些能幻化于無形的貓比起在山洞里的那具僵尸還要難對付得多。比起泥鰍來還要滑得多。每當張塵好不容易捉到一只后,它們總能輕易地從張塵的手里逃走。
這一小會的功夫,張塵的身上已經幾次掛彩了。但這卻也把他的暴脾氣也招了起來。
張塵臉色一狠,把包里的七寸釘也拿了出來,再也沒有什么顧慮。只見他雙手翻飛,身姿騰挪閃動,好大會會的功夫便把這些貓殺了個一干二凈。但饒是如此,自己身上也又添了幾道口子。
雖然這會搏斗的時間不長,但是劇烈的運動又牽動了舊傷口,頓時又是一陣陣的撕裂痛襲來,痛得直冒冷汗。
張塵抹了一把臉上的汗水,轉過頭來看著還趴在關公像頭上的那只貓妖,冷冷地道:“我已經把你的小弟都滅了,你是不是也該履行你的承諾了?”
那只黑貓這才懶懶地睜開眼睛,又伸了個懶腰,這才幽幽地道:“是嗎?你再回過頭去看看。”
張塵一聽它這話便覺得不妙,忙回過頭來看。這一看頓時把他的魂都嚇沒了。
只見地上躺著七八個身穿職業裝的年輕男人,此刻他們的衣服上已經沾滿了鮮血,地上也流出一灘一灘的鮮紅色的血漬,他們的臉上滿是驚恐的表情。有些身體還在一抖一抖的,看著張塵的眼神就像是看著一只魔鬼。
張塵一個站立不穩,一個側咧便跌坐在地上。‘他殺人了!他剛才殺的根本不是貓妖,而是人!怎么會這樣?他殺人了!’他滿腦子都是這個想法。
張塵只覺得一陣天旋地轉,仿佛天都要塌下來了。
“這些人不是我殺的,不不不,不是的,不是我殺的。怎么辦?這些人不是我殺的。跑,對,跑得遠遠的!”張塵心里一片慌亂,頓時失了方寸。
這時耳邊又傳來了那只貓妖魔鬼般的聲音:“呵呵,你殺人了,怎么樣,殺*人的感覺是不是很微妙呢,鮮血在你的刀尖下慢慢流淌,一條活生生的生命就在你手中了結。那種感覺只看上一眼就覺得熱血沸騰呢。”
“人也殺完了,警察一會就來到這里。你是逃不掉的,乖乖等著償命吧。與其這樣,還不如早點了結自己的生命來得灑脫呢,你說呢!”那只貓妖半瞇著眼睛,嘴馬微微咧了起來,猶如惡魔一般。
四周安靜極了,安靜到張塵可以聽到自己的呼吸在‘咚咚’地響。
張塵頭腦里亂成一團麻,此刻聽到這貓妖的話猛地朝它看了過來:“不不!人是你殺的,我是受了你的蠱惑,你才是主使!你才是兇,我……我只要把你殺了就不會有人知道是我殺的。這樣就沒有人知道是我殺的,對,肯定是這樣的。”
貓妖嗤笑道:“天真的人類,你似乎忘記了這里還裝著攝像頭,你的一舉一動早就被拍得一清二楚,就算你逃到天涯海角也會被人捉到監獄里去,受盡**,然后才會被槍斃。”
“與其這樣惶惶不可終日,為什么不早點解脫呢。唉,真是愚蠢的人類。”貓妖揉了揉臉嘆了口氣道。
“是你,是你,一切的罪魁禍首就是你,我即便是死也要拉你一起。去死吧!”張塵舉起手中的血煞匕首,猛地刺向了那只貓妖。
卻不想那只貓妖異常的靈活,‘啾’地一下便從旁邊飛了出去。等張塵轉過頭去時已經不見了那只貓妖的蹤影,卻聽到一個又熟悉又陌生的聲音從身后傳了過來。
張塵一聽到這聲音便頓住了,身體抑制不住地顫抖。多少次夢里魂牽夢繞的聲音,多少次可望又不可及的容貌,多少次在角落里哭泣中渴望見到的身影。
張塵機械式的回過頭來看向剛剛出現的一男一女。男的四十來歲,臉上一如往常的木納,只是比起印象中的那個人多了些皺紋,頭發中也夾雜了些白發。一身發白的衣服,佝僂的身形,微微顫抖的手。
女的臉上露出痛苦的表情,嘴一直在哆嗦著,兩行清淚不住地往下流淌著,似乎想說著些什么,嘴巴張了半天卻一個字也沒說出來。歲月如刀,原本秀氣嫩滑的臉上也被刻出了許多皺紋。
張塵一看到這兩人的出現便如遭雷噬,一下便跌坐在了地上。這兩人,男的是張塵的父親張經,女的是他母親譚雅萍。兩個他以前一直渴望見到卻一直沒有見到,此時最害怕見到卻出現了的人。
張塵手中握著的法器一下了便掉在地上,但他沒有絲毫要去撿起來的意思,只癡癡地盯著他的雙親,凄涼地道:“你們來這里干嘛,來看我笑話的嗎?還是勸我去自首的?”
譚雅萍走上近前,蹲下來撫著他的臉頰哭泣道:“張塵,你說你……怎么能做出這種傷天害理的事情出來呢?殺人償命啊,你怎么這樣糊涂啊,我的兒啊!你糊涂啊!”
張塵神色目納地望著他們道:“呵,你們可真是我的好父母,真的很好啊,從小到大我沒有在家里呆過一天,被別人欺侮了也沒有人幫我。你們知道嗎?他們都叫我野孩子。”
“可是!可是我是有爸媽的啊,我真的是有爸媽的啊,我好多次都想跟他們說我不是野孩子。可是我連家都沒有,從小到到都是一個人住在破爛的小屋子。夏天漏水,滴得屋里到處都是,衣服都濕了,我還要穿著去上學,有時候感冒發燒也沒個人來看我。”
“冬天風拼命地往里灌,晚上睡覺都會打哆嗦,好幾次都差點死掉了,你們知道嗎?不,你們不知道,你們不知道我每天晚上睡覺都會擔心明天能不能醒過來。你們不知道,你們一點都不知道,也不關心。”
“我和一個野孩子一點區別都沒有,呵呵,其實他們罵得對,我就是一個野孩子,我就是一個雜種。我沒有父母,我特么的就是一個沒人要的野孩子。”
“你們知道我這十幾年是怎么過來的嗎?你們不知道,呵呵,你們就當我不存在好了,可是!可是你們現在又蹦出來干什么,來看我笑話的嗎?說啊!”
張塵的情緒已經崩潰了,嗓子都喊得已經啞掉了而不自覺。
“可是,你也不應該殺人啊,殺人償命。你怎么這么糊涂啊,你糊涂啊!”譚雅萍也跟著哭了起來。
“自首吧。”張經好半天才憋出了一句話。
張塵看著張經凄然一笑,真是精僻啊,一如既往地不多話。木吶畏縮仿佛已經成了他的本性,一如十多年前把他丟在外面一樣的表現。
“所以呢。你們是來勸我去自首的,那跟自*殺有什么區別,怎么都難逃一死。你們有心疼過一個你們的兒子嗎?再怎么賤也是從你們身上掉下來的肉啊。你們的兒子就要沒了,就要死了,你們難道就沒有哪怕是一點點的內疚和心疼嗎?哪怕只是一點點也行啊?”
“是了,你們不會心疼。我只是一個沒人要的野孩子,從十七年前你們把我丟在了那間小屋子就已經注定了。呵呵,真是可笑,可笑啊!”
“這樣也好,人是我殺的,那么我就給他們償命。永別了,爸爸!媽媽!讓我最后再叫你一聲爸爸媽媽,讓我最后再好好地看看你們。以后怕是再也見不到你們了。”
張塵的淚水已經模糊了雙眼,眼睛已經變得又紅又腫,雙手哆嗦著摸著眼前的兩人。
張經和譚雅萍也捧著張塵的手,含情脈脈地對視著。
良久良久,張塵慢慢松下手來,慢慢地拿起那柄斬鬼無往不利的血煞匕首慢慢伸向了自己的胸*膛,眼睛去癡癡地望著眼前的二人,嘴角咧起一個要多難看就有難看的笑容。
而對面的兩人卻沒有絲毫要阻止的意思,只靜靜地看著張塵,仿佛在看著一件與他們無關的事情。
張塵的笑容慢慢地消失了,臉上一片慘淡,手上用力往后一收,想象中“噗”的一聲悶響和血濺四步的場面沒有出現,反而手上一陣劇痛,耳中傳來“嘣”的一聲金鐵鳴的脆響。
緊接著便聽到耳邊傳來楊大春焦急的大喊聲:“張塵!醒醒,快醒醒!”
這聲音仿佛炸雷似的,但在張塵耳中卻像在遙遠的天邊那么遠。
張塵機械式的慢慢轉過頭,朝聲音傳來的方向看去,只見楊大春帶著董語微朝他跑了過來。此時的楊大春一臉的焦急模樣,看得張塵心頭一暖卻又迅速地冰冷了下去。
“來了又怎么樣,我終歸是殺*人了,就連我父母也要勸我自首。他又能有什么辦法。”張塵凄然一笑,臉色便暗了下去。
張塵又回過頭去慢慢地把地上的血煞匕首撿了起來,又一次重復著剛才的動作,就在刀尖剛挨著胸*口之際,一個黑影便朝他手上襲來,‘哐當’一聲,他手上的匕首便被踢落在地上。
張塵木然地看著他面前的楊大春道:“大春,我!我殺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