時候,在與明妃狩獵場上并肩相伴的時候,以及,那天看她的時候,不過卻還是有些不一樣,哪里不一樣,她也說不上來。
不過曲妖妖知道,宮里的確要多幾位美嬌娘了。
接下來的幾位小姐,有唱歌兒的,有跳舞的,還有畫畫的,技藝精湛,容貌嬌艷年輕,皇上看著都頗為喜歡,哪個男人不喜歡年輕漂亮的美人兒,皇上雖然不貪美色,卻也喜歡欣賞美色。
他看她們的眼神就如同看一些珍奇異寶,虧那些懷春少女還以為自己遇到了良緣,等日后入了宮,便也都知道了。
最后壓軸的是右相府的千金慕容芙,這或許是這次壽宴上最矚目的世家小姐了。水藍(lán)色的錦繡羅裙配上件薄如蟬翼的白紗緞子,顯得她玲瓏剔透,又端莊典雅,在眾多花枝招展的小姐中尤為清新脫俗,纖纖玉手撫上琴弦,撩撥幾下,猶如山間清泉般透徹悅耳,一雙秋水般的盈盈眸子只是朝皇上遠(yuǎn)遠(yuǎn)望了一眼,就把皇上的魂都吸走了。
曲妖妖瞇著眼睛細(xì)細(xì)打量著那位正與與皇上眉目傳情的慕容小姐,一時覺得她長得有幾分眼熟。
“芙粹,你見過她嗎”
“右相長子慕容庸是她的親哥哥”芙粹彎下腰小聲提醒道。
“原來是他,我說怎么這么眼熟”
曲妖妖笑了笑,原來是一年前私下妄想聯(lián)合朝臣把她打下臺,最后被她找人殺了的那個蠢貨慕容庸,竟然是他的妹妹,那定然也不是什么好東西,等入了宮,可有的玩了。
朝瑰湊過來:“什么眼熟啊,慕容小姐嗎?”
“公主殿下似乎很喜歡她?”
從那慕容芙一出場,朝瑰就開心地與旁邊的人討論著,曲妖妖多少聽了一耳朵,都是夸耀的話。
朝瑰彎著眼睛盯著場上的慕容芙,一臉雀躍:“是啊,我與慕容小姐可是好朋友,她是整個京都最美麗心善的人,她是我見過最溫柔純潔的女子,前年災(zāi)荒,京都文武百官許多都設(shè)置了粥棚賑濟(jì)災(zāi)民,慕容小姐可是親自去粥棚看望災(zāi)民,一個月從未間斷,就算感染了風(fēng)寒也依舊堅(jiān)持去,還散布銀子,大家都稱她是仙女一樣的人呢”
“國師大人,你肯定沒見過這樣好心的世家小姐吧”朝瑰偏頭問向曲妖妖。
“我見過,但她已經(jīng)不在了”
她見過這世上最純潔溫柔的女子,興許所有美好的詞匯都無法來形容她,純白的人兒,就像月亮一樣...短暫的夜空里,大家都安穩(wěn)地沉睡著,伴著一天的疲憊,或歡喜,或悲傷。唯有月亮靜靜地懸掛在黑暗中,照亮著點(diǎn)點(diǎn)光芒。
可惜,這樣的世道,好心的人是活不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