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是真是假,這個問題,并不值得再拿出來說。劉靈兒也只做沒有聽到,接著方才的話道:“不管怎么說,既然決定來京都,便斷然不能讓人看不起。日后許多事還得靠著自己,不讓人挑出錯處才是好的。”
蕭錦云點頭,思緒非轉,竟忽然想起一件事來,忽然問:“你跟太子殿下相識,是不是也跟這草藥有關?”
劉靈兒點頭,“這么說也沒錯,我跟太子殿下是幾晚才認識的,原本我也不過是好奇,竟然有燈謎是猜藥材的。所以一時興起,沒想到遇到同樣一時興起的殿下,我能記得的詩詞不多,但藥材名卻不少。來京都以前,我特意從江先生那里借了不少書來看。”
“難怪!”
蕭錦云這才反應過來,“那時我也在那里,不過人太多了,沒瞧見你跟太子殿下,只是方才見到他的時候,忽然覺得哪里不對,這會兒才總算是反應過來。”
她竟然還有心思笑,大約是真覺得有趣,“沒想到你們竟然是這樣認識的。”
劉靈兒點頭,“倒也是巧合,只不過,若早知道他是太子,我也不敢去招惹了。倒是當時,我覺得他身邊那位青年看著眼熟,竟也一時沒有想起來是誰。”
蕭錦云這會兒倒是不以為意了,吐吐舌頭:“就算你想起來,恐怕也不知道他是八皇子。”若不是在宮中遇到,蕭錦云也根本想不到。
當時在舟山縣,她只道他是哪位富貴人家的公子。
不過,現在倒也無所謂了,她笑:“就算現在知道是太子殿下也不用怕,反正今晚大家出來玩就是圖個高興,他若真為這件事記上了丑,日后只會有人說是他太子殿下小氣。”
兩人說著,竟仿佛又回到了從前,那時候兩人同在寶香樓,無依無靠,像是沒有根的浮萍,只能相互慰藉。
而現在,在這偌大的京都,兩人都已經擁有了尊貴無比的身份。
可是又有什么不同呢?
仍舊不過是飄在那水面上沒有根的浮萍,聽著街面上鼎沸的人聲,聽著車輪碾壓過青石板,仍只覺得內心無依無靠。
馬車很快停在尚書府外,劉靈兒下了車,瓊枝和瓊玉都回來了。
蕭錦云看著劉靈兒走向那青石的臺階,朱紅的大門,燈籠的火光幽幽的,跳躍著,將息未息,正好照亮她身前那一片地。
她忽然回過頭,看著蕭錦云,道:“對了,我現在叫吳盈袖。聽說,從前我就一直叫這個名。”
“有暗香盈袖……盈袖。”
蕭錦云將這個名字念了兩遍,她已轉身,走進那朱漆涂飾的大門里。
十五元宵一過,這個年也算是過得差不多了。
從前在鄉下總有干不完的活,哪怕后來到了方先生那里,也有許多書要看,許多東西要學,難得有現在這樣清閑的時候。
好在蕭錦云會一些繡活,雖然做不來什么精細的花樣子,但針線上的功夫還不算弱。見綠衣端了線筐和一方素錦坐到廊檐下,便十分好奇地湊過去。
綠衣手巧,繡出來的花兒都栩栩如生,看著竟像是要活過來。蕭錦云看著看著,竟自己有了想學這刺繡功夫的心。
綠衣也愿意教她,讓她拿著針線自己穿鑿,綠衣便在旁邊看著,一步一步指點。
幾日下來,蕭錦云的繡工竟然真有了不小的進步,瞧著那花樣子也能繡出幾朵花來。她自己看著好,但還不能過綠衣的眼。
老夫人聽說她整日悶在屋里學刺繡,竟也有心打發人過來瞧了瞧。蕭錦云正好自己繡了方帕子,雖然瞧著還不夠精致,但也算是拿得出手了。
到了二月二龍抬頭的日子,天氣也漸漸有了回暖的趨勢,她去老夫人那邊請安,便順道將自己的成果拿給老夫人檢查。
正好蕭芷蘭也在,將那帕子接在手里看了一眼,笑:“這便是姐姐花了多日繡出來的成果嗎?”
她掩著嘴,笑容里一派天真無邪,“這顏色倒真是有幾分好看呢,姐姐拿著用也正好相配了。”
站在一旁的瓊玉和瓊枝都皺了皺眉,三小姐話里的意思,若非傻子都能聽出來。
蕭芷蘭瞧著老夫人的神色,似乎并無變化,便越發膽大,道:“不過啊,這樣的針腳,恐怕姐姐還得下點功夫了。”
她笑著,給老夫人續了半杯茶水,又道:“其實姐姐若是不喜歡,也不必勉強自己學這些。京都的小姐們都是從小便學到大,方能練出些好手藝,但這樣的活到底精細,到底不是誰都能做的,不像那粗活,隨便學學就能學會。”
“是嗎?”蕭錦云接一句,臉上的笑容始終不多不少。
老夫人看完了手帕,沒說好也沒說不好,遞給旁邊的丫鬟,丫鬟又還回蕭錦云手里。她接過來,放入自己袖中。
“也許芷蘭妹妹學東西是憑著興趣,可我卻不這么認為,世上無難事只怕有心人,妹妹練了十多年,方有幾日的手藝,那我這十幾日,又算的了什么。總歸來日方長,只要想做,又有什么是做不成的呢?”
蕭錦云無意與蕭芷蘭耍嘴皮子,但是這些話,卻是必須要說給老夫人聽的。
說完也不給蕭芷蘭插話的機會,繼續道:“或許今日妹妹看不上我的繡活兒,但這已經是我能拿出的最好的手藝了,我將這手帕呈到祖母面前,也是想向祖母表個態,我有這個決心能做得更好,而只要我有的,哪怕是最好的,只要祖母喜歡,我也絕不吝惜。”
“是嗎,姐姐這番話說的可真好聽,但怕只怕說著容易,說起來就難了。”
蕭芷蘭面上仍然柔和,那語氣卻有幾分咬牙切齒了,蕭錦云并不回她的話,今日她來也并非來跟她爭風吃醋的。
那些該說的話她說過,便已經足夠了。
但蕭芷蘭卻并不想就此罷休,張嘴還要說什么,被老夫人打斷:“行了,就你這張嘴,得理不饒人。”
雖然是嗔怪,但也難免有幾分訓斥在里面。
蕭芷蘭雖然還有些不甘心,但也只好答了聲:“是!”斂息退到了老夫人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