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征一大早就開車帶著顧爸爸和顧曉雅趕到了陳翔的辦公室,在陳翔公司的會議室里,幾人看見了那箱破損的瓷器。
那箱瓷器的件數并不多,只有一對60多厘米高的雨過天青色的雙耳龍泉青瓷花瓶,如果不是已經知道這對花瓶是來自法國,顧曉雅會以為是我們自己國家的東西。
雨過天青和白露為霜都是人類在大自然的變化中感受到的美景,而我們的祖先用土和火燒將這些美麗的景色定格在龍泉青瓷上,無論是梅子、粉青還是冰裂紋都是大自然美麗本色的再現。
在宋代瓷器貿易作為國家的主要財政收入而被鼓勵,使得我們的瓷器涌向世界,為□□換了巨大的財富,然而隨著景德鎮青花的興起,龍泉青瓷也隨著一個時代走向沒落,。
但是它當年輝煌的身影在歐洲繼續續寫神話般的傳奇,在十六世紀的歐洲它的身價等同黃金。
這對來自法國的瓷器應該正是龍泉青瓷的技術,如果它真的如證書上所說是來自十九世紀的手工繪制時期的Sandoz-Haviland的作品的話,三倍的賠償金一億人民幣是絕對合理的。
在顧曉雅看著那對花瓶發呆的時候,顧爸爸已經拿出放大鏡仔細的觀察起那對花瓶了,色青如玉,瑩亮如鏡,聞聲如磬,看得顧爸爸直點頭,然而那一貫溫和的臉卻變得有些沉重,龍泉青瓷的技術在異國他鄉變得如此醇厚,而現在它以這樣的方式回來了,顧爸爸有些不能接受。
顧爸爸沉思的看著窗外,一語不發,陳翔看著顧爸爸的神情原本還有的一丁點希望也漸漸在消失,一億人民幣足夠讓他破產了。
早晨的第一縷陽光透過落地窗落在顧爸爸手里的花瓶上,顧曉雅甚至沒有想到要用左手去檢驗花瓶的真假,因為她還從沒見過這么嚴肅的爸爸。
對著窗外的陽光顧爸爸選擇了一個角度,將手里的花瓶左右晃動,臉上露出驚喜的神色:“果然是這樣,小雅,快把另外一只花瓶遞給我。”
接過顧曉雅遞來的花瓶顧爸爸重復著同樣的動作,眼前的美景并沒有讓顧爸爸的神情輕松起來,他招呼著身后的人,“你們過來。”
陳翔兄弟和顧曉雅連忙圍了過去,眼前的看到了一切讓他們驚訝得說不出話來,顧爸爸手里的青瓷花瓶在陽光的照射下青色中慢慢的現出些淺黃色,青黃色的交雜使原來典雅的花瓶又增添了一抹雨后的嬌艷,然而隨著顧爸爸手中角度的不停變化,居然又出現了淡淡的紅藍紫橙綠
“雨后彩虹。”顧曉雅驚訝的叫了起來,顧爸爸得意的點頭,“對,這就是真正的雨過天青的秘密,天青色的花瓶在晨光中會出現彩虹。可惜在國內已經失傳了,聽說這技藝的最后傳人流落到了國外,不知怎么也失傳了。”
“這么說這是一對真品。”陳翔死死的盯著顧爸爸手里的花瓶。
“不,”顧爸爸指著那彩虹的斷裂處,“你們看這彩虹到了這里就斷開了,在這里又出現了,這說明這個花瓶是用雨過天青的瓷器碎片拼湊的,但是可能瓷器碎片不夠,又用現代的青瓷片進行了修補,然后在入窯做舊。從這個修補的技術看應該是出自華人呀”顧爸爸感慨了一聲的把花瓶放回盒子,看向陳翔:“所以這是一對贗品。”
“真是贗品。”陳翔有些激動的叫了起來。
話音未落門口傳來敲門的聲音:“老板,史密斯先生來了。”陳翔的助理敲門走了進來。
還沒等陳翔說話,助理的身后就走進來一個頭發花白,腆著肚子的外國老頭,一臉的笑容,只有那雙渾濁的眼睛閃爍著商人的狡詐,他身后還跟著一個四十開外的華國男子。
“真沒有想到在華國還有認識雨過天青的。”史密斯打量著顧爸爸語氣有些倨傲。
“我們國家認識雨過天青的還有很多,不過是你沒有遇見。”顧爸爸回的輕描淡寫。
“史密斯先生,既然這花瓶是現代瓷器,那現在我們可以坐下來談一談賠償的事宜。”陳翔壓抑著心里的憤怒,只想先將這件事做個了結。
“哦,當然,陳先生。”史密斯會議室的沙發上坐了下來,指了一下顧爸爸,理所當然的說道:“看在這位先生的面子上我可以將賠償金額減少一半,陳先生只需要賠償我五千萬就可以了。”
一對現代工藝的花瓶賠償金額不會超過五萬,對于史密斯的無恥陳翔覺得有些出離于憤怒之外了忍不住笑了起來:“史密斯先生,剛才想必你已經聽到了顧先生的話,這只是一對現代工藝品。”
“NO,NO,NO,陳先生一切都是要講證據的。”邊說邊看向和自己一起進來的那個華國男子,“李律師,你告訴陳先生吧。”
那男子點點頭,從包里取出一份文件遞給陳翔,“陳先生,我是史密斯先生在華國的律師,這是這對花瓶的證明文件原件,它是出自于一個合法的機構,完全可以證明這對花瓶是一件十九世紀的古董,如果陳先生不能按我當事人的要求賠償,我當事人將會起訴陳先生。”
“是的,陳先生,我還會要求法庭凍結陳先生一億人民幣的財產,直到官司結束。”史密斯得意的接過話。
“顧叔叔……?”陳翔詢問的看向顧爸爸。
“哎,”顧爸爸長嘆了一聲,“雖然可以送到有關部門檢驗,不過……。”顧爸爸欲言又止的看了史密斯一眼。
“哈哈哈,顧先生原來真的是個行家呀。”史密斯得意笑著,“對,你確實是可以送有關機構用儀器檢測,但是,這對花瓶可是入過窯的,在一千多度的高溫下新舊兩種瓷片的物質會發生什么變化,誰都無法估量,因為窯中的變化是不可控制和監測的。”
“只要你決定送檢,我也會請李律師提起起訴,我生意很忙,沒有時間一直留在貴國,這樁官司到底會延續多長時間可很難說了。”史密斯囂張的看著陳翔。
屋里的人都聽懂了史密斯話里的威脅,一個物流公司因為賠償的問題打官司,對這個公司的聲譽將會帶來致命的打擊,加上一億財產被凍結,而且期限不定,最后無論官司輸贏,陳翔的損失絕對超過了一億的賠償額,而現在只要五千萬就可以解決這個麻煩,陳翔根本沒有選擇的余地。
陳翔家并沒有什么背景完全是從草根爬上來的,這個公司的啟動資金里還有陳征當初從部隊寄回來的一部分,陳翔下意識的看向陳征,陳征真的很想說出‘打官司’三個字,但是怎么能讓自己的哥哥去打一場無論結果如何都要輸的官司呢。
屋里陷入了沉默,只有史密斯點了一根雪茄在一邊吞云吐霧。
顧曉雅覺得自己此刻只想大吼一句,“關門,放旺財。”左手泄憤一樣抓起一只花瓶,左手傳來灼熱的感覺,也就是說在入窯的過程中物質也許真的有了變化。
再一次恨恨的盯著手里花瓶,“阿克蘇江,你看看花瓶里面有什么記號嗎?”顧曉雅覺得自己也有些黔驢技窮了。
“有,每個花瓶的底部都有個‘黃’和一個另外我不認識的字,下面還有一連串我看不懂的符號。”阿克蘇江立刻回答了顧曉雅。
阿克蘇江不認識的字,那只有一種解釋,就是那個字是簡化字,顧曉雅心里一陣狂喜,“阿克蘇江,你盡可能的描述一下你看到的。”
聽著阿克蘇江的描述,顧曉雅可以斷定里面的字就是‘黃定,1998.12于巴黎’。顧曉雅覺得自己現在就像一個餓了三天的淑女看見肉包子的感覺,明明很想撲上去,偏偏還要左顧右盼的注意自己的形象。
顧曉雅走到陳翔的旁邊,“陳翔大哥,也不是沒有辦法,就看你敢不敢賭了。”
“小雅,賭。”陳翔爽朗的一笑,在沉默的這片刻里陳翔已經做出了決定,就算一無所有也要打官司,無論怎樣也不能輸了骨氣。
“可是,陳翔大哥,我沒有必贏的把握。”顧曉雅恨死了自己的現在裝模作樣,可是又不得不做些鋪墊,不然等下真的沒法解釋。
“哈哈。”陳翔大笑一聲,“沒關系,輸了我就和陳征一起修車去,沒啥大不了不過是重頭再來。”
顧曉雅這時也有些佩服陳翔了,“爸爸,你剛才說這個修復手藝像我們華人的手藝是嗎?”
“不是像,是肯定。”顧爸爸再一次點頭。
“既然是咱們華人修復的,那依我們的習慣,就有可能他會在某個地方留下他的名號吧。”顧曉雅有些興奮的說著
手藝越高的工匠越希望千古留名。
顧爸爸明白了顧曉雅的意思,“底部,小雅,有可能在底部。”
顧曉雅看了陳征一眼,陳征也明白了顧曉雅的意思,迅速走過去,兩人各抓起一只花瓶,捏住底部,瓶身相互一撞,瓷片碎了一地,陳征緊張的看向手里的底座,‘黃定,1998.12巴黎。’
“大哥,我們堵贏了。”陳征舉著那個底座沖到了史密斯的面前,一把將手里的底座亮給史密斯看。
史密斯一看頓時就像一只泄了氣的皮球一樣,就連那個腆著的肚子都扁了下去。
顧爸爸也一把抓住顧曉雅的手,當他看清楚那幾個字的時候,突然想到了什么,“陳翔,拍下那張證書。”
史密斯一聽顧爸爸的話,忙想起身沖過去搶那張證書,可惜,攔在他前面的是陳征。
顧爸爸看了眼陳翔手機里的證書,看向已經癱倒在椅子上的史密斯:“這個發證機構我也了解一二,如果我們將這個證書的編號傳真過去會有什么結果想必史密斯先生比我更清楚吧。”
“不,不,不,”史密斯慌忙站了起來懇求的看向顧爸爸和陳翔,“我愿意賠償陳先生的一切損失和顧先生的鑒定費用。”
陳翔合上手機,“我一直都是希望和史密斯先生坐下來談的。”
看見陳翔這么說,陳征就帶著顧爸爸和顧曉雅往外走,見顧曉雅還有些不甘心的往里看,陳征笑了起來,“小雅,我哥哥從一個窮小子混到現在,他是不會隨便心軟的,那個臭老頭在我哥手里討不到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