歸化鎮(zhèn),憲國興平府的一座不起眼的小鎮(zhèn),位于沙漠邊緣,平素人煙罕至,是個地圖上都懶得標注的小地方。
就在離歸化鎮(zhèn)不遠的官道上,兩個騎士正大搖大擺地縱馬疾馳,他們身上穿著憲國士兵的軍服,看上去像是急著趕路的傳令兵。
這兩人正是喬裝打扮的維軒和夏寧姍,他們在一處哨卡偷襲了守衛(wèi)的士兵,搶了他們的軍服和快馬,就這么無所顧忌地上路了。如今不同往日,憲國的南方四府,除了波府之外,興平府,沙府,德直府都被戰(zhàn)火所波及,官府疲于應付聲勢日漸浩大的叛軍,沒有余力來關(guān)心兩個逃犯。即使皇帝嚴令捉拿,地方官府也是力不從心。
上次在木林的小屋里,維軒和夏寧姍經(jīng)過一番深思熟慮,決定要探究發(fā)生在他們身邊的種種不尋常的怪事背后的真相,而在重重陰謀的背后,無一不指向一個令人聞之而膽寒的名字——影社。
對于這個神秘的地下組織,維軒和夏寧姍都只是略知一二,但有一點可以肯定,這個組織潛在的力量遠遠超出他們的想象。光從目前已知的情況來看,影社的勢力幾乎無所不在,上至皇帝身邊的親信,下至軍隊里的基層軍官,幾乎無所不包,無所不能,甚至從看守極其嚴密的地牢里救出兩個欽犯,對他們來說也是易如反掌。
為了探究影社到底為什么要為了他這么個小人物而大動干戈,維軒決定改變被動的態(tài)勢,主動去尋求答案。而目前他所知道的是,這一次憲國爆發(fā)的內(nèi)亂,一定是影社內(nèi)部為了爭權(quán)奪利而展開的斗爭,所以他要去找盧永然,這個兩朝為官的憲國老臣,看看到底是什么勢力在背后操縱他,讓他有這個膽子與中央對抗。
當然,他還有一個隱秘的目的沒有說出來,當日在平揚城外,那個叫顏海鷹的男人自稱是他的父親,這對他來說是一個莫大的心結(jié),他必須親自去查探當年的真相,而這真相,似乎也與影社有著千絲萬縷的聯(lián)系。
還有那所謂的光影劍,似乎也是屬于影社的某件具有重要意義的東西,否則木林也不會如此重視。既然有人捷足先登,就說明他們的一舉一動還是沒有逃脫影社的監(jiān)視,無論如何,這趟南疆之旅,勢在必行。
“寧姍,你感覺到了什么沒有?”維軒在馬背上問道,他的雙眼緊緊盯著兩邊的密林,一股異樣的殺氣從那里面彌漫而出。
“早就感覺到了。”夏寧姍冷冷道,“不過一群剪徑毛賊,何足懼哉?”
“鐺鐺鐺……”她的話音剛落,就聽林中傳來一陣敲鑼聲,一群嘍啰模樣的山賊從兩邊的密林中一擁而出,為首的是個矮個黑臉男子。他手持一柄鐵斧,斧柄還爛了半截,做出一副氣勢十足的樣子,大喝一聲:“呔!此路是我開,此樹是我栽,若想從此過……”
“咻——”還沒等他說完,一枚小石子貼著他的耳朵劃了過去,蹭破了一小塊頭皮。
“哎呦!”矮個男子大叫一聲,“竟敢暗箭傷人,兄弟們,操家伙一起上啊!”
他手下的那群嘍啰聽得老大一聲招呼,手里拿著各式各樣的所謂“武器”,其實也就是種地用的農(nóng)具,還穿著破破爛爛的衣衫,就這么一蜂窩的沖了上來。
“哼,找死。”夏寧姍冷笑一聲,隨手抽出腰間的佩劍,對付這幫小毛賊,實在是用不著動用銀月弓。
“寧姍,不用你出手,我來吧。”維軒也拔出了劍,“那么久都無架可打,快憋死小爺了,這群小毛賊就交給我吧。”
還沒說完,他就一踢馬腹,戰(zhàn)馬一聲長嘶,沖向了人群。這一下猶如虎入羊群,維軒的功夫雖然不如夏寧姍這樣的超一流高手,但對付山賊著實是綽綽有余,他左砍右殺,沒有一個人是他的一合之敵,直殺得人仰馬翻,這還是他留了手,出劍不取其要害,他知道這也是一群苦哈哈的窮人,若非戰(zhàn)亂讓他們無家可歸,也不至于出來干這種勾當。
那個矮個男子見他如此勇猛,早就嚇的膽戰(zhàn)心驚,悄悄溜到了后面,隨時準備跑路了。維軒一眼就看見了他,本著首惡必究的原則,這個家伙是不能放過的。他加緊揮了幾下佩劍,將人群驅(qū)趕開去,接著便縱馬向那首領(lǐng)追去。
就在這個時候,原本端坐在馬背上的夏寧姍,忽然覺察到空氣中異樣的波動,來不及取下銀月弓,她毫不猶豫地從背后的箭囊中拔出四根羽箭,隨手向前甩出,同時大喝一聲:“維軒,小心!”
說時遲那時快,維軒就快要趕上那個落荒逃跑的矮個男子時,忽然聽到背后傳來一陣危險的風聲,以及夏寧姍的大喝示警。他本能地一個低頭側(cè)身,就感覺頭皮一涼,幾縷發(fā)絲悠悠地從眼前飄落,同時肩膀上也狠狠地著了一下,火辣辣地疼。
同時前面原本正在逃跑的矮個男子突然停下了腳步,回手就將手里的鐵斧向著維軒甩去,維軒不得不順勢從馬背上摔落在地,這才狼狽不堪地避開了這一記回馬槍。
空氣中一陣波動,四個黑衣蒙面的男子的身形出現(xiàn),離維軒大概三丈遠的距離,以四角的方位牢牢鎖定了中間的維軒。
他們之所以還沒動手,是因為夏寧姍的緣故,方才夏寧姍隨手甩出那四根羽箭,逼退四個黑衣人之后,動作極其流暢地從腰間解下銀月弓,眨眼之間便完成了組裝和張弓搭箭的動作,強大的氣場瞬間壓制住了幾個伏擊者。
“你們是誰?”夏寧姍冷冷地看著這幾個不請自來的黑衣人,他們一言不發(fā),身體仍然保持著隨時準備出擊的態(tài)勢,從剛才那一下突襲來看,這四人的合擊之術(shù)頗為像樣,夏寧姍也不敢懈怠。
“久聞夏將軍大名,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先前那個矮個男子突然朗聲笑道,“今日冒犯將軍,實屬迫不得已,還望將軍海涵。”
“別說廢話,你們到底想怎樣。”維軒站在中間,身體保持著緊繃的戒備姿勢,開口打斷了男子的假模假樣的客套話。
矮個男子卻不理他,目光仍然落在夏寧珊身上,嘴角露出一絲淡淡的笑容,一改先前猥瑣的形象,道:“夏寧姍將軍,時間緊迫,長話短說,今日我們來做個交易如何?”
“休想跟我討價還價,若想活命就滾。”夏寧姍簡單粗暴地說道。
“別動氣,聽完我的條件也不遲。”矮個男子笑道,“只要現(xiàn)在你轉(zhuǎn)身離去,就當什么事都沒看到,我保證你在南方四府的地界上來去自如,誰也不會為難你。若你有意,我還可以將你介紹給盧元帥,將來說不定還能得個從龍之功。”
夏寧姍目光一閃,沉吟了一會,道:“你的條件倒不是不能考慮,你們真有那么大的能耐?”
維軒聽她這么說,心里非常奇怪,據(jù)他所知,夏寧姍根本不是貪戀權(quán)位之人,而且以她的本事,南方四府不管是叛軍還是官府的勢力都奈何她不得,那矮個男子所謂的優(yōu)待條件根本就一文不值。
他心下猶疑,表面上仍保持著鎮(zhèn)定的神色,偷偷往夏寧姍的臉上瞄了一眼,看到她似笑非笑的表情,心下頓時了然。
“哈哈,好說,好說,不瞞將軍,在下乃是盧元帥身邊的心腹幕僚,盧元帥若得知將軍肯加入我們,必然欣喜若狂啊。”那矮個男子見夏寧姍竟然如此好說話,心里樂開了花。
“既然閣下有這么大本事,不如先讓你的手下退開,不要為難我的朋友。”夏寧姍淡淡道。
“這……恐怕不行,你的這位朋友是盧元帥點名要的人,我可不能擅作主張放了他。”矮個男子似是面有難色。
“那么,至少讓你的人退開五步,先商談我們的事,我保證我的朋友乖乖留在原地。”
這似乎聽起來比較容易接受,矮個男子揮了揮手,示意手下聽她的。那幾個黑衣蒙面人聽話地后退了五步,上揚的手臂也垂下了。
就在這四個黑衣人踏出第五步的時候,夏寧姍突然動了,她的動作經(jīng)過千百次的反復練習,早已達到爐火純青的地步。她從背后的箭壺中抽出五根羽箭,以驚人的速度和技巧同時張弓射出。這五支羽箭雖然不是她常用的破甲鐵箭,射出的速度也太過匆忙,來不及達到銀月弓應有的效果,但夏寧姍畢竟是大陸第一弓手,只要是她射出的箭,誰都不敢小看。
果然,空氣中響起嗡鳴聲的同時,五聲悶哼也同時響起,那個矮個男子和他的手下雖然功夫還不錯,但夏寧姍的動作實在太快,他們根本來不及反應,胸口上已然中箭,仰面倒了下去。
夏寧姍猛地一踏馬鐙,躍入半空,直撲那個矮個男子。剛才她射出箭的時候,已經(jīng)算準了方向,那四個黑衣人被她直接一箭射中了心臟,此刻全都毫無反應,看來應該是都死了。只有這個領(lǐng)頭的矮個男子,夏寧姍故意只射中他的右胸,留了他一命,為的就是抓個活口來問話。
矮個男子心知一時大意,中了夏寧姍的計策,無奈此刻心有余而力不足,眼睜睜地看著夏寧姍向他撲來,他眼一閉,心一橫,狠狠地咬開了舌根下早已藏好的藥囊。
“混賬。”夏寧姍見這個男子嘴角留出了詭異的黑血,情知他已搶先自殺,只得憤憤地踢了他一腳。
“肯定是影社的人。”維軒走了過來,蹲下身,翻開男子左肩的衣服,上面赫然是那個黑色的劍盾標志。他的眉關(guān)緊鎖,嘆道:“真是陰魂不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