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瘦,疲憊,風塵僕僕。那張臉,如花似玉依舊,只是整個人氣質卻已大不同。沒了往昔的不羈和狂傲,變得沉穩,甚至肅穆的有點令人望而生畏。
曾經的輕狂的少年,變成了一個沉穩的男人。
曾不羈的世子,終於成了一個讓人氣勢迫人的將軍。
這樣的裴戎,讓人看著感覺有點陌生。
裴戎也是一樣,那拿著斧頭在院中劈柴的四爺,還有那梳著辮子,手裡拿著鍋鏟的顏璃。這一種畫面,亦讓裴戎感到分外的陌生。
三人對望,此時心頭各有感覺。
“爹爹,您回來啦!”
顏璃一聲招呼,那稱呼,瞬時讓彼此氣氛變了個樣子。
這一聲爹爹,想到最初相遇的那一慕,裴戎扯了扯嘴角,看向四爺,“這丫頭還是這麼沒規矩。”
“還不是你這個爹爹沒教好。”
裴戎:……
顏璃輕笑。
“璃丫頭,飯什麼時候好呀!祖父我肚子餓了。”
聽到裴老太爺的聲音,裴戎心口微縮,轉頭望去。
只是一些日子沒見,感覺自己掛念的人白頭髮又多了,可精神卻好似好多了。
“祖父!”
突然看到裴戎,裴老太爺愣了一下,隨著笑了,“你回來啦!”
一句,你回來啦!
裴戎聽到,喉頭漫過酸澀,“是,孫兒回來了。”
又是一年春節到,這一年不一樣的團圓。而對於江巧來說,那是讓她感到緊張和害怕的人又多了一個。
看到裴戎,就想到曾經,想到他將奶奶送入大牢時的情景。
“小芽,那個,我會爹那邊一趟,吃過飯再過來。”給顏璃說一聲,江巧遁了,需要回家放鬆一下。
“祖父,您還好嗎?”
“我挺好的,璃兒這丫頭每天變著花樣的給我做吃的,每天給我號脈,也給我開了藥。我現在感覺精神比之前好了不少。”裴老太爺說著,看著裴戎道,“倒是你,氣色怎麼看起來還沒我好?”
“我就是趕路有點累。”
裴老太爺點頭,看著他,慈愛道,“你不用擔心我。這裡,比京城讓我感覺舒服!”
對著裴戎,裴老太爺頗有興致說著這些日子的趣事。
說四爺受的憋屈,江鐵根犯的憨,江巧的質樸實在!
裴戎坐在他身邊,聽著,不時迴應一句,調侃一句。
祖孫倆亦是其樂融融。
顏璃走到門口,往裡望望又輕輕離開了,不該打攪。
“主子,世子這樣回來,邊境沒問題嗎?”武佑多少有些擔憂道。
“本王倒是希望能出點什麼事。”四爺輕喃一句,看到顏璃,收斂神色,擡腳走了過去。
武佑看著四爺背影,一時不能理解他剛纔的話是何意。
這邊,江巧回到家,看到家裡門鎖著,江鐵根不在家,只有一個不速之客在院子站著。看到江巧忙跑了過去,“巧,你終於回來了。”
看著眼前滿臉焦灼的婦人,江巧臉色沉沉,“你來我家作甚?”
這婦人不是別人,正是張保的娘錢氏,江巧的前婆母。
之前,因爲她不能生養孩子,錢氏那是各種難聽的話都說盡了。
不會下蛋的雞,這是每天都掛在嘴上的一句話。娶還不如養頭豬,養頭豬過年還能吃肉賣錢,娶了她除了糟踐糧食,膈應之外在沒別的用處。
說她是上輩子造了孽,所以這輩子纔會連孩子都生不出。說,她若不跟她兒子和離,她下輩子都不得好死。
而在和離時,她帶過去的嫁妝,一點不讓她帶回來要佔爲己有也就罷了。甚至於還要她爹倒給十兩銀子,因爲她吃了張家的飯,因爲她耽誤了她抱孫子!
一次成親,留給她的除了各種羞辱,就是打罵。
想到那一段不堪的歲月,江巧這輩子都不想再見到錢氏。她們也說過的,這輩子江家和張家老死不相往來。可現在,錢氏竟然還敢跑到她門上來。
她這是欺她江家無人嗎?
看江巧盯著自己,臉色一片陰冷,錢氏忙道,“巧,以前的事都是我錯了,是我眼瞎嘴惡,是我豬油蒙了心,你大人不記小人過……”
“我跟你沒什麼好說的,出去!”
“巧,我知道你惱我,你怎麼對我都行。可張保過去對你可一直不錯,一日夫妻百日恩,你這次一定要幫幫他……”
張保對她不錯?!到這句話,江巧當即就笑了,滿滿的譏諷。
如果錢氏羞辱她時,他沒跟著一起欺辱她就算不錯的話。那張保做的確實挺好的。因爲,不管她遭受了什麼,張保從來都是充耳不聞,視而不見。
“巧,念在過去的夫妻情分上,求你一定要救救保,他因爲跟李秀的事,現在被縣衙的人帶走了。”錢氏焦灼,急切道,“巧,求你去求求王妃,求她……”
“求我什麼?”
聞聲,錢氏聲音一頓,轉頭,看到顏璃,麪皮緊了緊。
江巧快步走到顏璃跟前,“你咋過來了?”
“滷的兔肉,我給爹那些過來。”顏璃說著,看向錢氏,“你來這裡做什麼?”
“我……”錢氏剛開口,被江巧打斷。
“她是爲張保的事來的……”對著顏璃,江巧將事情簡單的說了一遍,收完嗤笑,“見過沒臉沒皮的,沒見過這麼不要臉的。小芽,你趕緊回去吃飯吧!別讓這腌臢事髒了你的耳朵。”
顏璃聽了,看一眼鎖上的門道,“既然爹不在家,你就跟我一起回去吃飯吧。”
江巧聽了,看了看錢氏,點點頭,“走吧!一起回去。”她也不想留在這裡跟錢氏糾纏那些無用的。
顏璃同江巧剛要離開,只見錢氏猛的上前,就要攔她們去路,被武安當即擋了下來。
可錢氏卻不死心,繼續道,“王妃,求求你行行善,救救我家保兒吧!”
顏璃沒說話,同江巧繼續向前。
看顏璃完全不理會她,完全見死不救,錢氏潑辣勁兒瞬時就上來了,看著顏璃的背影,開口道,“王妃,你若真不管我家兒子死活。那,就別怪民婦我將你的醜事抖出來。”
聽到這話,武安眸色沉下,不知死活!
顏璃腳步頓住,轉頭看向錢氏,“醜事?”
“是!”錢氏硬著脖子,看著顏璃,神色莫測道,“如果民婦將你那些醜事都抖出來,讓王爺知道了,王爺一定不會再要你。所以,爲了往後的榮華富貴,王妃最好還是開個恩,將我兒子從縣衙帶出來,讓我們兩好合一好豈不更好。”
“你這老不死的在這裡說什麼瘋話!看我今天不撕了你的嘴。”江巧大罵,擡手就要打錢氏。被顏璃給攔下來了。
看著錢氏,顏璃擡腳走到她跟前,問道,“我的什麼醜事,說出來聽聽。”
“王妃,那些事說出來萬一傳出去,對你不是好事,你又何必這樣呢?”
“既然這樣,那就沒什麼好說的。武安,她不是惦記她兒子嗎?將她也送到衙門大牢去。”
顏璃這話出,錢氏臉色當即就變了,盯著顏璃,那眼神,好似從未見過這麼不識趣,又不識相的人。
“既然王妃這麼說了,那就別怪民婦不敬了。”錢氏看著顏璃,低低道,“當初王妃在元家做奴婢時,給元家公子做通房丫頭的事兒,民婦可是都知道。您說,我將這事兒跟王爺說了,王爺他會怎麼樣呢?肯定是不會再要你。”
聽到錢氏的話,顏璃不由笑了,江巧卻是大怒,“你個不要臉的老東西,那時候小芽才七歲。你……”說著,脫掉自己腳上的鞋子,朝著錢氏砸去,急赤白臉,“你個老雜碎,今天老孃我跟你拼了,讓你在這裡亂噁心人!”
“難道我說的不是真的嗎?你當初跟元墨不清不楚的,出來進去都是手拉手的,這事全村子的人都知道。還有你給元墨做通房丫頭的事,那可是劉氏親口說的!”
“劉氏你沒忘吧!那可是養過的你的人。她說,你親口跟她講的,說爲了以後能吃香的喝辣的,你一定會努力爬上元墨的牀,結果還真讓你如願了!”
看著梳著辮子,穿著粗布衣,一身小婦人打扮的顏璃,錢氏蠻橫勁兒上來,已然快忘了顏璃的身份,不覺提高嗓門,高聲道,“這這些可是真真兒的出自劉氏的口,不相信你問江巧,江巧可也是知道的。”
江巧臉色當即變了。
江巧反應,已然說明了什麼。
顏璃看武安一眼。
武安瞬時擡手,手起手落,錢氏瞬時昏倒在地。
“走吧,回去吃飯。”
江巧卻是沒動,看著她,臉上是歉疚,是不安,“小芽……”
“都是過去的事了,沒什麼要緊的。走吧!”
“可是……”剛開口,看四爺身影出現在門口,江巧心裡的頓時一緊,臉色變來變去。
四爺走進來,看到倒在地上的錢氏,伸手攬住顏璃肩頭往外走去。
“你都聽到了?”顏璃問。
四爺點頭,“嗯。”
“怎麼想?”
“仔細想想,我曾經對一個七歲的丫頭,好像確實有過見不得人的念頭。”
顏璃聽了側目。
四爺攬住顏璃,走著,目不斜視,淡淡道,“因爲你在怡紅院在那牀上亂蹦,我當天晚上做了一晚上春夢,醒來一身冷汗。都說日有所思夜有所夢!因爲那個夢,我當時甚至懷疑自己是個下流的人。”
顏璃聽了直笑。
四爺想想也不由扯了扯嘴角,想想那時時光,曾經不堪的歲月,此時不由懷念。
江巧看著兩人背影鬆了口氣,太好了,四爺沒有誤會顏璃什麼。
看著昏倒在地的錢氏,想到她剛纔的話,想到自己娘,江巧眼底溢出灰暗。曾經,她一直覺得自己孃親,軟弱,善良,能幹。可之後,才發現她娘其實是那麼自私貪婪的一個人。
都說是因銀錢讓她變了。但現在呢?江家日子已經回從前,可她,卻再也回不到從前的樣子了。
想到劉氏,江巧心裡溢出一抹苦澀,端著手裡的兔肉,默然離開。
夜半時分,裴老太爺,顏璃,還有江巧他們都歇息了。而四爺和裴戎在西屋相對而坐,喝著酒。
裴戎拿起酒壺,給四爺將酒水滿上,“看你現在劈柴真的是有模有樣了。”
“不止是劈柴,摘菜,洗菜,盛飯,端飯,這些我現在都乾的極好。就是燒火,從我在梅山將那廚房燒了之後,她就不許我再學了。”四爺說著,輕抿一口酒,“她現在什麼都管著我,還總是嫌棄我。說我幹什麼都幹不好,讓她操心。”
裴戎聽了,道,“看來,這丫頭果然還是那麼沒規矩。”
四爺聽言,看他一眼道,“她大概是看出來我喜歡聽她念叨了。所以,才總是對我嘮叨個不停。”
聞言,裴戎看看四爺,不吭聲了。
四爺拿起手邊的酒,一飲而盡,放下,在裴戎拿過酒壺再給他倒酒的時候,被四爺拒了,“不能再喝了,我不能喝醉。我不想等下回到房裡,跟顏璃訴說心聲。”
顏璃身上的毒,還未找到可解的方法,這點他不想讓顏璃知道。
顏璃所剩下的日子還有多少,他也不想算給顏璃聽。
四爺不想讓顏璃知道他現在每天是什麼心情。
裴戎看著四爺,拿過酒水一飲而盡。此時無需多說,彼此什麼心情,他們最是理解。
守在東間門口的武安,看著正在喝酒的兩人,心裡暗腹:裴世子來了也好,跟主子說說話,或許主子心情稍微能好些。
啪!
武安正想著,突然瓷器破碎的聲音驟然落入耳中。武安迅速回神,轉頭朝著屋內望了望,只是終有所顧忌沒敢進去,只是喊道,“王妃,王妃!”
連喊了兩聲,沒聽到迴應,武安心裡不踏實,擡腳就要娶喊四爺,一步未邁出,聽到屋內聲音傳出……
“武安,進來!”
聲音帶著一絲虛弱,透著明顯的異樣。
武安聽到,心頭一緊,顧不得許多,快步走進去。
推門走進去,看到顏璃,臉色當即變了,疾步走上前,“王妃!”
顏璃靠著牀坐在地上,按著心口,極力緩解那突如其來的不適,看著武安道,“桌上那白色藥瓶給我拿過來。”“是。”武安應著,手忙腳亂的將藥拿來,倒出一粒藥丸遞給顏璃,“王妃,藥,藥。”
顏璃拿起放入口中,閉著眼睛等待那股痛意過去,手落在自己脈搏上。
感受著指間下,那虛浮不穩的跳動,顏璃嘴角溢出一抹苦笑。
毒發了!
------題外話------
推薦好友舒薪種田文《農女巧當家》
誰說女子就要三從四德,良善才能嫁的好人家。
她朱小秉持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
面對各種渣,她擼起衣袖,手撕白蓮,狠懟綠茶,怒踹賤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