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城。
圣安醫(yī)院。
五樓VIP病房樓層的走廊里傳來了喧嘩的聲音。
“小姨夫,您不能把表姐趕出去啊。表姐現(xiàn)在身體狀況越來越差,要是離開了醫(yī)院,她會死的。”
一道柔弱的女聲,哭得無助。
“云冰啊,你們?nèi)罴乙呀?jīng)破產(chǎn)了,這件私人醫(yī)院,如果不是我接手。你以為別人會這么好心來和你商量嗎?別人直接就把你們趕出去了。”
跌坐在地上的女孩兒,慘白著一張臉,仰頭看著西裝革履的中年男人,哽咽道:“小姨夫,表姐……表姐她是你親生的女兒啊!你怎么能這么對她?”
中年男人聞言,冷笑一聲,“早在十年前,我就說了,她不是我的女兒。”
或許是被戳到了痛楚,男人臉上的表情變得冷硬,直接把文件扔在地上,“要不現(xiàn)在就簽文件,要不現(xiàn)在就帶著那個植物人給我滾出去。這家醫(yī)院現(xiàn)在是我沈泰正的。”
女孩兒垂頭看著地上的文件,如果簽了這份文件,就代表她要承認自己家的公司的確出了經(jīng)濟情況。
一旦承認,就代表外界很有可能會認為她父母就是因為欠債才一同出的車禍。
沈泰正見女孩兒沉默不語,也不逼迫,只冷冷的開口,“既然不愿意簽,那就去他們趕走!”
“我……”女孩緊緊地攥著筆,指骨泛白。
“不準簽!”一道微弱的聲音傳來,語氣很堅定。
眾人一起轉(zhuǎn)過頭看向不知何時站在了病房門口的女孩兒。
女孩兒一身藍白色的病號服,長發(fā)披散而下,常年不見陽光的皮膚蒼白如紙,沒有任何血色,她一只手扶在門框上,輕輕喘息。
她出現(xiàn)的太過突然,眾人震驚壓抑的看著她。
沈泰正睜大眼睛,見鬼一樣的看著她,“你……你……你醒了?”
“表姐!”
地上一大一小的兩個人都欣喜又震驚的看著她。
沈伊依扯了一個笑,聲音虛弱綿軟,帶著喘息的道:“被你們吵醒的。”
沈泰正臉色一變。
一個睡了十年的植物人,居然醒了!
“沈伊依,就算你醒了,也改變不了什么!現(xiàn)在,要不就讓他們姐弟兩個人簽下合同,要不你們就滾。”
沈伊依緩緩抬起眼眸,一雙黑白分明的眸子喝著冷冷的光,盯著沈泰正看了十幾秒鐘,“都說虎毒不食子,你連畜生都不如啊!”
“你……”沈泰正看著靜默盯著他沈伊依,心里升起了一股異樣的感覺,沉聲道,“看來你不僅醒了,人也不傻了。”
沈伊依是個傻子,從一出生開始,就被斷定為傻子。
這個傻子,居然開口罵他。
這讓沈泰正的心里有點兒發(fā)毛。
沈伊依揚唇笑了笑,地上的姐弟兩個人站了起來,圍在她旁邊,想要噓寒問暖,卻被沈伊依給攔住了。
沈泰正見沈伊依說話都困難,又見她身體瘦弱如紙,似是一陣風都能把她吹走一樣,他心底的那些怵意瞬間消失。
再次恢復強硬的態(tài)度,對他們?nèi)说溃骸安缓灪贤前桑〔缓灪贤蜐L,叫保安,把他們?nèi)齻€人全都趕出去。圣安醫(yī)院,不留連住院費都交不起的廢物!”
他聲音一落,姐弟兩個人表情都變了,女孩兒又要去求他,卻被沈伊依微微抓住了手腕。
“表姐?”
沈伊依看著面前這個哭腫了眼睛的姑娘,心里嘆了一口氣,開口道:“你求畜生有什么用,畜生懂人語嗎?”
這明擺著是在罵自己,沈泰正氣怒的臉色一紅,怒吼道:“還不把他們趕出去。”
幾個保安一擁而上,他們?nèi)巳稼s了出去。
才走出醫(yī)院,女孩兒突然道:“不行,媽媽留給表姐的東西還在病房,我要回去拿。”
沈伊依一把抓住她的手道:“醫(yī)院人肯定盯著你們,我去。”
“可是……”
“我穿著這身衣服,他們也發(fā)現(xiàn)不了。”
更重要的是,這具身體一直都躺在病床上,認識她的人沒有幾個。
沈伊依轉(zhuǎn)身進了醫(yī)院,和她想的差不多,并沒有碰到認識她的人,再加上她穿著醫(yī)院的病服,路過的醫(yī)生和護士沒怎么關(guān)注她。
只把她當做醫(yī)院的一個病人。
沈伊依順著原路返回到了自己的病房門口,沈泰正和他的人已經(jīng)走了,她鉆進自己的那間病房。
病房里的東西都已經(jīng)收拾了,沈伊依直接在掛在墻上的一副畫的后面,拿到了一個信封,她把信封放進兜里,快速的離開病房,朝著樓下走去。
剛走到拐角處,就聽到那邊傳來一男一女的對話聲。
“聽說沈伊依醒了?”
“是醒了,不過她那個身體,那個腦子就算醒了,也活不了多久的。現(xiàn)在重要的不是她,是那一位,那人一定是認識她的人。”
腳步聲越來越近,沈伊依立馬轉(zhuǎn)身,快步的朝回走,繞過她的病房之后,直接推開一扇病房的門,逬去,關(guān)門,動作一氣呵成。
她才醒過來,這幅身體缺乏運動,就這一點運動,已經(jīng)讓她氣喘吁吁了。
不輕不重的一聲聲響從身后傳來,沈伊依心里一驚,身體僵直,緩慢的轉(zhuǎn)過身,就見一道碩長的身影站在窗前。
烈日的陽光掃在那個男人的身上,讓他整個人都好像隱沒在光影里一樣。
男人緩慢的走出了陽光,等到沈伊依能完全看清楚這個男人的長相的時候,心里略微驚了一下。
男人乍看過去,身形痩高,面色蒼白,薄唇無色,好像比她這個常年躺在床上的病人還要虛弱。
但當他邁步幽幽朝你走過來的時候,卻有一種君臨天下的既視感,讓人不由自主的心生畏懼,更想臣服于他。
沈伊依緊緊的貼著身后的門,屏住呼吸。
男人走了幾步,就站定不動,聲音不輕不重,沒有絲毫起伏,“誰?”
沈伊依沒說話。
男人又邁了一步,不等他開口,身后就傳來了敲門聲,“是我,顧宏博,我可以進來嗎啊?”
沈伊依一聽這個聲音,就是剛才她在拐角處聽到的對話聲,整個人表情一變,邁步?jīng)_過去,直接沖進了一旁的一個小房間里。
她關(guān)上門的同時,就聽到了外面病房門打開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