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瑰沒有面對白天說這些話,好像這些話不是面對她面前這個已經(jīng)叫白天的人說的,而是面對她心里的那個叫白江的人說的,說完了,羅瑰再不說什么,慢慢走出船篷去了。
“羅瑰。”
“師妹。”
羅瑰給康寧和白天的叫聲招回來,目光茫然地掃了白天和康寧一眼,沒有再看兩人,又轉(zhuǎn)過頭去,直接走出船篷去了。
白天沒有去追羅瑰,望著羅瑰走上岸去,任羅瑰的身影消失在江岸的蘆葦叢中。
“你、你真的不去看一看她了?”康寧不知道怎么辦,把她心里的悲情發(fā)在白天身上,怒氣沖沖地直問。
“看她,為什么?”白天一時沒有明白過來,機械地問。
“你——你可知道她心理全是你?”康寧看白天裝得沒事人的樣子,更是氣憤地說。
白天這一次明白了康寧的意思,盯住康寧想了想說:“姑娘跟上去看一看她吧,免得她出什么事。我就不必去了。”
“你——你太無情了!”康寧聽了白天的話,還真的氣極了,咬牙切齒地丟下一句,抓起隨身的包裹和長劍,去追羅瑰去了。
白天看康寧去了,不由輕嘆一句:“我是太無情了,但我也不能太多情了吧!我在羅家莊就是太多情了,這才淪為階下囚,叫天不應(yīng),入地?zé)o門,只有死路一條讓我走,又為了什么?”白天愈想愈生氣,再不想康寧的話,更不想管羅瑰此去的死活,跳上岸去,解纜,拿起撐桿,將船撐到江里去,沿江東下。
船到江心,不用白天照料了,為了讓自己的心境平靜下來,白天強迫自己調(diào)息,很快就進入無我之境,這卻是白天沒有想到的。這也是白天的修為已經(jīng)達到了某一境界,他還不明白,否則他以剛才煩悶的心境入靜,也許還沒有等他入靜,一身功力大概就失控了。
白天的船沿江下放,一路無阻,中午就到了焦山。白天從靜中清醒過來,發(fā)現(xiàn)江面上確實有一座孤島形似江小浪所說的焦山,便將船靠上小島南岸。南岸形勢比較陡峭,如果說山下有石隙一類,也應(yīng)該在南岸下面,而不會在別的地方。
白天將船系在岸邊一塊巖石上,粗略查了一下地形,立即帶著巨厥劍下水去。他之所以帶著巨厥劍,主要是看懸崖下面江水湍急,不容易存身,只有增加重量,行動起來才方便一些。
白天深入水中一丈,沒有發(fā)現(xiàn)什么石隙,只有一些給江水長年沖擊形成的小洞,根本就藏不住像銀月一樣的魚。再向下,直到江底,情況也是一樣,最多只比別的江岸干凈一些,沒有雜物,只有堅硬的石板。白天沒有灰心,他已經(jīng)覺得江小浪的話不錯,這些石板雖然堅硬,要給江水沖出石隙來也不容易。他下水的地方是焦山上流,很可能給江水沖擊過度,稍微形成石隙又塌了,因此沒有石隙。白天沿南岸向下游探尋,不久就發(fā)現(xiàn)一些小石隙,其中不泛長江中的一些魚、龜、鯢等稀少水生物,沒有銀月。再向下去,直到島尾,石隙愈來愈多,有的地方完全成了洞,雖然不大,也足可以容人深入了。白天將這些洞探過,仍然沒有發(fā)現(xiàn)銀月,反而給他發(fā)現(xiàn)幾條灰白色的江豚,躲在石隙里面養(yǎng)兒育女。
白天再轉(zhuǎn)到島尾,立即發(fā)現(xiàn)大的石洞,查了查原因,這才搞清楚是江水倒灌沖擊孤島,日久天長形成的大洞。不過,這些洞不在江面上,大都在江面以下幾丈多的地方,有的干脆就在江底,深入島內(nèi)一丈有余。
白天在島尾探了幾個大一些的洞,已經(jīng)到了島尾中間地段,立即有了驚人的發(fā)現(xiàn)。這個石洞在江面以下四丈多深,快接近江底了,進口是一個大石隙,進去三丈多以后才隨江底暗流形成的巨大沖擊力,沖進一個僅容人出入的小洞。白天水性奇佳,不懼進去以后出不來,隨水進入。這一進去,經(jīng)過了兩丈多還沒有到底,而洞道已經(jīng)在開始上升,直沖向上三四丈還沒有見水勢稍緩。白天正自不解,耳里水聲立變?yōu)椤稗Z隆、嘩”的沉悶水響,這才發(fā)現(xiàn)已經(jīng)冒出水面了。
“咦,怪事,這是什么地方?”
白天聽到了他自己的說話聲,雖然給沉悶的水聲淹沒了,他還是覺得他聽到了他的說話聲,只是眼前一片漆黑,伸手不見五指,什么也看不見,他是不是真的聽到了他自己的說話聲,他自己都不敢肯定。白天看不見身邊的環(huán)境,不想在這里多呆片刻,立即縮回去,沿著入口出去。此時,白天才發(fā)現(xiàn)進來容易出去難,洞道本來就狹窄,給如山的水柱一沖,想出去就十分困難。白天沒有辦法,只好用巨厥劍開路,一手、一手地向洞外面爬,費了九牛二虎之力,這才爬出石洞,浮上江面。
“媽的,里面什么也看不見,還費了我不少時間!不行,我得再進去看一看,里面到底是一個什么樣的地方。對了,這個小島上好像有一個廟子,我去拿幾根紅燭,再進去探一探,我不相信里面什么也沒有。”
白天想到就做,上岸向那座小廟方向找去,很快就找到那座小廟。這座廟還真的不大,前后兩進,香火也不旺,看起來有些古老,廟門上方大書定慧禪寺。白天對這些可不懂,沒有多想,趁寺里僧人不注意,取了四根大紅燭,再拿了一付火刀火石這才退出定慧禪寺。
走到中途,又看見不少石碑,上面有各種各樣的碑文。白天心里一動,覺得有必要看一看這些碑文。因為白天隨羅玫學(xué)字時,羅玫沒有給他講過這方面的內(nèi)容,白天自己看過一些,有些不明白,直到現(xiàn)在心里還存著疑問,此時看見這里有這么多的碑文,他就想看一看。
白天看了幾塊,立即發(fā)現(xiàn)這些碑文中名人字體還真不少,像魏丞相、蘇學(xué)士、顏體、柳體和今人鄭板橋等的字體,讓白天更不想走,探洞的事都給忘記了,靜下心來,認(rèn)認(rèn)真真地看起這些碑文來。
白天正看得入神,碑林里又來了兩個人,一身的道袍,不用猜也知道他們是道士,只是身材矮,一看就不是下江人。他們還沒有走近白天,其中一個人已大聲招呼起來。
“何施主,何施主,真的是你呀!”
白天聽到這聲招呼,沒有想起自己還有一個名字叫何生,只是聽招呼的人大呼小叫的,擾他雅興,這才扭過頭去看一看是誰這么沒有教養(yǎng);再者,他清楚石林里沒有別人,來人又這樣大呼小叫的,可見必定與自己有關(guān),這才收回盯在石碑上的目光,看一看這是誰在叫他,或者不是叫他,招呼的是哪一個人。白天這一扭頭,馬上認(rèn)出這兩個道士中有一個是他認(rèn)識的,正是何家的鄰居,青龍觀的道人賈半仙。與賈半仙同在的道士長得很矮小,白天看一眼就覺得眼熟,只是想不起來自己在什么地方見過這樣一個矮小道士。
“是賈道長呀,你啷個也來了江南?”白天他鄉(xiāng)遇故知,心情也很高興,立即放棄看石碑上的文字,迎上去。
“老道是專程找你的,可不是為了江南來的。”賈半仙也急步上前行禮說。
“找我,我爹出事了?”白天一下子想起賈半仙是什么人,為什么來找他,臉上表情不由大變。
“沒有、沒有,施主誤會了,是老道找施主有事。”
“道長找我?”白天還真的有些不相信,這個賈半仙不過是一個坐地道士,即使要找他也不用追到江南來,等他再去何家找他也不遲嘛。
“正是。施主在此有事嗎?”賈半仙看把話說開了,他跟白天也熟,就想把話給白天說明白。
“沒有。我只是隨便看一看這些石碑上的字。”
“施主好學(xué)識呀!幾時對書法也感興趣起來,我老道怎么不知道?”賈半仙立即笑趣白天說。
“師弟,這位就是何施主?”矮小道士已經(jīng)把白天打量清楚,見賈半仙只顧跟白天說笑,好像把他給忘記了,不給他介紹,他就不客氣地打斷了兩人的說話。
“是呀,他就是何施主,何老施主的義子。對了,看老道高興的!何施主,這位是老道的師兄,人稱三寸道人,青城派的長老。事實上,我找何施主就是我?guī)熜终液问┲鳌!?
白天聽明白了賈半仙的話,將三寸道人略微打量,這才有些皺眉說:“道長,失禮之處倘請見諒!我似乎見過道長,一時又想不起來,道長能解我惑否?”
“施主不用客氣。要說老道與施主見過則說不上,只能說施主可能注意到老道,老道則只聞施主聲音而不見施主。”三寸道人有些苦笑地說。
白天還是想不起自己在什么地方注意到三寸道人,自己施展鬼閃身法的時候雖然不少,全力施展的時候可不多。
三寸道人很覺沒有面子,臉上有些苦澀地說:“九華山深谷,當(dāng)時老道也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