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候曉胥殿內,好容易解禁的公羊妤正翹著腿對蕭易寒的動作指指點點。
她充作一副師傅的樣子,一會兒喊著這下盤不穩當,一會又嚷劍式不夠凌厲,又是身姿不夠靈敏,生生給蕭易寒挑出無數錯來。
蕭易寒收了劍,去旁邊檯面上灌了一大口茶,稍稍調了下呼吸,抹一把頭上的汗珠。
“這都是江宮主教你的?”
“非也,”公羊妤眉飛色舞,“我天資聰穎,哪裡那麼些毛病?”
“是,”蕭易寒眼角的肌肉抽了抽,導致面上的表情像是冷笑似的,“公羊小姐的天資可不是常人所及。”
“你這話好像說的蠻違心。”公羊妤清澈的杏眼裡漫出一種危險的眼風。
“不敢不敢,”蕭易寒撇撇嘴,也再不與她說話,擡頭看了看天。
那天沉鬱的像是要滴出墨來,烏雲一層一層壓著,又厚又密實,像是塞北棉被裡塞的棉絮,壓的人要喘不過氣來。
天公變臉變得真快,晨起時還晴空萬里呢。
倏忽北風大作,颳得窗戶嘩啦啦得響,公羊妤趕緊拉蕭易寒鑽回屋裡頭,把窗戶閂得緊實。
“嘖,這天,真是到了年關了。”
她皺著眉頭,打理著剛被刮亂的頭髮。
“這天氣確實陰冷陰冷的,你回去要讓小弟子煮碗薑湯送上廣毓殿,”蕭易寒頂著風閂好最後一扇窗戶,一邊閂,一邊囑咐,“給你師傅暖暖身子,她本就瘦。”
“我師傅纔不稀罕這......”公羊妤快速回嘴,說到半句方纔想起什麼,“這關你什麼事兒?”
“咳咳......”蕭易寒嗆著了似的咳嗽兩聲,“這是教導你,尊師重道。”
“你臉怎麼紅了?”公羊妤眨巴著大眼睛。
“練劍出了一身汗,熱了。”蕭易寒擺擺手。
果然,不過一刻鐘的時間,那北風猛地停下,隨後天上便開始飄三月柳絮般大小的雪花,這時候倒是沒有風了,那雪靜悠悠的飄,不一會兒外頭便是銀妝素裹。
公羊妤烤著曉胥殿裡的火盆兒,把從木子茗那裡帶來的綠豆糕丟進嘴裡,一派享受滋味。
“我記著師傅還說要去安泰殿商議什麼事兒,走的時候還沒帶傘呢。”
她猛地一驚,“哎呀,師傅沒帶傘!”
蕭易寒聽完這話也猛地回頭:“宮主沒帶傘嗎?!”
“是是是,師傅忘了帶傘的。”公羊妤拍著大腿,嘆道:“恐怕是要凍著了。”
蕭易寒登時就急了,站也不是坐也不是,猶豫片刻之後,衝進內室拿了把傘就要往出跑,卻被公羊妤拉下,也急道。
“這麼大雪,你出去是不是腦子有問題?”
“這大雪天,你師傅又沒帶傘,走在半路,你叫她怎麼辦?”
蕭易寒掙開她的手,眨眼就不見了。
季昭玨拿著劍的時候,能感覺自己掌心出了一層薄汗,差些要把那劍拿脫手了。
這回老師傅們倒是放下了心裡的石頭,季昭玨的劍法,在同輩生裡不是第一也是第二的,他們也就不用擔心了。
“今年都學了些什麼?”百里調笙垂著眼皮,懶洋洋地問。
“九曲回山,青雲出岫,迴雪追風,都是新學的。”那邊一位白鬍子及腰長的乾瘦老頭,垂首回答道。
“那就......”百里調笙瞧著扇面上的山水,“青雲出岫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