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裊哥!”電話接通,對面立刻傳來蘇蘇興奮的叫喊聲,娘的!真舒服!我冷瞟了眼手里的筷子已經停止轉動的洛空,不再觀望墻壁的寂邈,已將菜單交還服務員的小桂,很是自然地問道,“吃晚飯沒?”
“沒呀!”
“趕緊的,我們在餐廳的包間里,打個車趕回來,你還能撿個盤底吃!”
“怎么可能!我都到酒店門口了,裊哥,攔著他們,千萬別讓他們先下筷子,他們筷子一動我還能揀著盤子底么?對了,幫我點個啤酒,我想嘗嘗彭城啤酒什么味!”
“好主意!正好我也沒喝過!你快點啊,你桂哥已經點完菜了。”掛掉電話,我還沒來得及沖服務員說什么,小桂已經直著脖子瞅著服務員問道,“有彭城啤酒?”
與上一次在小芳家點菜過程相比,這一次小桂點菜的速度可謂神速,甚至使用上了搶話的技巧。
“有的。”
“那給我們先來一扎!”
“不行!”
我去!這女人的耳朵是順風的?小桂這包間里正喊著來一扎彭城啤酒,大廳就傳來蘇蘇的聲音——不行!
這又什么情況!
我皺著眉正準備起身,蘇蘇已經跑到了包間門口。
一臉紅潤外加小喘氣,蘇蘇看著服務員說道:“四瓶足夠!”
“那就三瓶!”順著聲音瞅向寂邈,我看到寂邈扁扁嘴說道,“我不喝?!?
仿若沒有察覺到席間氣氛的詭異,蘇蘇往我身邊一坐,取下身后的背包往空椅子上一擱,雙眼撲棱撲棱地對著我們眨巴了好幾下,而后沖著服務員揮揮小手說道:“可以上菜了。”瞅這興奮的樣子就跟走路撿了錢一樣。
看著服務員拿著菜單離開房間下菜單去了,我們也將包廂里為我們服務的服務員打發走,這才盯著蘇蘇,想琢磨清楚這妮子的興奮到底從何而來。
就見蘇蘇大眼睛賊兮兮地在我們臉上過了一圈,而后竊笑道,“哥,你們收獲怎么樣?”
“哪那么好收獲?你當是田里的莊稼到了日子只管收??!”小桂白了眼蘇蘇。
蘇蘇不理會小桂,瞅了眼寂邈道,“寂邈哥跟洛空哥是待在酒店里檢查車子來著,基本不在收獲的考慮范疇內,裊哥,你呢?”
“看到幾個美女。”我答非所問道:“但當時忘了要電話號碼。”
“我擦!你這不是白瞎了!”聽我這么一說,小桂也不知道是配合我還是當了真,一拍大腿張嘴就叫,蘇蘇很是鄙夷地看著我們兩個,而后輕輕搖搖頭說道:“沒救了!”
手拎向一旁椅子上她放著的包,蘇蘇笑得越發陰險,“我收獲可是很豐富的哦!”
“能有什么?”寂邈冷笑。
蘇蘇也不急,自顧自地喝著面前的茶水,等著一道道菜和啤酒擺上桌,待到菜單上小桂點的最后一道菜上桌,服務員退出包間后,這丫頭才又露出詭異的笑。
瞅了眼包間門,她將手伸進了包里,從里面掏出一個極像帶把水杯的“水杯”說道,“喏,這就是我的收獲之一。”
茫然地盯著這東西,我實在不知道它的價值在哪里,想來蘇蘇同學很快從我迷茫的表情中找到了問題所在,十分氣惱地將‘水杯’塞回包里說道,“沒眼力,就知道不是一個層次的人!這東西叫做卮,青銅的,瞅著年代應該是西漢的東西錯不了?!?
挑挑眉,蘇蘇沖我一陣媚笑,“明白價錢了?”
“哪來的?”猛不丁出來這么個東西,我當然懷疑它的出處了。
“買來的?!碧K蘇舉起面前的茶水杯大喝了一口后,很是愜意地說道。
“我擦,這東西想買就買到了,還是西漢的,娘娘威武!”小桂沖著蘇蘇一翹大拇指。
寂邈冷哼一聲,起身走到擱著背包的座椅旁,打開背包人明顯一怔,而后取出那個青銅卮打量了幾眼后,語氣凝重地說道,“是真的!的確是西漢的!”
小桂的臉色立刻正經起來,我跟洛空也是眼神一對都瞅向蘇蘇,尋思著真是天上掉餡餅砸中這丫頭了,她才能隨手買個青銅卮回來,就見寂邈小心地將青銅卮擱回背包,又從她背包里取出一個雙手托著圓似鳥籠樣跪地仰望的少女銅像出來。
整尊銅像不高,似我這樣的人都瞧出來這東西做工精致少見,恐怕不是什么贗品,尤其少女臉上那像是渴望而又柔和的表情,落在眼里真是美極了,那絕對是工匠用心打造的成果。
“西漢宮燈,”寂邈輕輕說出這四個字,臉色已是煞白,他將這所謂的宮燈在手里轉了幾圈后看著我們小聲說道,“宮燈上有未央兩字的刻痕?!庇衷倏戳藥籽?,寂邈很是小心地將宮燈放回背包,拉好拉鏈語氣沉重地說道,“真貨!”
這下子屋里靜悄悄了,我甚至有種幻覺,覺得我們面前菜盤里的魚、蝦都噘著嘴、扭著身子甚至喘著氣。
寂邈坐回自己的椅子,一臉不信地瞅著表情更為得瑟的蘇蘇,其實何止是他,此刻我、洛空、小桂哪一個不是盯著蘇蘇,巴不得這妮子能跟我們說個清楚明白。
“喝酒!喝酒!”這妮子卻偏偏來勁了,明知這會我們心急她到不急了。
端起杯子咽了口啤酒,我瞅著她悶悶地問,“從哪買來的?”
小妮子美滋滋地一笑,“行家手里?!?
“你不是說你沒來過這里么?”寂邈瞅著蘇蘇問道。
“一定要來過這里,才能找到這里的行家?”蘇蘇不屑地瞅著寂邈說道,“喏,咱們要找的是那個行當里的人,那我自然就專門循著那個行當里的人找了去?!?
“你認識?”洛空奇道。
“干嘛一定要認識?”蘇蘇微微側著頭,一付不可一世的神情道:“這一行道上有沒有,要看手,看長相、看脾氣、看身體各部位,有說頭的?!?
“賣關子是吧,”小桂夾起一口菜塞進嘴里,嘟嘟囔囔道:“以后叫你碰到個兇狠的皇太后,做娘娘都痛苦?!?
“一邊去!”蘇蘇狠狠瞪了眼小桂道:“我就打了輛車到處轉,高樓大廈不進,專走那些小胡同、小街坊、小門臉之類的地。我不瞧商品,只瞧那些地方的人的手。我太爺講過,干這一行的人,一般道行的人跟普通人沒多大差別,也甭指望他們手里能做出什么大名堂的活,倘若真的叫這種人得手了,那只能說他們的運氣好,撞上了一個好地方?!?
搶過我面前的啤酒瓶,蘇蘇給自己面前的杯子里倒了小半杯,端起杯子抿了一小口后,才接著說道:“越是真有功夫靠功夫吃飯的,越是跟尋常人不一樣。于是我就按照我太爺、爺爺講的話走街竄巷四處亂逛,真叫我撞見一個挺特別的人?!?
微微低了下下顎,蘇蘇收起那一臉極似小桂的爛笑一本正經地說:“那個人有些歲數了,個頭矮小,身子骨一看就是那種極薄弱的排骨型人,可是他胳膊上的肌肉那叫個健壯呀,兩只手也是奇大無比?!?
噘了下嘴,蘇蘇繼續說道,“他正在門外給他的自行車打氣,瞅著他這模樣我就朝打開的院門里瞅了一眼,嘿嘿,門內犄角旮旯里竟隨意躺著個泥罐,我就知道這人是道上的!”
拿起筷子夾著面前的飯菜向著嘴里一陣狂塞,這妮子真是不怕噎死,問題是我們還沒聽她講完后續呢!
寂邈白了她一眼說道:“你瞅出那罐子有些年頭了?該不會那老頭正打算打滿車子氣出去賣貨吧?正巧被你看到叫你撿了這個漏?”
“中中中!”手中的筷子點向寂邈,蘇蘇連說三聲中。
原本就吃的很香的蘇蘇顧不得細細咀嚼,腮幫子鼓鼓地瞅著寂邈又吐出一句,“沒想到吧,這兩件寶貝來的這么容易?”果真是塞得多,話一吐出,一根菜葉子也掛著牙齒從嘴里飛了出來,難得蘇蘇說完話又用牙齒給叨了回去。
“不就兩件東西,有什么好稀罕的?你當咱沒見過這種東西?”寂邈白了眼蘇蘇回了這么一句。
“哼哼!”此時此刻的蘇蘇已經是飄飄然,雖然遭到寂邈很是輕蔑的抵抗,依舊得意萬分嘴巴邊嚼邊說:“其實呀,事情簡單的都出乎我的意料!我就問那個家伙,我挺喜歡那個泥罐,問他賣不賣,你們猜他怎么說來著?”
蘇蘇這頭說的起勁,一旁的洛空卻開口了,“你給我把嘴里的東西吃完再說,你是要噴的滿屋子都是么?”
“噗呲”,我跟小桂、寂邈都是一陣偷樂,偏偏蘇蘇沒瞧出來情況,瞪著洛空就回了句,“哪有那么夸張!”
想來是我們四個都沉默不語,蘇蘇那耐不住話嘮的性子使她嚼完嘴里的東西,咽了一小口啤酒后立刻說道:“老頭很是詫異地看著我,就好像我是個拾荒的,很不在意地說想要隨便給點錢就行。瞅著他那雙手,為了讓他明白我也是道上的行家,而且是大行家,我張嘴就說出了那小罐子的來歷、年代。這老頭裝作對這罐子一無所知,我這么一說后立馬緊抱罐子不撒手,說他也是在外頭撿來的,不賣了。心里清楚他是演戲,我就問他還撿到什么,我絕對給他一個高價錢。”
鼓著腮幫子,蘇蘇瞇著眼縫說道:“他就問我能給多高?我說東西好管叫他滿意。那人尋思了下,拿出青銅卮問我,這是什么東西值錢不?我直接說要是賣給我,我給他五個數。我以為他最少會抬抬價,哪知他猶豫了下,立刻說行,害的我還嚇一跳,以為自己眼拙沒瞧出是個贗品,左看右看都是真貨,這才跟他去銀行打錢給他,東西就這么買下來了。
交易完成,他問我哪里人,我沖他亮亮我的護照,他就皺眉說,哎呀,小丫頭,這東西這么值錢你咋拿回家去?我就說這不用他管我有辦法。我心里也琢磨著我亮出護照后,這家伙對我的防范心肯定比你們用身份證的防備要低得多,畢竟這年頭外來的人想收真東西的比例大得多,事實也的確如此。老頭一路上都支支吾吾的像在回避什么,但有一點可以肯定,就是不想丟了我這個大主顧。
按常理說,一般出手了一件東西的人甭管價高價低,為了自身的隱秘和安全都該回避閃開,他卻一路跟在我屁股后面走,我就覺得還有問題,你們猜結果怎么著?我們走了一段路,老頭終于開口說,他撿到的東西當真不少,還有一樣,不知道我敢不敢要。喏,就是這尊宮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