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越今年十歲,十歲的女孩子,擱在普通人家里,也就是個玩泥巴的幼女,但擱在皇宮或者是后宅大院里,已經是個能做很多事情的人。
陸柒瞧秦越,怎么看她都像是后一種。秦牧在信中寫,這女孩子是她旁支遠親的女兒,算是恩人之女,讓陸柒好生照顧。
可那些跟著秦越一起被安排過來的下人,處處都是以秦越為主,對她恭恭敬敬的模樣。
這女孩子吃穿用度倒也不出格,可舉手投足間教人看著就覺得不一般。陸柒看她舉止,怎么也想不出來秦牧有什么族親能夠教出這樣氣度的女兒。
在某次秦何拿著奶果做成的奶汁喂陸旭的時候,她就提了一句:“我瞧秦越那孩子,總覺得她面熟,又不曾想起在哪里見過。”
后者順口答道:“還能像誰,當然是像我爹了,她們吃飯的小動作簡直一個模子里刻出來的。”
陸柒對南陽帝卿并不是很了解,她一入贅秦家,也是搬出來和秦何單獨住,當然不會像秦何這樣這么清楚南陽帝卿的小動作,秦何語氣肯定,她也就信了。
可又忍不住疑道:“可是你娘說,秦越是秦家的族親,怎么又會像帝卿。秦家還有什么族親和皇室中人成了婚的嗎?”
“當然沒有,就我爹一個。”秦何想不想地回答。
陸柒又道:“你在想想,真的沒有嗎?”
“當然沒有,如果有,那我怎么著也會見過。我從未聽說過我娘有這么一個親戚,小的時候也沒有見過這么一個堂妹。”
他突然有了個大膽的設想:“你說,這秦牧該不會是我娘瞞著我爹在外頭和別的男人生的吧?”
陸柒搖搖頭:“依著南陽帝卿的手段,我覺得不可能。”
即便真的是,那秦牧也不該讓她這個做上門妻主的替她照拂私生女,這私生女也更不可能會和南陽帝卿相像。
如果真有秦何說的情況,那和秦牧相好的人就只有皇室中的帝卿。可幾位帝卿,在京城的就南陽帝卿一個,其他的都遠在番邦。
而且那幾位帝卿受寵程度遠遠不如南陽帝卿,要教出這種氣度的女兒怕也是難。和皇室相關,那十有**可能是位皇女。
她又問秦何:“你皇姑姑膝下可有和秦越年紀相當或者說身材相當的皇女?”
像她這種外臣,得到皇女的消息并不全面。但秦何就不一樣,他跟著南陽帝卿,是時常進宮的,這種表妹表哥的關系在,他對那些人應該十分了解才是。
秦何搖搖頭:“沒有,絕對沒有。”
按理說即便是易容了,行為舉止和身形也不是那么好改變的。陸柒心存疑惑,旁敲側擊的試探了幾次,只估摸著這人身份尊貴,可能是某位王爺的親眷,再多的信息卻是套不出來。
或者說,再套下去要惹人不快。橫豎好好對待就是,陸柒也沒有半點怠慢,直接把人當菩薩一般供了起來,但泉州府或者府上內務又不讓這些人插手。免得到時候出了事情,她被人坑了都不知道。
她這么態度,當下親疏立分。被人供起來按理說應該是習慣了,可一開始陸柒和秦何也不是這么對她,這么一來,秦越卻又是不高興了。她被人關注慣了,可在陸家府上,被眾星捧月的那個人是陸柒和秦何的女兒陸旭。
偏偏她又不能直接表明自己的身份,而且就算表明了,秦何也不會太把她放在心上。至于陸柒,估摸著也還是像現在這樣對她,面上恭恭敬敬,不會實打實地放在心里。
她也不想想,陸旭那是陸柒的女兒,她只是秦牧托付給陸柒的一遠親,陸柒當然不可能對她像對自己親生女兒一般用心。
但得不到的東西總是顯得比較珍貴,她出生的環境是沒有親情可言的,看到陸柒妻夫兩個對女兒的愛意拳拳,她自然羨慕非常。
陸柒倒不知因為她的態度,這京城來的秦越生出些稀奇古怪的想法。更準確的說,她完全沒有時間也覺得沒有必要去揣摩這么一個小女孩的想法。
因為皇帝宣布調回的圣旨突然耽擱,陸柒除了處理泉州事項,時不時去監督一下修路的進程,還得時刻關注著京城那邊的動向。
一封封加密的信件如雪花般飛來,皇帝生了場大病,雖然好起來了,但到底還是留下了隱患,而且期間太女試圖謀反,被皇帝剝奪了太女之位,君后受了女兒的牽連,也跟著被剝奪后位、打入冷宮。
安貴君的孩子倒是順利生下來了,可惜沒有養幾個月就夭折了。皇帝受了接二連三的打擊,精神氣一下子就下去許多,整個人都呈現出一種老態。
皇帝向來是個極為短命的差事,大啟歷史上活到六十的皇帝也就那么一兩個,基本都是四十多歲沒的。
現任的皇帝雖然說正是壯年,但作為一個皇帝來說,要是過兩年就沒了活頭,對百姓來說也不是什么稀罕事。
現在是京城權力交迭的時候,她這種早早調出去京城沒有根基的人,要是貿貿然回去,只會被卷到風口浪尖,搞不好就當了炮灰。
還是等權力更迭完畢,新帝登基洗牌,她再回去比較安全。
那些信件里也寫了些瑣碎的小事,陸柒把京城的事情,挑了些有趣的事情和秦何講了,后者哄孩子睡著了,卻有些憂心忡忡:“咱們先前就說要帶孩子回去看爹娘,過年那會錯過了。現在胖胖也快滿周歲了,咱們抓周禮在秦府辦好不好?”
離開京城這么長時間都沒有回去過,雖然有妻主有女兒,也常常能夠收到京城的來信,可他著實想念那個地方了,想念自己住了那么長時間的屋子,更想念自己的爹娘。
陸柒只得安慰他:“你再等些時候,現在京城有些亂,最多再等一年,一年任期到了,我就能夠調回京城,到時候我陪著胖胖還有你,一直常住京城好不好?”
“真的不能趕在抓周之前回去嗎?”
陸柒搖搖頭,很抱歉地看著他:“爹娘也想你,只是你的安危更重要。”
因為夫郎始終郁郁寡歡的緣故,春日的時候,陸柒特定將調休日都聚在一起,放了自個幾天的假,順帶著帶上了秦越一同去郊外踏青放紙鳶。
秦何要照顧陸旭,做了父親的人也不像先前那么跳脫,便負責在地上鋪了那種毯子,在梨花樹下抱著陸旭準備野餐要吃的食物。
陸柒很順利地就將自己的紙鳶放了起來,秦越的手里攥著一只漂亮的鳳凰,也很努力地跑,但始終放不起來。
見狀陸柒便慢慢收了自己手里的線,等燕子風箏手回來,便走到儼然快失去耐心的秦越面前,握住對方的小手,手把手地教她收線放線:“不要扯得太快,要張弛有度,對,就是這樣。”
漂亮的鳳凰晃晃悠悠地飛到天空之上,秦越面上也露出興奮笑意:“飛起來了,飛起來了。”
陸柒也笑著道:“啊是,飛起來了。”
到底也只是個小孩子而已,她瞧著小姑娘臉上的笑意暗暗的想,又夸了兩句:“你笑起來好看,該多笑笑才是。”
等到玩夠了,那邊秦何就招呼她們過去吃東西。陸旭還沒斷奶,吃的還是奶果,不過她已經有幾顆牙齒了,當然也可以吃一些非液態的食物。
吃東西的時候,陸柒第一當然是給夫郎食物,看秦越吃桃花糕多些,便把自己的那小份也推過去,秦越抬頭看她,陸柒朝著她笑笑:“我不愛吃這個,如果你喜歡,你多吃點。”
明明根據她的了解,陸柒很喜歡吃這一種糕點,不過平常碰到秦何愛吃的,陸柒也總是會說這樣的話。秦越抿了抿唇,沒有拒絕她的好意。
順帶著當天的糖炒栗子她都親手給秦越剝了一份,在她剝栗子的時候,喝奶汁吐泡泡的陸旭突然就吐出一個音來,秦何一下子僵住了。
抬起頭看著陸柒,一臉興奮:“你剛剛聽見沒有,胖胖說話了,她叫我爹了!”
陸柒搖搖頭,陸旭一張嘴,卻吐了個泡泡,接下來就很安靜了。
秦何有些失望,等到收拾東西準備回去的時候,陸旭這次發出了一個清晰且短促有力的音,這次誰都聽見了“娘。”
這一回,輪到陸柒喜得呆住了。
作者有話要說:
有一張新文存稿了,好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