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著沐司堯來到‘福香樓’的二樓雅座，說是雅座其實就是二樓靠街道的一個小包間，靠著走廊這邊是獨立的房間，而靠著街道的那一方則露出了天臺，可以讓坐在包間的客人，推開天臺的內側護欄，出去站著互相品茶。

‘福香樓’是福來鎮上有名的茶樓，沈含本人也喜歡喝茶，只是來到這古代，接二連三的事情多得她根本就沒有時間去分心不說，光是趙家的家境，也沒有多的錢給她去喝茶消遣，這首次來到這樣的茶樓裡，心裡倒也是有幾分歡喜的。

起碼……原本那氣勢沖沖想要與沐司堯快速撇清關係的心，好像也沒有那麼迫切了究竟是自己不想去撇清，還是這茶樓的誘惑太大？沈含不想去想，也懶得去想，反正現在可以做喜歡的事，爲何不做？不享受？

“你倒是挺會享受的。”

兩人坐下來已經有小片刻，除了跟店小二要一壺上好的碧螺春和一些小糕點之外，沐司堯就沒有再開口說一句話，這樣的狀況還未出現過，打從認識以來，幾乎都是沐司堯在說話，沈含在聽，時不時發表一下自己很不滿的怒氣。

而像現在這樣的沉默，讓沈含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壓力，哪怕此刻所呆的地方再清雅，再讓她有放鬆的感覺，她都沒辦法放鬆。

“嗯？”

“我是說，這地方不錯。”

“沈含”

“啊？”

沈含努力地找著話題，剛纔她會那樣撒謊說是他找自己有正事，一來是不想他與趙夕樵發生什麼衝突，二來確實也覺得應該把話跟他說清楚，免得他時不時地來鬧上一鬧，自己恐怕就真的沒有安寧的日子了，以前是不知道他那強大的身份背景，現在知道了，或許換成別人會覺得很開心，可是對沈含來說，那實在不是件好事，跟朝廷裡的人有什麼牽扯，那是比遇上十個百個劉氏還要難纏的。

尤其……他還是太子身邊的人……只要太子一天沒有成爲皇帝，他就夾雜在黨派之爭裡，這種皇子之間的明爭暗鬥，從古至今都無法避免。

“真的不考慮一下嗎？”

“考慮什麼？”

“還是你擔心我會騙你？”

沐司堯的眼底裡都是嚴肅認真，也不再掛著他在人前那般的笑意，讓沈含一下子還有些不太適應，她不明白爲何他會這樣一直糾纏，可是……她又不得不承認，在此刻這種壓迫的氣氛面前，她還真說不出來拒絕的話。

好在店小二及時趕來，爲他們斟茶擺茶點的時候稍微有些打破那種壓抑的氣氛，沈含略微鬆了一口氣，覺得自己這樣實在不行，說不出口拒絕的話的話，跟他就不可能回到最初不認識的時候那兩條平行線。

“我說沐司堯，你這樣追著我一個小女人，究竟有什麼企圖？”

既然認真起來無法面對他的視線，那就只能率先用開玩笑的語氣來對話了，沈含承認自己很鴕鳥，可是在面對一個比趙夕樵更有氣場，更能讓她感受壓力的男人的時候，她實在是無法做到淡定。

她也並不是對趙夕樵就沒有壓力，而是她知道，他們兩人的身份擺在那裡，趙夕樵是讀聖賢書的人，不可能有那勇氣去越道德的坎兒，所以她只要繼續裝傻，就沒什麼好擔心的。

可是沐司堯卻不一樣，這不是她能裝傻，能隨便三兩句話就撇清甩開的

“你覺得……我對你有什麼企圖？”

終於，那張一直沒有出現別樣表情的臉上，閃過一絲玩味，沈含見狀立即再接再厲，不管彼此以後還會不會有什麼牽扯，起碼目前來看，她並不是真的討厭這個男人，反而覺得他挺好的，至少……在她有困難的時候，他選擇了用他的方式給予幫助哪怕他是有目的的

沈含挑眉，伸手捻起一塊芝麻糕就朝嘴裡放，她從來就不是個扭捏的女人，既然是沐司堯對她有企圖，她也沒必要學著人家小女子那般的扭捏勁兒，既然難得有機會有人請吃好吃的，喝她喜歡的茶，沒必要裝淑女。

“一個男人頻繁騷擾一個女人，還時不時地給予幫助示好，能有什麼企圖？”

“照你這麼說，你是覺得我對你有意思？”

被沈含這麼一說，他倒是真的有在思考這個問題，爲何會對一個嫁了人當了寡婦的女子這麼上心，說是一見鍾情實在是過於牽強，別說她連他自己都不信，可是……那又是什麼原因，讓他一向不容易在意一個人的孤僻鬼，開始頻繁地想要出現在她眼前，甚至像她說的，很幼稚地選擇用她厭惡的方式，讓她記得發現他的存在？

因此，沐司堯既然想不通，也就不去在這個問題上糾結，況且……沈含挑眉的動作，讓他有一絲絲的驚豔，她的不做作和對他沒有任何一點企圖的表現，讓他有些挫敗之外，還多了幾分興趣。

“噗我一不是傾國傾城的美人兒，二不是什麼淑女名媛，您怎麼可能對我有意思？我……”

“那萬一……我說有呢”

剛把浮在水面上的小綠芽吹到一邊，正準備把話說完後淺酌一口這清香無比的好茶，就被沐司堯搶走話頭，還說出讓她險些噴出來的話，沈含不由得怒視面前的男人，幸好還沒有喝，不然噴了他一臉也就算了，浪費了這碧螺春，她會掐死某個害她暴殄天物的男人。

“東西可以亂吃，茶也可以亂喝，就是話不能亂說”

深吸一口氣，沈含很鴕鳥地收回了剛放到沐司堯身上不足三秒的視線，她無法理解，這個男人平日裡那般的模樣，都是僞裝的麼？爲啥現在看起來這麼的嚴肅，好像誰欠了他錢沒還一樣。

可是……那雙眼睛裡透露的一些認真和思考般的感覺，讓沈含也有些糾結，在心裡琢磨著，他會不會有可能，或許，大概是認真的？

“我認真的想了想，你說的這個可能性，真的很大”

噗~~~沈含這次可不是笑，而是真的將剛喝到喉頭的茶水給噴了出來，不過沐司堯的反應也很快，在她驚悚地瞪大雙眼的瞬間，已經側身躲過沈含的瀑布攻擊，在她看不到的角度，微微勾動了一下脣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