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傍晚,天上飄起了蒙蒙的細雨,細密的雨絲如同牦牛的尾巴毛,拂在人的臉上癢癢的;卻又和牛毛不完全相同,還有點像是極小的冰淇淋碎末,接觸到皮膚以后迅速融化,留給人一絲涼爽。這些雨絲飄落下來,很快便鉆進地面不見蹤影,只在地上形成一點點潮濕的痕跡,萬物在雨水的浸潤下歡唱著無聲的歌謠——隨著這雨水的到來,春天也算是真正到來了。
城市東南面的一座錐形的山峰也盡情享受著這天賜的沐浴,而在這山的深處,樹木環抱中隱隱坐落著一座歐式風格的宅院。院落里盡是剛剛抽出嫩芽的樹木和還未來得及綻開的名花,點點綠葉上掛著晶瑩的雨珠;院落中央更有一塊人工的小池塘,池塘上修筑一座彎曲的小橋,略顯碧綠的水面上被雨點砸出一個個環形的漣漪。
就在這院落門口,小萱披著一件鵝黃色的大披肩、撐著雨傘靜靜地立在雨中,大睜著眼睛好奇地打量著這美麗的院落,用羨慕的口吻說道:“天吶,這家人居然住在這么好的地方,這里環境真好,簡直就跟大莊園一樣。”
她剛說完,一只毛茸茸的大腦袋從懷里鉆了出來,懶洋洋地瞇著黑色的眼睛看了看說道:“你現在的財富把這里買下來,不費吹灰之力。”
小萱一把將白貓按了回去,恍然大悟般地說道:“對哦,我都差點忘了我現在有錢了。”
原來,雖然自從在南山找到了明朝皇室遺留的寶藏之后。小萱就向事務所請了個長達半年的假外出游玩,但最初的興奮過去以后。她還是更喜歡宅在家里,做做手工、吃吃美食。也沒有什么特別大的開銷,時間一久反而忘記了自己已經是一枚富婆了。
“不過,能住在這里的人一定都是大有來頭的,恐怕不光光是用錢就可以買到的吧。”小萱解釋道。
“來頭?什么來頭?”白貓不解地問道。
“就是,也許想住這里需要一些關系吧,官場上的。”
白貓輕蔑地“哼”了一聲道:“官商勾結嗎?想我大明為什么會被韃子滅了,還不是因為官商勾結、蒙蔽圣聽,導致民不聊生、餓殍遍野……”
“好啦好啦,這是現代。沒有你想象的那么嚴重啦。現在好歹也是律的年代……”
“刑不上大夫,禮不下庶人。在我那個年代如果是達官貴人犯罪,都是要自己主動負荊請罪的。現在的人恐怕沒有這個自覺……”
眼看著白貓越扯越遠,小萱嘴巴一嘟、白眼一翻,裝作生氣的樣子說道:“我們又不是來討論這個的,現在是什么年代啦,不要總抓著舊事不放。你再說我可要生氣了。”
白貓一聽急忙噤聲,乖巧地把頭埋在她懷里,還不忘甜蜜地蹭幾下。小萱滿意地摸摸白貓的頭。同時抬眼向莊園中央那座別墅望去。卻不料這一看之下,撫摸著白貓頭的手猛地一緊,差點揪下幾根白毛來。
白貓吃痛,抬頭可憐巴巴地望著小萱道:“好疼……”
然而此刻小萱卻睜大著眼睛目不轉睛地盯著別墅。好像有什么東西吸引了她的注意力,而從她杏仁般的眼睛里流露出來的不是好奇,卻是恐懼。
白貓急忙順著她的目光看去。只見覆滿了爬山虎的墻上一個好似人形的東西一閃而過,很快就轉到了別墅的側面。再也看不見了。白貓沒有看清楚,用力扭動了幾下身體從小萱的懷里掙脫。“嘭”的一聲變成本來的樣子,剛想趕過去的時候又想起什么似的,轉過臉來關切地問小萱道:“你看到什么了?”
蕭凌墨溫柔的目光化解了小萱心中的恐懼,她定了定神、咽了口唾沫說道:“那上面爬著個東西……”
蕭凌墨眉頭一皺,追問道:“什么東西?”
小萱閉起眼睛似乎是回想了一下,心有余悸地說道:“天色暗又下雨,我也沒看清楚。只覺得好像是有個什么東西順著那些爬山虎爬了過去,速度很快。那身形看上去像是一只奇怪的猴子,不過又像是一個人。可是有人可以在墻上爬得這么快嗎?還是……那根本不是人?!”
蕭凌墨沉吟片刻,正準備說什么,突然從身后山路出現兩個人影。他警覺地嗅嗅鼻子,機敏的目光透過雨幕看向路的盡頭,待看清來人之后臉上的神色才有所緩和,重新轉向別墅那邊,靜靜地思考著什么。
“嗨,你們來得這么早,看不出來挺積極的嘛。”
穆秋語甜膩的聲音順著山路飄上來。不多時,她和陸小乙的身影出現在小萱眼前,陸小乙還是穿著寬大的運動裝,背后還背著一個大大的旅行包。
小萱打量了陸小乙的裝束一眼,狠狠地皺了皺臉呼出一口氣,露出一個笑容問道:“陸小乙,你背著這么大個包干什么?”
穆秋語咯咯一笑,故作驚訝地說道:“難道小乙沒告訴你,我們要住在這的呀。”
“什么?”小萱聽后眼珠子差點沒掉出來。如果是剛來的時候她聽到這個消息一定會很開心,而現在看到那個奇怪的影子之后,一想到要在這里留宿,還不如讓她死了算了。
這時,蕭凌墨仿佛看透了她的心事,溫暖的大手立即包住了她的小手,問穆秋語道:“我們不就是過來看一下情況的嗎?”
穆秋語聳聳肩表示很無奈:“本來是這樣的。但不巧的是這家的主人今天不在,要等到后天才能回來,所以我們得在這住兩晚了。”
“可是既然主人不在,我們還來干什么呢?我們可以先回去呀。”小萱提議道。
穆秋語眨眨眼睛,搖搖頭說道:“委托我們的并不是這家的主人,住在這里也是委托人盛情邀請的。”
“那委托人是……”小萱奇怪道。
“哦,我想她已經過來了,看。”穆秋語一邊向門里張望,一邊揮手向什么人打著招呼。
小萱順著她的目光看去,只見別墅里緩緩走來一個上了年紀的老婦。遠遠的看不清容貌,只看到這老婦穿著一身黑色的連衣裙,披著白色的薄紗披肩,一頭白發在略顯昏暗的天色里尤為惹眼。老婦撐著一柄黑色的打傘,慢慢地走到門邊,大家才看清了她的面容。
這老婦約莫七十歲上下,身材中等、略微發胖,在她這個年紀已經算是不錯的了。一張小圓臉上嵌著精致的小鼻子和弧度略彎的嘴唇,淡淡的眉線勾勒出一個彎彎的月牙形,雙眼皮下是一雙深邃而閃著憂愁的眼睛,眼角的魚尾紋隨著她表情的變化而深深地糾結在一起。雪白的頭發在腦后扎成一個圓形的發髻,兩耳下垂著大大的珍珠耳墜。小萱注意到,這老婦的脖子里掛著一塊成色極好的翡翠,上面刻著觀世音菩薩的畫像。
穆秋語待老婦走進,甜甜地打招呼道:“你好,請問是馬嬸嗎?”
老婦點點頭,用疑惑的目光看了看小萱和蕭凌墨,問穆秋語道:“你們不是只有兩個人嗎,哪兩位是陸道長和穆道長?”
穆秋語笑嘻嘻地一邊做手勢一邊回答道:“我們就是。他們兩位是我邀來的好手,就是我啊,還得叫他們聲師父呢。”
馬嬸聞言面露欣喜之色,喃喃地道:“那就好,那就好……哦對了,你們快進來吧,我弟弟這兩天不在,還要煩你們在這里多住兩天。正好我也把具體情況和你們說說。”
她一邊說一邊打開門,小萱他們四人隨即踏進了這座豪華的私人莊園。在路過馬嬸身邊時,小萱多嘴地問了一句道:“馬嬸,你找我們來有什么事啊?”
馬嬸看起來緊張無比,迅速關好大門后四處張望了下,似乎是在看有沒有人偷聽。小萱奇怪地問道:“這里還有別人嗎,就我們五個啊。”
馬嬸一聽更加害怕,小聲地念叨道:“可不止啊,可不止啊。每天晚上睡覺我總是感覺床邊、房間里、窗戶外到處都是人。有一次我爬起來查看,還看到窗戶上……”
“窗戶上怎么了?”小萱好奇心作祟,追問道。
馬嬸咽了口唾沫,慌張地看了眼別墅墻上遍布的爬山虎,說道:“看到窗戶上貼著一張蒼白的人臉!”(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