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冰水這麼一激,陸柒下意識地睜開眼,冰水還順著她的頭髮往下流,髮梢滴滴答答地往下滴著水,衣物也因爲被打溼貼在身上,溼噠噠的讓人很不舒服。好在這是仲夏,冰水還沒有那麼讓人難以忍受。
映入她眼簾的是兩個身材高大的胡女,白皮膚高鼻樑,眼眸深邃鷹鉤鼻,嘰嘰喳喳地用胡語說話,她們說的是陸柒聽不懂的語言。
見陸柒醒過來,她們開始對著陸柒指指點點,激動處甚至手舞足蹈地比劃。儘管她聽不懂這兩個人說的話,但從糟糕的語氣和惡劣的神情,她能夠體會到這兩個人對自己充滿了惡意。
澆了陸柒冰水的是紅髮的伊蓮,對自己被派來看守這個大啓的女人她感到非常的不滿:“王子到底是怎麼想的,爲了這麼個小白臉害得我們城都出不去。”
另外一個胡女看著就穩重得多,斥責她道:“那你也不能給她澆冰水啊,畢竟是王子要的人。”
伊蓮哼了一句:“我沒給她澆滾水就不錯了,要不是她,我們怎麼會死了幾個同伴。”
要是陸柒能聽懂她們的話,怕是要氣得嘔血,要不是她們衝過來搶人,她帶來的護衛怎麼會受傷,她又怎麼會困在這個鬼地方被人欺凌,那些胡女自然也不會死這種顛倒黑白倒打一耙真是無恥至極!
不過她聽不懂,因此她只是觀察著周圍房間的裝飾,又時不時用眼角的餘光瞥一眼這兩個胡女,從對方的衣飾推斷這兩個人的身份,盡力不和這兩個人直接對上。
即便如此,她這樣的姿態還是引起了那兩個胡女的不滿,那伊蓮衝陸柒喊道:“喂,你賊眉鼠眼地在看些什麼呢?”
意識到這胡女在和自己說話,陸柒擡頭對上她的眼眸,一臉迷茫地看著她,後者也意識到這個大啓女子應該聽不懂自己的話,便用大啓話重複了一遍,還加了一句:“大啓人就是蠢,連我們的話都學不會。”
她的大啓話講得很蹩腳,但陸柒還是聽懂了她說些什麼,在弄清綁匪目的何爲的時候,一個聰明的人質絕對不會輕易地惹怒綁匪。儘管對方並沒有用繩子把她綁起來,但困在這麼個屋子裡,這些人還給她澆冰水,和綁匪也沒差。
因此她剋制住內心的波動,盡力向這兩個人表示自己的無害:“我能問問,這是什麼地方,你們請我過來是爲了什麼嗎?”
那紅髮的胡女還想說些什麼,被她身邊的棕發胡女敲打了一下,神情怏怏地閉了嘴。後者的態度顯然比前者好很多,但依舊神情淡淡,對陸柒也沒有表現什麼好感:“不是我們要請你過來,是我們的主人十三殿下要你,你換身合適的衣裳待會去見他,能不能活著走出這裡還看你表現。”
伊蓮用胡語嘟嘟嚷嚷:“阿爾你幹嘛對這個大啓的人這麼好,還提醒她這麼多,就該讓她惹怒了殿下,最好死在這裡拉倒。”
阿爾瞪了她一眼,也用陸柒聽不懂的胡語罵道:“蠢貨,要是殿下發了火,對你我有什麼好處,而且這個人身份可能也不一般,沒見著泉州的官府已經封了城嗎,要是她出了什麼事情,倒黴的還不是我們。”
這兩個胡女顯然並沒有把自己放在眼裡,那位十三殿下想必就是那個讓人把她抓來的男子。在被打昏前陸柒還是瞧到了那被衆人簇擁的男子一眼。
她原以爲對方要的是秦何,沒曾想對方的目的一開始就是她,想明白這一點去陸柒不免有幾分懊惱。不過她是女子,在這個世界總不比男子容易吃虧,被抓還是比秦何被抓好些。
這兩個人對自個不上心,陸柒也不把惱意表現在臉上。受害人是不能指望施暴者對自己心生憐惜的,不過從這兩個說的話,她覺得自己的處境應該還沒有太糟。
發現自己沒有被束縛住手腳,她便從椅子上站起來,擡了擡被冰水打溼的袖子,依舊客客氣氣道:“既然這樣,麻煩你們能爲我找一套乾淨的衣服過來嗎?”
“大啓人就是毛病多。”阿爾的話顯然是提醒了伊蓮,儘管她罵罵咧咧的,還是給陸柒找來了一套乾淨的衣服,不過是胡人的服飾,穿在陸柒身上鬆鬆垮垮的還大了一號。
看陸柒那小身板,她還是忍不住譏笑兩聲:“這已經是我們隊伍裡最矮小的人的衣服了,你就將就著穿。”
陸柒的臉色已經不只是有點難看了,不過她竭力剋制自己,努力地平心靜氣,試圖用深呼吸把自己的怒氣抑制住。這些人並不把大啓人的性命放在眼裡,應該也不知道自己的身份,在弄明白這些人到底什麼目的之前,惹怒這些胡女並不明智。
胡女爲她找到的衣服確實大了一號,陸柒就將衣服簡單地做了處理,褲子和袖子之類的都往裡面挽了兩圈,瞥到桌子上的剪刀她又提著褲子走過去。
咔擦兩三下隨手減掉了身上衣服多餘的部分,腰腹處的腰帶系得更緊了一些,雖然衣服不是那麼合身,但也不至於鬆鬆垮垮地往下掉。
對方沒有用繩子把她綁在,說明她有一定地走動的自由,在這屋子裡走動的時候這兩個胡女也沒有阻攔,但她一往門邊上走,那紅髮的胡女立馬就用身子堵到門那裡,像是生怕她出去亂走。
陸柒在走動地時候乘機觀察了一下外頭,這間屋子顯然是一處大宅院的一小部分,除了看守她的這兩個胡女,外頭還時常有穿著和她們相似服侍的胡女在走動,髮色和眸色各異,但絕大多數身形高大,而且看她們的配飾和走路的步伐姿態,好些都是練家子。
從建築的風格來看,這宅院應該還是在泉州城裡,外頭的天已經繁星閃爍,天空還掛著一條極美的銀河,,她的飢餓感也不是特別強烈,顯然她的昏迷沒有持續很久。院子裡還有一個飄著繡花針的碗,如果她沒有猜錯的話,現在還是七夕晚上。
在陸柒觀察周遭環境試圖快速制定逃離計劃的時候,俘虜陸柒過來的幾個人也差不多知道了她的真實身份。
先前那個騎著馬過來的胡女侍衛頭領對著她們尊貴的十三王子道:“殿下,您抓來的這個女人貌似是泉州城的長官,官兵封鎖了城門,而且還出動了軍隊搜查全城,只要是胡人都會被審查一番,這樣下去官兵遲早會找到我們,不然咱們把人放回去?”
男子磨了磨自己漂亮的指甲,語氣有幾分漫不經心:“你準備怎麼放她出去?”
那女子畢恭畢敬地答:“我以爲,用黑布綁住那女子的眼睛,帶她在城外頭轉幾圈,再乘著那些官兵爲她們回來的長官慶祝的時候,乘亂出城去。”
十三王子吹了吹手指磨出來的粉末,頗不以爲然道:“真是愚蠢,你把人放回去,那些人不就更有了心思來抓我們。更何況,本王想要的東西,什麼時候有得到了又讓出去的道理。”
他的性子向來霸道的很,便是自己不想要了的東西都不大能夠容得旁人染指,除非是他親自送的。現在這人他還沒有得到手,真有股新鮮勁呢,剛抓回來就送出去根本不是他的作風。
更何況爲了抓陸柒他還犧牲了幾個人,原先的住處也放棄了,要是這麼把人放了,豈不是教那些人白白犧牲了,他可做不到這麼窩囊。
那胡女又勸他:“殿下,屬下不是這個意思。您要別的大啓人,我們一定爲您搶來,只是您這回搶的人是泉州城的長官,這事情著實難辦。前年皮格恩將軍就爲了個大啓男子搞得差點開戰,您是皇子,這要真鬧起來了,兩方都不好看。”
在她看來,像陸柒這種弱不禁風的大啓女子在街上一抓一大把,長得比陸柒好看的也不難找。她也不認爲自己這個主子會對一個大啓女子一見鍾情愛得死去活來,既然只是臨時的消遣,那找誰不行,非得找這麼一個麻煩。
十三王子顯然不是個能聽勸的,他是公認了的性情古怪,也不想再聽人囉嗦。
他擺了擺手:“你去請我的客人過來。”
陸柒被困在那件小屋子裡,面上神情不顯,腳步的急促卻是出賣了她內心的波動。這屋子裡也沒有計時的東西,陸柒來回的踱步,只覺得每一分每一秒都極其的漫長,也不知道到底過了多長的時間。
她晃得盯著她的兩個人都覺得有些厭煩了,連阿爾都忍不住想多說些什麼,又有一個胡女走了進來,用比伊蓮稍微流暢了兩分的大啓話道:“陸大人,我們主人有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