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年前,她一張口,助他一戰成名,成就了他的放蕩之名。
五年后,她一張口,又讓裴戎一身花柳病,成就了他浪蕩之名。
極好!
論如何毀掉一個男人的名聲,她做的簡直是‘讓人拍案叫絕’。
還有那句‘苦命鴛鴦’,說的也夠流利的。
墨昶看一眼懷里的人,眼皮垂下,手微用力,輕易將人抱起,抬腳往前走去。
看墨昶所去的方向,江小芽開口,“四爺,可否把穴道解開,小女可以自己走。”
這青天白日,這公主抱的姿勢,鎮上街頭一路走過去,一路招搖過市,他是秀了肌肉,而她離浸豬籠真的不遠了。
對江小芽的話,墨昶卻像沒聽到一樣,充耳不聞,繼續向前。
“四爺,可否借您老的地方稍歇一下?”
這話出,墨昶腳步頓住,面無表情看著她,靜默少時,開口,“求我。”
“求你。”
“你就只會說這兩個字兒?”
這求人的方式,太敷衍,不接受。
“求求你。”說著,腦袋在他胸口蹭蹭。
墨昶嘴巴抿了抿,隨著抬腳,轉身,避過人群往住處走去。
武安武安跟在后,心里疑惑:求你跟求求你,除了多了一個字之外,還有哪里不同嗎?不都是一樣敷衍嗎?
看著抱著江小芽離去的墨昶,再看緊隨其后跟著離開的武安。
裴戎:……
突然不明白了,為什么被晾在這里的是自己?不應該是江小芽才對嗎?
“老四,你是不是抱錯人了?你身心受傷的親人在這里呢,你怎么可以抱著仇人先走了!”
吼的聲音很大,但回應他的只有一片寂靜。徒留裴戎自己心疼自己。
把人放到床上,墨昶在床邊坐下。
江小芽看看他,默默養精蓄銳。
相比那位裴公子,這位四爺,才是會吃人的大老虎。
姓裴的狠在明處,而這位陰在暗處。
蛇蝎美人,這四個字適用于公子,也很適用于他。兩人身上都有這一屬性。只是,相比元墨,他手段要高的多,也陰狠的多。
江小芽看著墨昶。而墨昶盯著江小芽肩頭的傷口,看著衣服上那片血紅,眼底情緒不明。
靜默良久,墨昶開口,“需要我給你包扎傷口嗎?”
“不敢勞煩四爺。”
墨昶聽了,點頭,隨著道,“既然如此,我派人送你回去,省的你在這里流血而死我徒惹麻煩。”說完,招來武安,“送江小姐回去。”
“是。”武安領命上前,彎腰,伸手,在將要碰觸到江小芽時,墨昶眼簾微抬,輕飄飄的看了過去。
一個眼神,清清涼涼,一片寡淡。
武安接收到,心頭卻是猛的一跳,伸出去的手頓住,腦子轉了轉,靜了一下,轉頭看向墨昶,恭敬肅穆道,“主子,剛才裴公子讓小的拿藥給他。所以,小的可否過后再送江小姐回去?”
武安說完,聽他家主子不咸不淡的嗯了一聲。
得令,武安疾步離開。
剛把人抱回來的活兒主子都是自己做了沒交給他。如此,這送人回去的活兒,也只是說說而已用不著他。想著,心里嘆一聲:幸而猜對了。
不過,主子把江小芽留下是為了什么?更好的收拾她嗎?感覺不像。
如果想收拾她,剛才就不應該是抱著回來,直接是地上拖著回來了。更不會提出給她包扎傷口了!
包扎傷口?!
想到這個,武安眼簾動了動,從來不知道主子還是這么貼心的人。貼心到,當江小芽表示不需要,他還就直接不高興了,連流血而死,連帶直接趕人的話都出來了。如此……
武安此時生出一種感覺,那就是,他家主子好像很想給江小芽包扎傷口。
一念入腦,即刻打住,不能亂猜想。絕對不應該猜疑主子其實就為了想看人家身體。
包扎傷口是虛,耍流氓是實!這猜疑太過大不敬,不能想。
屏退腦中雜念,武安加快腳步更快離開。
屋內
回去她自己可以,包扎傷口她自己同樣可以,只要解開穴道。
“四爺,可否勞煩您將我穴道解開?”
墨昶給自己倒一杯水,輕抿一口,放下,淡淡道,“我只會點穴,不會解穴道。江小姐在此稍等一下吧!裴公子應該會,少時我讓人將他喊來。”
聽言,江小芽眼睛瞇了瞇。
不會解穴?!不信!
請裴公子過來?!這就是威脅。
無論是回去,還是包扎傷口。眼前人都透著一股要強勢幫忙的氣勢,她若不同意,他不是想搞的她浸豬籠,就是要關門放裴戎!
如此,非要插手幫忙的意圖到底是什么呢?
看看墨昶那張風光月霽,俊美雅致的臉,再看看那溫和矜貴,貌似翩翩君子的氣質。江小芽靜默了一下,開口,“四爺,可否請您幫忙給巴扎一下傷口?”
有人非要幫忙,她也不愿傷口裂著,血冒著等它自然凝。
江小芽開口,墨昶放下手里的茶杯,抬腳上前,在床前坐下,看一眼她腰間的帶子,淡淡開口,“失禮了!”說著,抬手,大手落在腰帶上,繞于手指間,輕用力,腰帶開,衣襟松。
衣襟松,嫩藍色的肚兜映入眼簾!
那一抹嫩藍,藍的猶如那一汪湖水,惹人心波蕩漾。欲言還休的遮住那高聳嬌嫩,引人窺探,卻又不能多做停留,隨即移開視線。
藍色肚兜之外,一片嫩白玉肌,吹彈可破,晶瑩淡香,猶如一道上好佳肴,惹人垂涎,但卻又無從下口。視線掠過,終落在傷口之上。
一道血紅口子,肉外翻,落于在白皙肌膚之上,看著尤其刺眼。
看到墨昶眉頭幾不可見的皺了皺,伸手從腰間拿出一瓶藥,擰開,倒于傷口之上。
當藥撒下,江小芽不由吸了一口涼氣,面皮緊繃。
“疼嗎?”
“嗯!”
“知道疼,就長長記性,以后再見到裴戎記得繞著走。”
聽到這話,江小芽眼微動……
【以后見到姚文飛記得躲著他點。】
曾經元墨也跟他說過類似的話。
江小芽想著,靜靜看著墨昶,只是元墨那時是好意提醒。而這位四爺,卻是冷硬的警告!
上藥,清理,包扎!
做完這些,為江小芽把衣服穿好,從頭至尾都表現的相當君子。除了……在他視線落在肚兜上時,江小芽清楚看到他喉結上下滑動了一下。也許是剛好口干,跟饑渴無關!
“多謝四爺。”
江小芽開口,墨昶伸手點了她的睡穴,看她閉上眼睛,繃著臉靜坐下好一會兒,直到身體異樣稍緩才陰著一張臉起身往走去。
“四爺,江小芽呢?”
墨昶剛走到院里,裴戎就沖了過來。
“在上面,如果不想要解藥了,就去弄死她吧!”說完,大步離開。
裴戎站在原地,看著墨昶的背影,眉頭眉頭皺了皺,看向劉凜,“四爺現在是站在江小芽那一邊了嗎?”
用解藥威迫他的語氣,簡直是跟江小芽如出一轍呀!
劉凜聽了,木著一張臉道,“世子爺,屬下以為四爺沒說錯。”
解藥都還沒到手,他就迫不急的想弄死江小芽,對他到底又有什么好處?
想到裴戎將他支走,不顧后果的對江小芽出手,劉凜腦仁就突突直跳。幸而四爺攔了一下,江小芽武功有夠好,不過后果不堪設想。
世子耐性差,對江小芽忍耐已久,這些他都是知道的。可是,當關于著自己性命,他以為世子怎么也會忍耐下去,沒想到……
“怎么?你現在是在給我臉子看嗎?”裴戎看著劉凜那張黑臉,涼涼道。
“屬下不敢。只是,這一次世子您確實是太沖動了。”
裴戎撇嘴,“這能怪我嗎?要怪就怪江小芽武功太好,心又太毒,一出手就想弄死我。她那樣,我能不跟她來真的嗎?”
劉凜抿嘴,反正無論什么時候他家世子總是有理。
裴戎往樓上望了望,摸摸下巴,呢喃,“那死丫頭是真的不能小看呀!”
連續吃虧,這一點想不承認都難。
裴戎呢喃過,抬腳就要往屋內走去……
劉凜一個箭步上前,擋住,“世子,您不能去找江小芽。”
“我找她做什么?爺我進屋搞水喝。怎么?連這都不行嗎?”
劉凜聽了,懷疑的眼神看著裴戎。
“你放心,弄死她的想法,爺這會兒可是一點都沒有。”說完,推開劉凜,抬腳進屋。
花柳病!
不得不說,這招實在是夠陰。陰到裴戎都開始對她另眼相看了。這陰損的招數,可是連他都想不出。如此……
劉凜站在門口,看著裴戎臉上表情變幻不定,一會兒嗤笑,一會兒樂呵!
劉凜一時猜不到世子在想什么。但,根據這些年的經驗看,一定又憋著在盤算什么幺蛾子!
碰上這么一個主子,劉凜有時候也是心力憔悴。
另一邊……
當老太太從周嬸那邊回來,就看到江大寶在門口站著,東張西望的。
“你怎么又過來了?我不是跟你說了不用天天往這邊跑嗎?”
“我娘蒸了包子讓我拿些過來。”大寶說著問,“奶奶,小芽呢?怎么沒看到她?”
聞言,江老太心頭一跳,“小芽沒在屋里躺著嗎?”說著,疾步往屋內走去。
“沒有呀!我剛進去看了沒看到她人呀。”
看床上果然沒人,江老太心瞬時就提了起來,“這丫頭不會是出去了吧!”說著,有些發急,“這死丫頭,再三跟她說讓她在家里好好躺著,她怎么就這么不聽話呢!”說完,匆匆往外走去。
江大寶看此趕忙跟上,走在后,看著江老太急匆匆的背影,嘴巴動了又動,想告訴江老太,其實關于外面那些流言,江小芽都已經知道了。
不過,如果奶奶知道是他說給江小芽知曉的。那……江小芽抬手摸摸自己胳膊,感覺棍棒已經挨到身上了。
就在江大寶正猶豫時,兩人擋在眼前。看清人,江大寶腳步停下,心微緊。
“逸四公子!”
墨昶點頭,看著江老太,淡淡道,“老夫人是在找江小姐嗎?”
江老太聽言,忙問,“你知道我家姑娘在哪兒?”
“嗯!”墨昶應一聲,抬腳往江老太的住處走去,“回去說吧。”
到家,茶送上,江老太隨即問道,“逸公子,敢問我孫女在哪兒?”
“一會兒你就知道了。”說完,不再開口。
江老太眉頭皺起,看著墨昶,不知道他葫蘆里到底在賣什么藥。知道就知道,不知道就不知道,憋著不說是幾個意思?
“大寶,你在這里招呼逸公子,我出去……”話沒說完,被打斷。
“姚大人,進去吧!”
姚大人?!
聽到這稱呼,江老太心猛的一跳,江大寶臉色瞬變,兩人一致轉頭朝著門口看去。
看到一個一身官服的中年男人,隨一個年輕護衛走了進來。
“小民見過大人,給大人磕頭。”江老太,江大寶兩人趕忙跪下,心里不免惶恐。
縣府大人怎么會突然來這里?難道是……小芽!
兩人同時想到了小芽,心里惶恐更甚。
姚海此時卻是根本就看不到江老太和江大寶,只是直直的看著那坐在椅子上的男人,神色變幻不定,是驚,是疑,是緊張,是不安。
站在墨昶的身后的武安,上前兩步,拿出一個令牌,置于姚海面前。
逸安王府!
看到那令牌上幾個字,姚海臉色當即大變,膝蓋一軟噗通跪下,“卑職見過……”
逸安王爺幾個字將要出口,被打斷。
“是四爺!”
姚海聞言,再叩首,改口,“卑職見過四爺,四爺萬福金安。”
墨昶看著跪在他腳下的姚海,不動不言。
而江老太和江大寶看此,整個人僵住,心口突突猛跳。
這位四爺絕非一般人。這一點縱然之前想到了。可是現在,當親眼看著縣府大人跪在他面前,那種卑微和膽怯……
江老太還是感覺頭有些發懵,而江大寶已完全做不出任何反應。
靜默,沉寂,緊繃!
短暫的沉寂,已讓姚海額頭冒出一層汗意,但跪在地上卻是動都不敢動一下。
“姚大人!”
“卑,卑職在。”
“蘄河之內流言,你可有所耳聞?”
“是,卑職,卑職剛來時已隱隱聽到。”姚海惴惴不安回應道。
“該怎么處理,心里可有數嗎?”
姚海聽言,咽了一口口水,抬頭看墨昶一眼,又趕忙把把頭低下,“卑,卑職聽候四爺吩咐?”
該怎么做,姚海感覺自己知道。但又怕猜錯了,惹得眼前人一個不滿,烏紗即刻不保。所以,實不敢妄加揣測。
“武安,帶姚大人出去,順帶提點他一下何謂為官之道。”
“是。”武安將姚海帶出去。
墨昶轉眸看向江老夫人,“關于流言,自有官府處理。江老夫人不必為此擔心。但,有一點還請老夫人記住……”
江老太聽言,抬頭。
墨昶看著她,淡淡開口,“不要對江小芽太好。不然,對你,對她,都非好事。”
一句話說的不咸不淡。但,卻沒人敢忽視這句話的重量。特別在清楚看到縣府大人對他誠惶誠恐的態度之后!
江老太跪在地上,看著墨昶離開的背影,心沉沉。
***
墨昶不希望江老太對江小芽太好。因為,不愿看到她成為江小芽牽掛的人,成為江小芽的軟肋。
他也不喜歡到江小芽對元墨的恩情念念不忘。因為,給予這份恩情的并非他。
江小芽現在心里在乎的,心里惦記的,都不是墨昶想看到的。
看著床上仍在沉睡的人,墨昶靜靜站了一會兒,抬手給她掖掖被子,轉身離開。
江小芽是他的婢女,以前是,以后也應該是。
她是他的人,不管他是什么身份,這一點都不應該改變!
而身為貼身奴婢,眼里心里都只有主子一人,這是最基本的忠誠。而,江小芽還需好好調教。
墨昶起身去了蕭城,而裴戎心里默默下了一個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