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言道,只要你跟著銀子就有肉吃。
特別是季餘賒這樣的,可移動的活銀子堆。
這一套院子下來,沒個幾兩銀子是不夠的,特別是在京城,這樣最繁華的地段。
從不無功受祿的蕭易寒,在百般推據下的結果是倒在榻子上一睡不起,好像是自己一輩子都沒睡過覺似的,喧鬧的一天,突然就這麼寧靜下來了。
夜半風靜,今日月色如流水,搖曳了一地的銀色輕紗。
燕京秋高氣爽,今日的月色甚好,那月亮圓的驚人,瑩瑩的在天的另一邊,遙遠而不能親近。
季餘賒包下的是一處有三個廂房,一個主堂的院子,他們三個一人一間廂房,這院子細節、佈景皆精細別致,頗有江南的風格。
從那院子中望出去,正好能看到今夜這一輪皓月。
百里調笙就在這院中,眉目之間凝著這一汪清水般的月色,眸中神色飄渺,一直綿延到遠方。
他好像已經這樣負手站著許久,就連手中摺扇的扇墜子都一動不動。
周圍暗得很,從側面藉著月光看來,他整個人像是玉雕一般,不像是這人間應有的顏色。
“護法好興致?!奔攫N賒提燈而來,聲音裡夾著笑。
這一聲略略驚到了百里調笙,他驀地轉身,看到季餘賒,隨即展眉露出一個淺淡的笑:“夜裡睡不著,出來看看月亮?!?
“燕京秋日裡,月色最是高華,只是夜裡風冷,護法也不加件衣裳嗎?”季餘賒走入庭中。
百里調笙這才發覺自己身上那身衣服還是午時那件,連件披風也沒加上,著實單薄了些。
“我倒沒覺有多涼,還勞季公子掛心?!?
“護法雅緻高尚,月色如水,又有美酒娛情,好不快活。”季餘賒把燈放在地上,在石桌旁坐下,笑意更深了些,他指著眼前石桌上的酒盞,擡眸問百里調笙:“護法一人而已,怎麼拿著兩隻杯子?”
“今夜見月色空明,緬懷故人而已?!卑倮镎{笙的笑意中略有些悵惘,也斂衣坐下,“權當我知公子要來,特地備下的另一隻?!?
“那我算是有運氣的?!奔攫N賒頗爲恭謙地說,“有一事,白天時蕭兄在身邊不方便問,入夜時,您就當我好奇,我少不得問一句,您……”他頓了頓,脣齒之間研磨出看似輕鬆隨意,卻字字隱著質疑危險的語氣,“幹嘛要收蕭兄爲弟子?”
“呵,凡事我做與不做,皆是看我願意或不願意,何況是我收徒弟?這哪裡有什麼冠冕堂皇的理由?!卑倮镎{笙斟著酒,漫不經心地說。
“季某早就聽聞護法灑脫之名,頗有魏晉風骨?!奔攫N賒自斟一杯酒,淺嘗一口“這似是今日酒樓之時護法所喝的千日春,我看護法喜歡的緊,不想卻是用來懷緬故人的?!?
百里調笙沒答話,只是一直自斟自飲著,不一會兒便喝了大半壺。擡頭望月,半晌才說一句,“故人舊事想多了終究擾心,不比這月色讓人心神曠達?!毖哉Z間增了許多自嘲的意思。
季餘賒也不見怪,擡起杯子閤眼嗅著他那盞酒,笑意漸漸平淡下來。少頃他悠悠然睜開眼,倒也不喝:“這燕京的是酒好,不過卻讓我想起了荊楚的白玉泉,荊州那邊更是佳釀?!?
百里調笙聽這見此話,拿著酒杯的手抖了一下,差些把酒濺在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