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理。”領班有些惶恐往後讓了讓,一個四十歲左右,氣度儒雅的男子走了過來,他就是富朗西的老闆林敏和
林敏和看著那個裝出一臉無辜的男人無奈的搖頭:“安德魯,你應該像這位小姐道歉。”
安德魯費蒙見林敏和出來了,也收起了玩笑的樣子,雖然淋溼的西裝讓他看起來有些狼狽,但一點也無損他的優雅,得體的站了起來,向顧曉雅微微彎腰:“對不起,美麗的小姐,我只是想試試有沒有人會發現我的動作。”邊說邊從口袋裡拿出那個薄荷碟子放在桌上。
林敏和是個很紳士的男人,並不倚老賣老,也向顧曉雅微微彎腰:“對不起,很抱歉給您帶來一個不愉快的下午,我是這家咖啡廳的老闆,安德魯費蒙是我的合夥人,他最近迷上了魔術,想拜一個魔術大師爲師,大師說如果他能練到在大庭廣衆之下取物而不被發現,就收他,但是很顯然他失敗了。”
林敏和詼諧的語氣讓顧曉雅原本壓抑的心情一下輕鬆了不少,忍不住笑了出來。
“道歉如果有用,還要警察做什麼。”安希北直接扔過去一句很順口的話。
“哦,我懂這句話的意思,這是你們國家很經典的一句諺語。”安德魯也連忙插嘴,“我會用實際行動表示歉意的。”
這下連安希北也繃不住了,剛纔那種尷尬的氣氛也一掃而光。
“我們的咖啡廳原本應該讓每個來到這裡的客人,享受一段美好的時光,可是因爲你的失職違背了這個初衷,你已經不適合在這裡工作了。”安德魯很嚴肅的向那個領班說到。
那個領班聽到安德魯的話,原本只有些倉皇的臉一下變得灰敗,眼淚忍不住滾了下來,飛快的向顧曉雅鞠了一躬:“對不起,我真的很需要這份工作,請您原諒我好嗎?”顧曉雅有些不忍心,但是想起自己剛受到的待遇,又很不情願原諒她,心裡糾結著不知道該怎麼辦。
“原諒可以被原諒的人也是一種快樂,你可以試試。”阿克蘇江的溫潤的聲音如泉水潺潺流過。
一抹溫柔的笑意不覺染上了顧曉雅的臉龐,原本美麗的她一時間變得熠熠生輝,笑著看向安德魯和林敏和:“如果僅僅是因爲她今天下午的行爲,我覺可以給她一次機會,如果是因爲其他那就不是我能干預的了。”
其實這個領班是林敏和親自選的,能力自然是不在話下,可能是因爲這套餐具是自己在羅馬才定回來的,又加上汪濛濛的挑唆讓她失了分寸,有些亂了手腳,聽見顧曉雅肯原諒她,林敏和自然也不反對了。
“安希北,走吧。”顧曉雅拉起安希北就往外走,看也沒看呆在一旁的汪濛濛母女。
“哦,美麗的小姐,你還沒告訴我,你怎麼發現我的舉動的。”安德魯在後面抓耳撓腮的叫著。
顧曉雅臉上含著一絲狡黠:“猜的。”
“哦,林你的國家真是一個神奇的國度。”安德魯無奈的看向林敏和。
富朗西餐廳的事件成爲了顧曉雅辭職的最後一擊,對著電腦無聊的打著自己人生第一封辭職信,估計也是最後一封,顧曉雅突然覺得自己的心情有種近似於無聊的失落。
“阿克蘇江,你爲什麼那麼早就掛了啊?”顧曉雅用一種發泄的情緒問了一個好像早就應該問的問題。
阿克蘇江對於顧曉雅的這個問題沒有表示一點的波動,如果換了他可能早就問了,不過對於顧曉雅選擇這樣的語氣問這個問題,他覺得自己的情緒有些奇怪,以至於一貫溫潤的聲音有了些掩飾的低沉:“因爲一個女人。”
“一個女人,宮鬥?!”顧曉雅的注意力已經完全脫離了那封無聊的辭職信。
這段時間,顧曉雅把自己從網上看到的各種古言中有關宮斗的內容都給阿克蘇江描繪了一番,目的就是想讓阿克蘇江給自己講講樓蘭王宮的故事。
阿克蘇江聽完顧曉雅的講述一概都是嗤之以鼻的冷哼一聲,“宮鬥沒有你說的那麼複雜,只要出手要麼取人性命,要麼失去自己的性命。”
“所以你就失去了性命!?”顧曉雅脫口而出後心髒有一種被車輪碾過的沉悶。
“是放棄。”阿克蘇江的聲音像越過了千載歲月,透著難解的傷痛和沉重。
“真的有可以放棄生命的愛情嗎?”顧曉雅彷彿穿梭時光看到沙漠落日的黃昏,俊逸如謫仙的阿克蘇江站在一個看不清容貌的女子跟前,緩緩的將刀刺向自己的心臟,血染紅了天邊的夕陽。
“靈魂也會哭泣嗎,我感覺到你眼淚流過我的心臟。”顧曉雅覺得有一種不屬於自己的痛苦佔據了自己的情緒。
“一旦痛苦成爲了你的思想,即使失去了心,它也會如影隨形的吞噬著你靈魂。”阿克蘇江的聲音冷冽裡有著絲絲尖銳的刺痛。
“你還愛她是嗎?”顧曉雅有些好奇。
“不,放棄生命不是因爲愛,,而是爲了結束。”阿克蘇江的聲音有了一貫的溫潤,那些痛苦好像隨時光流逝一般。
“阿克蘇江,我能感受到你的情緒,你也能感受到我的嗎?”
“不能,小雅,我寄住於你的身體,你可以感受到我的全部,而我只能感受到你想傳達給我的。”
“好吧,對於這樣的不公平我很喜歡。”顧小雅突然有了一種文思泉涌的感覺,幾下就打好了已經糾結了幾個小時的辭職書。
“阿克蘇江,現在我帶你去感受一下幾千年後的世界。”
“好。”阿克蘇江的聲音裡也有些隱隱的興奮。
申城博物館是一個微盈利的機構,門外站滿了排隊參觀的遊客,熙熙攘攘的人羣和現代化的建築與館內安靜而充滿了神秘的世界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顧曉雅帶著阿克蘇江從字畫館、服裝館、陶瓷館慢慢走過,室內迷漫著一種歲月的味道,阿克蘇江感受著這有些熟悉的氣息輕嘆一聲,幾千年的世界凝聚於一室,時間帶來的變化真的無法想象。
顧曉雅頂著蘭館那X光機一樣眼神,堅定不移的第二十三點頭的時候,那老頭終於無奈的答應了顧曉雅的辭職要求。
當陽光透過髮梢輕瀉在自己米白色的涼鞋上時,顧曉雅站在了那高聳入雲的明珠塔前。
阿克蘇江和顧曉雅一起站在那鋼筋鑄造的球形建築內,腳下透明的玻璃能看見幾百米下蠕爬的生物,觸目之處清風捲著白雲;從雲端降落到地下,像蜘蛛網一樣的地鐵,延伸進申城最繁華的所在,恆隆廣場閃爍的廣告牌,美女的笑臉充斥你的任何一個視角,尖細的高跟鞋帶著香奈兒5號的氣息從身邊飄過,大概只有香水的味道是阿克蘇江所熟悉的。
顧曉雅的孤單的身影從申城的每一個角落爬過,她的形單隻影和她臉上愉悅的笑容成了路人注視她的唯一理由。
等她終於站到自己家門口的時候,她覺得像跑了馬拉松一樣,彼時顧爸爸和陳徵正悠閒的在綠蘿樹下下著棋。
看得顧曉雅嫉妒的小牙咯咯作響,“陳徵,你今天要是再輸給我爸爸,吃完飯你就洗碗。”
陳徵和顧爸爸一樣都是自己開店,作息時間比較接近,在偶爾一次無聊的散步中遇上顧爸爸,兩人閒聊了幾句後發現兩人對事物的態度有很多相似的地方,從此陳徵就成了顧爸爸的棋友和顧家的食客。
要是平時陳徵聽到顧曉雅這樣說,只會頭都不擡的下棋然後抽空來上一句,“我做飯,你洗碗。”
一般這種時候顧曉雅都是興高采烈的,因爲陳徵做飯的手藝堪比米其林的大師。
雖然今天,陳徵也沒有擡頭,但是更沒有答話,只是看著顧爸爸收走自己的棋子,嘆了口氣。
顧爸爸擡眼看了一眼蹙著眉的陳徵,“陳徵你今天下棋可不在狀況呀,有什麼事就說吧。”
陳徵好像就在等顧爸爸這句話一樣,眼睛一亮,“顧叔叔,我有件事想求你。”
“是鑑寶吧。”顧爸爸收拾好棋盤,看了一眼坐在臺階上的正晃悠著穿著米白色涼鞋的腳丫子的顧曉雅,“小雅去泡茶。”
原來陳徵的哥哥陳翔是做國際物流的,這次在國外承接了一批運往申城的陶瓷,陶瓷是易碎品運費和保額都比較高,陳翔對這次的生意也很在意,在口岸接貨的時候都一一檢查過了。
等到在申城靠岸發現有一箱碎了,這在運輸中也經常遇到,陳翔就聯繫貨主談賠償的問題,誰知道貨主居然說破碎的是一箱古董,並傳真過來了他們國家相關機構的古董證書。
按照證書上的價值,陳翔公司這次的賠償金額高達上億元人民幣。
聽完陳徵的話,顧爸爸點點頭答應了。
陳徵驚訝的看著顧爸爸,“我聽說您已經不幫人鑑寶了。”
顧爸爸呵呵一笑:“那也沒說我不幫朋友的忙啊。”
“我要去見識一下英語的無恥是怎麼翻譯的。”顧曉雅端著茶杯站在邊上有些氣憤。
夏夜的星辰散發著醉人的光澤,顧曉雅睡得在夢裡手舞足蹈。
一縷白色的煙霧從顧曉雅的身體裡慢慢剝離出來,飄散在安靜房間,凝聚成一個男人的形狀,他立體的五官就像雕工手下最完美的作品,深邃的眼眸隱隱泛著光澤,絕美的脣瓣挑出一絲迷人的微笑。
這男人有著傾國傾城的笑容,會讓看見的女人寧願排山倒海也要朝他奔去,只爲哪怕片刻的溫柔。
“傻丫頭,你真的不明白身體被其他魂魄寄宿的危險嗎,還快樂得像要天長地久一樣。”阿克蘇江溫潤的聲音在夜裡想起,“我絕不會讓你有危險的,哪怕魂飛魄散。”說著把手伸向顧曉雅的臉,看著自己的手直直的從顧曉雅的臉龐中穿過,阿克蘇江長嘆一聲,又慢慢在隱在了顧曉雅的身體裡。
月光灑在窗前,俯視著所有的悲歡離合,它沉默著一語不發,一如千年之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