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架
“這種小交換機的價格接近德國、瑞典那些大交換機的價格也是不合理的,我調查了其他省份的價格,發現他們賣給我們那二臺的價格高出別人很多。還有就是這種交換機不但在我們省用的少,就是在全國,也沒有幾家電信局購買。所以我不同意大批量地采購和使用,最多是小范圍的采購。我建議市局繼續采用西門子交換機,郊區購買愛立信舊交換機。”薛華鼎因為反感林堅,早就請許昆山他們調查了韓國交換機的市場使用情況和價格,現在自然侃侃而談。
馬利元看了一臉不高興的賀國平一眼,然后向薛華鼎說道:“你不能抓一點小毛病就說整個產品不行吧?價格方面是接近不錯,但是它低于西門子的價格,上次我們只采購了二臺,所以價格顯得高一點,如果我們的采購量大,價格肯定會下降。現在愛立信舊交換機的供貨不是很充足,為什么就不能采購韓國的交換機?”
薛華鼎道:“我調查的外省用戶也是只購買了一臺二臺的價格。可以說這種交換機還沒有大批量銷售的經歷,在同等情況下我們的價格就是最高。這種類似交換機國產的也有,價格還只有韓國交換機的一半,我們可以采購部門國產的交換機來填補愛立信舊交換機的不足。”
馬利元反對道:“一個局的型號不宜過多,按你的意見采購這么多型號的交換機,那無疑會大大增加維護人員的工作量。我不同意采購國產的交換機。”
薛華鼎道:“那你的意思是韓國交換機在我們局里就量大,維護人員的工作量就小?”
馬利元理虧低下了頭,但馬上又抬起頭說道:“不管怎么樣,國產的交換機質量肯定沒有進口的好。”
薛華鼎道:“未必。”
馬利元似乎抓到了薛華鼎的把柄,笑著對旁邊的陸主任道:“你們聽聽,薛助理現在完全是為了反對而反對。我相信大家都知道國產電器設備質量就是比進口的差一個檔次,這還用懷疑嗎?”
薛華鼎慢條斯理地說道:“即使你現在說的有道理。那我問你,你們設備部和運行維護部是按質量來取的、還是按價格來取的,或者是按價格和質量綜合來取的?”
馬利元脫口說道:“當然是按質量來取的。”
薛華鼎冷笑道:“不見得吧。韓國交換機的質量先不說它是小交換機,只適合小局所,就內在質量、穩定性而言不說跟西門子、愛立信新交換機比,就是比愛立信舊交換機的質量也不如。談何按質量來取?價格方面更是不用說,接近西門子、愛立信新交換機的價格,比愛立信舊交換機的價格高出一大截。我可以說,你們既不是按質量也不是按價格更不是按綜合性能來取,而是按某些領導的意圖來取,按供應商的要求來取。”
馬利元強辯道:“薛助理,沒有事實根據的事你不要瞎說。就算有什么問題,這也只是我們工作上的失誤,我們的工作沒做好而已。你這么無端懷疑領導、打擊我們基層干部以及職工的積極性,是錯誤的。”
馬利元本來想要薛華鼎道歉的,但想起剛才薛華鼎吊兒郎當的檢討,也不想惹火燒身,再說自己有點心虛也比薛華鼎在管理方面第一級,只好自己找臺階說道,“今天如果不是在大會上,我還要薛助理向我們設備部和運行維護部的同志們道歉。”
薛華鼎聽了這話倒是一愣,也發覺自己剛才一逞口舌之快,把大家心知肚明但又抓不到真憑實據的事說了。雖然自己可以推脫說是自己根據這個結果來進行的工作推測,對事不對人,但無疑還是在爭論中落了下風。幾乎讓前面的優勢前功盡棄。幸虧對方心虛沒有再糾纏這事。
薛華鼎暗暗地告誡自己什么時候都要想好了再說話。
賀國平心里的欣喜一閃而過,有點惱怒地瞥了有機會不追擊的馬利元一眼。他自己可不想提這事,不但是因為馬利元高姿態地放棄了要薛華鼎道歉,更是因為自己作為一把手去抓住薛華鼎的話柄深究的話,就有此地無銀三百兩的意味。
賀國平因惱怒而不出聲、薛華鼎因懊惱而不說話,其他人已存觀望之心更不發言,整個會議室竟然一時安靜下來了。
湯愛國不知為何突然咳嗽了一聲,本是無意,但他見大家都看著他,就再咳嗽了一聲,說道:“我的意見這件事暫時緩一緩再議,畢竟我們的談判小組還沒有跟對方談,也許他們的價格能大幅度下降。至于我們那些急于要用的交換機就用愛立信舊交換機來代替,能省點投資就省點投資吧。各位以為呢?”
接受了林堅好處的湯愛國是誰也不想得罪,在不熟悉薛華鼎內心的情況下,急于得罪賀國平顯然是的不明智。
大家讀沒有說話。
賀國平掃了大家一眼,就總結說道:“既然薛華鼎反對,而其他同志沒發表意見,那這件事就先緩一緩,等設備部和運行維護部把工作做到位之后再議。好!現在就進行下一個議題,請大家討論一下如何降到大哥大入網費的問題。”
對于賀國平的提議,薛華鼎知道他一把手有這個權力,自己無權反對這個“集體”做出的決議,雖然心有不甘,但他也明智地保持了緘默。
后面的各項議程基本在平靜的討論中通過,會議的主導權操在賀國平手里,他每次都是問完其他人的意見之后再讓薛華鼎發言,也就當薛華鼎和賀國平意見相左時,薛華鼎一般都成了少數派。不過這些議題都是正常的工作,賀國平也很少能摻雜進什么私心,薛華鼎也就提提補充意見而已。他倒沒有那么小心眼地為反對而反對。
散會離開的時候,所有人都注意到了賀國平臉上憤怒的表情,也都知道他的權威受到了薛華鼎空前的挑戰,加上一向配合他的湯愛國也成了騎墻派,這使大家猜想著局里的氣候是不是真的會因薛華鼎的造反而有所改變。
回到自己辦公室的薛華鼎總算出了這段時間積壓的惡氣,他連續喝干了二杯開水瓶里已經涼了的白開水后,這才讓自己得意的心安靜下來。
剛坐下來準備處理移動中心新送來的一份基站建設計劃書時,薛華鼎突然聽到外面傳來吵架的聲音。而且他隱隱約約聽出是張金橋那個大嘴巴在謾罵。
薛華鼎一愣,連忙放下手里的筆,起身快步走出辦公室。當他出來的時候,走廊里已經站了不少看熱鬧的人,見他出來,這些看客都住了嘴,眼光在他和吵架著之間來回掃描。
張金橋叉著腰大聲罵道:“黃國強,你他媽的不要這樣狗仗人勢,你不要以為你們不派人我的基站就搬遷不了,我告訴,我就是吃定你了。你不馬上派人去我就去告你!”
黃國強冷笑了一聲之后,大聲罵道。“靠,你告啊。哈哈,我還怕你這個大嘴巴?你不是有人護著你嗎?你告我好怕啊,哼,有種去告啊!”
張金橋道:“我大嘴巴沒關系,我不像你。在領導面前像一條哈巴狗似的。你也就只會在領導面前裝孫子,在下面的人前面充大爺。奴才!”
“張大嘴巴,你他媽的說話干凈點,誰哈巴狗了?”說著,黃國強的手指差點到了張金橋的臉上。
“哼,還用問嗎?”張金橋跨上一步打落黃國強指著自己的那只手,瞪著對方連連冷笑。
看二人由罵到快打起來,薛華鼎連忙走過去一下插到二人的中間,面對張金橋喝道:“走開!”
張金橋氣憤地哼了一下,把臉轉到一邊,嘀咕道:“憑什么我先走?”
站在薛華鼎身后的黃國強則冷笑道:“你的主子來了,是不是更得意了?”
一聽黃國強把自己也帶進去了,薛華鼎猛地車轉身,對黃國強喝道:“滾!”
黃國強一愣,氣急敗壞地看著薛華鼎問道:“你罵我?為什么你不罵他?你他媽的算老幾?”
正要離開的張金橋馬上回應道:“罵你怎么啦,你還想打人不成?”
薛華鼎吼道:“張金橋,你給我進去!”
張金橋心不甘情不愿地退了一步,接著被看熱鬧的人拖走了。
薛華鼎盯著黃國強道:“你給我道歉!”
黃國強冷笑道:“道歉?哼,我憑什么對你道歉?”
“憑你剛才罵我!”薛華鼎道,“快點!”
“哼!跑掉一個膽小鬼,又來一個自以為是的家伙。”心虛的黃國強一邊說著一邊轉身準備回自己的辦公室。運行維護部、建設部、移動中心和薛華鼎的辦公室在一層樓,相距不遠。
薛華鼎揚手對著黃國強就是一巴掌,啪的一聲不但把黃國強打蒙了,也把周圍看熱鬧的人打蒙了。回過神的黃國強正要沖上來與薛華鼎對打的時候,看客們也發覺了不妥,大家一擁而上把他們二人隔開了。
黃國強大聲叫道:“你們都看見,是他姓薛的動手打人的。一個破局長助理就以為他了不起,一個鄉下人仗著姚局長撐腰就耀武揚威,現在姚局長走了看你仗著誰?媽的,真是人不知自丑馬不知臉長!”
薛華鼎恨不得再上去給他這個潑婦似的人二巴掌,但在他們中間的人太多。罵完之后的黃國強很快就進了他的辦公室,薛華鼎也只好在別人的推擠下進了自己的辦公室。
正坐在他的辦公室生氣的張金橋見薛華鼎進來,就連忙站了起來。薛華鼎對涌進來的看客說道:“沒事了,你們出去吧,我們還有工作要談。”
等其他人走后,薛華鼎將辦公室門關上,對張金橋道:“坐下吧。”等他坐下之后,薛華鼎在另一張沙發上坐下,問道:“發生什么事了,為什么跟他鬧?”
張金橋似乎憋了一肚子的話,準備全部噴出來的時候,才發現不知如何說起。過了一會兒他才說道:“讓我先喝點水,我再說。”
“你自己倒,我還一肚子火呢。”薛華鼎屁股都沒抬一下。
張金橋也沒有起身,略為思考了一下,突然說道:“還不是你慣壞他們了。”
薛華鼎皺著眉,不解地問道:“什么意思,怎么怪我慣壞了他們?”
張金橋道:“每次有事都是你找他黃國強,要人也好,要設備也好。你每次出馬,他黃國強還都能勉強答應我們。但是,今天你去開會去了,我看事情也不大就自己去找他,請他們派三個配套人員幫我們移饋線,把空調移一個位置,他黃國強這狗仗人勢的家伙竟然理都不理我。開始他還推諉說東說西,在我逼迫之下他才說要你去跟他商量,你說他說的是人話嗎?以前只要我們辦公室的人打個電話給他們,他們都可以派人來。現在我自己跑過來跟他們說,他們還要你出馬,他黃國強算什么東西?我跟他平級吧,要他手下的人做事夠給他面子了。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