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何不語,陸柒又軟言道:“知州府的事情處理的差不多,等我明天上午把事情吩咐下去,早些回來陪你。”
她伸手揉了揉秦何的臉,后者撇開頭仍舊不吭聲。不過他的肚子不聽話,很不爭氣地咕咕叫了叫聲。
陸柒又牽住他的手,不容秦何掙脫,半哄半攬地推他進門:“好了,我肚子都餓了,咱們先去用晚膳。”
初五算是被她哄過去了,次日,也就是七夕前一日,陸柒就在衙門待了不過一個半時辰便應卯回府。
秦何起的很晚,她回來正好趕上他起床洗漱。秦何站在鏡子面前,陸柒使了眼色,服侍秦何的小廝便放下手中的梳子,朝她行了禮出了房門。
秦何在鏡子里只看到小廝不吭一聲就走了,正準備發作,陸柒就手執梳子站在他的后面:“是我讓他出去的,這兩日夫郎的頭發就由我來梳吧。”
秦何的頭發保養得極好,木梳放上去能夠一梳到底,又黑又亮。陸柒把玩了一會,想起自個會梳的古代頭型相當有限,一邊回憶,嘗試著幫他梳了個簡單的發型。
不是很出挑,但也算不得丑。
梳完以后秦何看著鏡子里的人微微皺眉,陸柒低下頭道:“為妻的手藝自然是比不上府上的小廝,不過貴在心意,就這樣好不好。”
秦何沉默了一會,依舊繃著個臉道:“我沒說不好。”
陸柒笑了笑,很是親昵蹭蹭他的臉:“那先吃點東西,等你飽了,我們再去弄槿樹葉子,下午去廚房。”
原本這些都是小廝做的事,不過陸柒覺得親自動手比較有意義,也怕秦何沒事干胡思亂想,拉著秦何用石臼將槿樹葉子都搗碎成汁。
臨了又去取了碗,裝了一碗井水:“我記得乞巧要拿個碗裝這個對不對?”
秦何接過她手里的碗,就開始倒水。陸柒臉色有點難看,秦何又指了手里的動作,碗里還留了半碗水:“井水只能取一半,還有半碗得是雨水。”
她的臉色又放緩:“可這幾日都沒下雨。”她總算知道為什么乞巧要提前準備了。
秦何小心地端著那碗水:“初二下了雨,廚房里應該有準備,她們沒有,再問問秦燕他們。”
“那我陪你一起過去。”肯好好說話就說明沒事了,陸柒也松了口氣。
管家事情還是做的不錯的,就像是先前秦燕說的,府中早早準備了雨水,供那些年輕的男兒使用,不過瞧她事情忙,又是男兒節日,便沒有拿這些瑣事來打擾她。
陸柒和秦何一塊將碗放好,等放上一天一夜,再讓它在太陽下曝曬半天。
七夕的中午時分,秦何要動手將繡花針放在水面上,浮而不沉,然后觀察針在水中的影子。
若是那影子成物形巧妙,便被認為是“乞得巧”,反之是乞得拙。
等放好了碗,陸柒又牽了秦何進去廚房,廚子當場活了面,空出地方來讓兩個人做巧果。
巧果的做法很簡單,以面粉和糖混在一起,捏成各種各樣的形狀,再用油炸之。
秦何以前沒做過這個,但做起來態度倒很認真。手上都是白白的面粉,雖然捏的形狀不好看,但數量還挺多。
陸柒瞧他捏,就隨便拿起一個開始夸他找話題:“這只小狗捏的挺可愛。”
秦何捏扁了手里的一個圓面團:“那是兔子。”
陸柒干笑兩聲:“哈哈,看錯了,這只熊捏得更好,活靈活現的。”
秦何咬牙切齒:“那個是小狗。”
陸柒閉嘴了,一時興起,隨手捏了好些小兔子,不過沒有一只是普通的白兔,都是流氓兔,揉臉的兔斯基,還有米兔一個個表情各異,神態也不同。
秦何看她捏的,伸出手指戳了戳軟軟的面團:“這兔子怎么怪模怪樣的,頭上還戴個帽子?”
陸柒定睛一看——一只頭上頂著馬桶刷的流氓兔。
陸柒打哈哈:“我手藝不行,隨便捏捏。”
看陸柒的作品秦何才長了點信心:“你捏的兔子比我還丑。”
陸柒伸手在他臉上抹了一把面粉,瞧著秦何雪白的鼻子笑瞇瞇道:“那是自然,夫郎肯定比為妻手巧。”
秦何做了許多,又在陸柒的幫忙下將這些形狀各異的面團下鍋,他本來想一次性都放進去,還是陸柒伸手阻止了他:“咱們第一次也沒有經驗,先放少點,等掌握了火候再一起炸。”
秦何也就放了十個下去,五個他做的五個陸柒做的。他目不轉睛地盯著鍋,看著雪白的面團漸漸的轉成金燦燦的顏色。
陸柒看一看鍋,又看兩眼秦何。在火光的映襯下,秦何顯得有種別樣的美,雖說他面上還有她抹上去的面粉,但陸柒瞧他怎么看怎么可愛,心念一動,便攬過人來親了上去。
秦何手中的鍋鏟哐當地掉在了灶臺,只親了片刻功夫,一種刺鼻的味道傳了過來。
秦何才慌忙把她推開,撿了鍋鏟去撈果子:“焦了都燒焦了!”
“小心!”陸柒也另拿了一個鍋鏟幫他撈,他手忙腳亂的,差點濺到油。
不過撈出來的時候還是晚了點,金燦燦的果子都燒焦了,陸柒捏的雪白的兔斯基也變成了黑炭兔斯基。
秦何一臉沮喪,陸柒安慰道:“燒焦了的也只有十個,剩下來的咱們好好煎。”
剩下的兩個人都專心致志沒有分心,絕大部分都做的比較成功。
臨到晚上的時候七夕該做的準備都差不多,陸柒還給府上的一些仆人放了假,今明兩晚可以分批輪流休息。
晚上的時候陸柒和秦何仍舊睡在一張床上,因為休息的早,她精神不錯,便和秦何咬耳朵:“你記不記得柳主簿的孩子,她過幾日周歲,咱們也添一份禮。”
提到小孩子,秦何有點興奮,用手比劃:“時間過的好快,我記得剛來泉州的時候,她夫郎生的那個孩子小小的,才剛睜開眼睛不就,胳膊和腿就這么點,現在都滿周歲了。”
陸柒笑道:“你當時都不敢抱一下,碰到了小孩看起來渾身僵硬,我還以為你討厭他呢。”
她并不是很喜歡小孩子,但有的時候碰到那種很乖巧的小孩,也會覺得有個小孩也是好事。
“我怎么會討厭,那么可愛的小孩子。那是因為他那么軟,臉那么嫩,感覺稍微用了一點點力可能就會傷到他。”
陸柒趁熱打鐵:“那等七夕,咱們自己生一個好不好?你要是不說話,我就當你默認了。”
秦何一直都沒有吭聲,陸柒在他額頭吻了一下,在安靜中睡了過去。
次日一早起來她就用搗好的槿樹葉汁幫秦何洗那頭又長又濃密的黑發。今天她沒有幫他梳頭,而是讓侍人用整整一個時辰,幫著梳了個精巧漂亮的頭發,她動手幫他畫了眉。
到中午的時候她又陪著他去取了繡花針,影子在秦何的注視下形成一朵云的形狀,身邊伺候的小廝們便歡聲道:“恭喜主夫/少爺得了巧。”
臨到傍晚,一堆未婚的小廝又到院子里的葡萄架下作傾聽狀,陸柒才想起來七夕是有這么個習俗,側過臉對秦何道:“你要不要也過去聽聽,說不定能夠聽到天上的仙子說話呢。”
秦何搖搖頭:“那是未出閣的男兒家做的,我已成婚,用不著做這些。”
陸柒抬頭望了望天,夜色未深,但夕陽已落,天邊只留了幾抹紅霞,一輪彎月悄無聲息地升至天空之上,月光清淺,周遭點綴幾許星子。
“天色尚早,夫郎正好與我出去逛逛廟會。”
泉州城的七夕廟會極其熱鬧,而且這個時候去月老祠再合適不過。為了看起來就像是一對,她們兩個特地穿的同樣顏色的衣服,都是天藍色。
這一次出行,雖然還是有護衛隨身左右保護兩個人的安全,但陸柒牢牢地牽著秦何的手,怕和他被人群沖散。
到一個面具攤子的時候,她買了一個面具,一下子把秦何遮住。
原本秦何還不愿意戴,但陸柒湊到他跟前咬耳朵:“夫郎今日太好看了,還是用面具遮起來,為妻不想讓你被他人白白看了去。”
為了廟會,陸柒特地留了肚子,和秦何分著吃了各種小吃,又手牽著手和他走過小橋,去了一間據說挺有名的月老祠。
來這里的人都是成雙成對的,有訂了婚處著的未婚男女,也有已經成婚的年輕妻夫。
陸柒一路牽著秦何過去,掏了銀子取了木牌,在正反兩面寫上她們兩個的名字,可人太多,低處的枝丫早就全部掛滿了。
陸柒掛木牌的時候來了一隊胡人,都是女子,人高馬大的。胡人的名聲并不好,所以來的情侶都迅速地走了。
但陸柒這個時候又搬了個石頭過來,好不容易踩上石頭,還踮起腳,總算把木牌掛樹上。
也不知道哪里來的一陣邪風,把秦何的面具吹落了,秦何下意識地伸手去撿,卻被一個胡人女子撿了起來。
“這面具是你的?”那胡人女子說大啟話說得很蹩腳。
秦家的護衛放在了他的面前,伸手拿了那面具來:“對,這面具是我們主子的,多謝你。”
陸柒看到這胡人就頭疼,連忙趕過去,牽住秦何的手,將他護在身后。
就在這個時候,胡人的中間傳出來一個聲音:“我要他,就是那個天藍色衣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