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在陳應和黃忠的閒聊中緩緩流逝,饒是他們看到陸康的儀仗後纔出亭迎接,但是仍然等了大半個時辰,等到快午時二刻(11:30)了,陸康才慢騰騰的過了橋,數百車騎攘攘熙熙的走向了亭前官道,大搖大擺的往陳應等人身前走來。
這隊車騎尚未走到跟前,笳簫鼓吹之聲和絲絃之聲便已飄向陳應等人的耳朵,車騎中,一支支旗幟牌匾也在聲樂聲中升起,當前的是一隊二十人的騎士,他們過橋後便散開,讓出了後面太守儀仗。
儀仗打頭的是四名五大三粗的差役,他們舉著類似於扇子的便面,昂首挺胸的大步走向陳應等人,在他們身後是一輛車中央立著一把大斧頭的戰車,再後面,就是鼓吹車了,也就是拉著樂器和樂師吹奏笳簫的兩層大車。
鼓吹車後面,是三輛白色車蓋的導行吏車,車上跪坐著衣冠整齊的隨行吏員,在他們後面,纔是陸康的主車。
主車是一輛黑色車蓋、兩側紅色的轓車,轓車前後各有兩個持戟騎士護衛。
在看到陸康的主車後,儀仗的前導已經接近陳應等人了,陳應深吸了一口氣,帶著皖縣官吏,大步迎上取,一揖到底,大聲唱喏道:“下官皖縣假司馬陳應、皖縣縣令劉陽、縣丞橋泊、主薄橋溪……等,拜見府君,府君躬安!”
陳應一揖到底,低頭看著掃灑乾淨的地面,等待著車裡面的陸康發話。在他們上前行禮的時候,鼓吹車上的樂手們悄無聲息的停止了奏樂,整個場面詭異的靜了下來,只有馬兒的響鼻聲,和遠處郡兵們過橋的喧譁聲在風中漂盪。
在這詭異的寂靜中,時間的流逝突然變的十分緩慢,不知道等了多久,許是一剎那,許是半響,等到陳應受傷的肩膀都開始隱隱作痛時,儀仗中的主車終於挑開了簾子,一隻枯瘦的手從車裡面伸出來,緩緩一擡。
“諸位請起!”一個蒼勁中帶著絲絲疲憊的老年男聲從車廂中傳出來,“老夫年老體衰,就不出來和打擊見禮,我們直接進城吧!”
“諾!”
陳應等鬆了一口氣,紛紛起身退到道旁,讓開道路,讓陸康的儀仗走過。
他們讓開後,鼓吹車上的樂手們又開始奏樂了,龐大的車隊緩緩發動,在兩側的騎士的保護下,往皖縣走去。
儀仗前導緩緩的從陳應等人面前走過,陸康的主車也緩緩走來,在經過陳應等人時,主車突然停下,一個御者跳下車轅,快步走到陳應面前作揖道:“陳司馬,府君邀您於他同車而行!”
“嗯,帶路。”陳應毫不意外的點了點頭,大步跟著御者走到主車前,上了車。
陳應坐上陸康的車後,車隊又走了起來。
“臣應,拜見府君!”陳應上車後,沒有觀察車內情形,對著主座納頭便拜。
“哎,賢侄快快請起,這裡不必論什麼官場規矩。”車內主車上的陸康一揮手,侍立在一旁的陸尚撇了撇嘴,上前扶起陳應。
“嘶……”陸尚一下子便抓到了陳應的傷口上,痛的他倒吸了一口涼氣,猛的讓開了他。
看到陳應痛的臉上都白了,陸尚慌忙上前扶住他,連連道歉道:“對不起對不起,在下沒有注意到您的傷口,實在是罪該萬死!”
“好了!”陸康臉色猛的陰沉下來,低喝道:“毛手毛腳的,連這點小事都做不好,以後怎麼讓你擔當大任?回去後,罰你閉門思過一個月!還不快快退下?”
“諾!”陸尚滿臉無奈的退到陸康身後。
“怎麼樣賢侄?傷處要不要緊?”在喝退陸尚後,陸康示意陳應坐下,滿臉關懷的問道:“要不要請醫師來看看?”
陳應捂著傷口,忍著傷口傳來的劇痛,跪坐在陸康對面的軟墊上,強笑道:“沒事沒事,就是碰了一下,沒什麼大礙的,就不用麻煩了,府君請我來,肯定是有要事,就不必在這些小事上費時間了。”
“唉!”陸康長嘆一聲,語重心長的道:“賢侄啊,你身爲皖縣軍事主官,手下上萬士卒,怎麼就能夠親冒矢石呢?要知道千金之子坐不垂堂啊,你看看你,現在弄成這幅模樣,你這、這怎麼讓我跟漢瑜賢弟交待?”
“有勞府君費心了,區區小傷,不妨事的,爲國捐軀,這是我等軍士的志願,職下不過是受了一點點小傷,想必家父是能夠理解的。”看著陸康大飈演技的樣子,陳應心中暗暗吐槽,要不是他記憶中前身親眼見到他冷酷無情的樣子,說不定還真被他給騙了呢!
“小傷?”陸康語氣不悅的看著陳應的左肩,道:“你這可不是小傷,箭矢貫穿了整個肩膀,傷筋動骨啊,起碼等靜養半年!而且,這鬧不好你這條肩膀就廢了!賢侄啊,你雖然年輕,但是也要注意身體啊,要是身體垮了,可就什麼都完了!”
“府君說笑了,職下身體一向硬朗,區區貫穿傷不在話下!”陳應聽出了陸康話裡的意思,但是他揣著明白裝糊塗,全當沒聽懂陸康的話。
狹小的車廂裡面,陸尚看著他祖父陸康和陳應言來語往的扯了大半天沒有營養的廢話,看著陳應揣著明白裝糊塗,跟陸康胡扯,就是不肯接招。
兩人語帶機鋒的扯了半天,每到陸康將話題扯到陳應的傷患上,示意陳應應該放下手裡的事情靜養的時候,陳應就裝瘋作傻的顧左右而言他,將話題扯到別處,根本不接招。
直到儀仗車隊進了城,到了皖縣給陸康準備的下榻處,兩人都沒有扯出個什麼蛋來,只能眼睜睜的看著陳應客客氣氣的將他們祖孫送進下榻別院的後院,緩緩退下。
“這個小滑頭!”看著陳應遠去的背影,陸康笑罵一聲,帶著陸尚等人走進了後院。
“我呸!這個老狐貍!”走出陸康的別院後,陳應沒好氣的吐了一口唾沫,罵了一聲,翻身上馬,在黃忠等人的擁簇下離開了這裡,往他在皖縣的府邸走去。
“主公,辛苦了!”陳應等人剛剛走到陳府門口,早在門房等待的左慈連忙迎了上來,將陳應等人應了進去。
衆人走到陳府大堂,斥退僕役,只留下侍酒的婢女,閉門商議對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