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堂無憂依舊站在她身邊,站在沼澤泥濘之上。他的雙腳也開始下陷。
他寒瞳如冰,居高臨下看著她。
“北堂無憂,是否可以告訴我,你現在是何心情?冷漠?無所謂?糾結?亦或者是痛快?反正人家都要死了,你也別如往昔那般吝嗇,說來聽聽。”
說話的功夫,黑泥沼澤已經沒過了秋夜風脖頸。
如此,更顯得她小臉白皙如凝脂,在滿眼泥濘之中,是驚心動魄之美。
見他不說話,秋夜風沒有任何惱怒甚至是質問之意,反倒是襯得北堂無憂更加陰沉冷酷。
“唉……殿下真不懂得享受,知道這叫什么嗎?全身的海底泥!最奢侈的全身面膜!只不過人家是躺著,我是站著。北堂無憂,你還站在這里作何?再過一會你也陷進去了,還得龍蛋他們來幫你!況且這里這么臟,你如此愛潔靜之人,還是早早遠離的好。”
秋夜風笑了笑,只是,此時此刻,她的一顰一笑,都注定了是某殿下眼中最刺痛的風景。
他緩緩蹲下來,任由沼澤的黑泥沾污了他玄金色袍角,也任由腳踝緩緩陷入沼澤之中。
他皺著眉頭打量她,眉心擰起,像是從來不認識她似的。
“秋夜風,我相信,你不是怕死之人!那你現在這樣,又是如何?在向我示威?”他咬著牙,一字一頓,仿佛是吐出的每一個字都要將秋夜風的骨頭咬斷了似的。
秋夜風臉上帶著無辜甚至是清純的微笑,這都是北堂無憂從未見過的。
冷酷無情如他,習慣了看著深宮之內三千勾心斗角帶著偽善面具的女人,也習慣了經歷在權欲爭斗之中的朝堂之中那一張張充滿了欲望的猙獰面孔。
唯獨,在此刻的秋夜風臉上見到的,是他此前從未經歷過的表情。
若說無情,秋夜風比他更加決絕。
“北堂無憂,你真是多心了。事到如今,我比案板上的肉還要可憐,您卻還在懷疑我!難道是因為我臨死之前不能為你找到丹書玉牌,不能幫你得到藏寶圖,所以你才懷疑我嗎?我還說你是欲求不滿才借機發泄呢!呵……”
秋夜風的笑聲,格外刺耳。
“秋夜風!我知你,而你不知我!到了這般地步,何必還在我面前繼續演戲!”北堂無憂蹲在她身側,看著她一點點陷落,說不出的撕扯感覺,令胸口隱隱作痛。
“北堂無憂,你既然比我自己還要了解我,現在還來作何?總不會是想問我究竟之前在馬車上那一吻有沒有發自真心的成分在吧?或者是有沒有過那么一刻對你有什么別樣的想法吧?如果真是如此,那我只能告訴你,你多心了!我總不能因為你北堂無憂曾經跟我摟摟抱抱過,我就對你有了男女之情吧!況且,你的心,冷硬的像是石頭,而我又是沒心沒肺的人,如何能動心?如何能跟你擦出火花!”
說話間,污泥已到了秋夜風下巴。
北堂無憂眼底冷光一瞬沖散,竟是徒手在黑泥之中想要找到她手臂,將她從沼澤之中拉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