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芷夏好不容易被傅涼旭哄下了樓,看著滿桌的菜餚,也一點兒胃口都沒有。
只是拿著筷子對著這些東西發(fā)呆,完全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麼,在做些什麼,整個人都是空白的。
傅涼沁首先覺得不太對,所以過來摸了摸薛芷夏的額頭,擔心地問了一句:“芷夏姐,你是不是生病了,臉色這麼難看?要不要讓醫(yī)生幫你看一看,你看你的額頭都已經在發(fā)汗了。”
薛芷夏還沒有反應過來,傅涼旭就已經幫她回答了這個問題:“今天下午你芷夏姐出去受了一點兒風,回來就有些感冒了,我一會兒給她吃一點兒藥就行了,她現在沒什麼胃口。”
之前因爲旅遊的事情,雖然自己的母親不說。
但是傅涼旭明顯發(fā)現她有一點不開心,要是讓她知道薛芷夏還在爲著這個事情煩心,甚至把這種情緒帶到家裡,可能就不太好了。
所以他幫薛芷夏搶先一步回答。
傅母聽了之後,果然關切地問了一下:“芷夏,需不需要給你煮一點兒粥?我看這些菜你都不太能吃的樣子,讓廚房那邊給你煮一點兒粥也好啊。”
薛芷夏終於反應過來了,也知道傅涼旭是在幫她。
所以輕輕地搖了搖頭:“媽,我不餓,還不是很想吃東西,不過沒什麼,一會兒就好了,您先別擔心我,自己好好吃飯吧,我沒事。”
說完這句話,她起身對他們說:“我突然想起來,之前我還有東西忘在辦公室了,我去一趟,一會兒再回來,你們別管我先吃飯吧。”
說著就收拾了一下自己的包,往門口走過去。
傅母有些著急,趕緊攔住她:“你還生著病呢,一個人要怎麼去呢?是很重要的東西麼?非要今天去拿麼?”
看到薛芷夏點了點頭,也知道自己這個兒媳婦跟自己的兒子一樣倔強。
所以她只能夠指使傅涼旭:“涼旭,你跟著芷夏一起去,幫她擋著點兒風。”
傅涼旭點了點頭,他本來就打算送薛芷夏過去,整個順水推舟離開家裡。他知道薛芷夏想去的原因。
在這裡沒有誰能夠提給她專業(yè)性的意見,想必她也是實在跨不過自己心裡面的那道坎,所以纔想去店裡面找一找景鈺,看看有沒有什麼解決的辦法。如今可能也只有這一條路了。
他牽起薛芷夏的手的時候,才發(fā)現她真的渾身冰涼。
他雖然心疼她,但是也能夠理解她的心情,換做是自己,如果有一天發(fā)現自己不能夠再從容自若地跟這些人談生意,那也……
自己也會像薛芷夏這樣,整個人都陷入了迷茫之中,不知道應該怎麼做,才能夠讓自己從這個深淵裡面解脫出來。
他想幫她,但是有些無能爲力,現在薛芷夏需要的是解決方案。
感覺的喪失是極其可怕的,所以她只能夠找景鈺幫她喚回這種感覺,不然她真的會因爲鑽進這個死衚衕,所以一輩子都出不來。
而唯一的希望,就全部寄託在景鈺他一個人身上了。
話說這邊景鈺回到了店裡,之前一直在商業(yè)街那邊收拾薛芷夏留下地攤子,以至於到現在才能夠回來。
但是想到他們離開之前薛芷夏那個放光的眼神,覺得他們應該是有所收穫的。正在這裡這麼想著,他突然看見了薛芷夏和傅涼旭的車子出現在店前面。
按理說,通常這個時間兩個人都在家吃晚飯了,趕到店裡是幹什麼?難道傅涼旭這個人是來興師問罪的?
但是他很快就否定了自己這種想法。即使隔得很遠,也能夠看出薛芷夏的無奈和蒼白。
她幾乎連路都走不穩(wěn)了,一直由傅涼旭扶著,這才靠近了店這邊,景鈺趕緊向他們迎了出去。
“怎麼了?現在來這裡有什麼事兒麼?”景鈺近距離看了看薛芷夏的表情,才覺得事情真的不太對勁。
薛芷夏此時此刻像是被人抽了精氣神,這麼看著就像一個沒有生命力的木偶。
傅涼旭看了他一眼,然後嘆了一口氣:“進去說吧,在外面說不方便。”
接著就帶著薛芷夏進了店裡,很多店員都迎了上來,想跟薛芷夏說些什麼,但是傅涼旭禮貌地對他們說。
“各位小姐,今天能不能提前下班呢?我們這裡有一些要緊的事兒要說一下。”
店員們一聽傅涼旭這麼說,停住了想上前的腳步,然後一臉猶豫地看著景鈺,詢問著他的意見。
看見傅涼旭都在清除閒雜人等了,看來真的是十分緊急的情況了,所以景鈺對著她們點了一下頭。
示意她們聽傅涼旭的,馬上下班,先離開這裡。店員們雖然奇怪,但還是照做了。
等到所有人都走之後,景鈺才皺著眉看薛芷夏的情況。
問在一旁一直扶著她的傅涼旭:“到底怎麼了?發(fā)生了什麼事兒,可不可以馬上告訴我一下?現在人走光了,可以說了吧?”
傅涼旭擔心地看了薛芷夏一眼,然後對景鈺說:“她今天下午回去的時候,就進去畫設計稿了,後來我進去看她的時候就發(fā)現,她變成了這個樣子,我也不知道……她說她已經畫不出來了。”
“畫不出來了?什麼畫不出來了?”景鈺一時間沒有理解傅涼旭的意思。
在他的眼裡,薛芷夏就是天賦的代名詞,而把“畫不出來了”這幾個字描述在她身上,說她畫不出,這是什麼意思?
薛芷夏這時候開口了:“就是說,我畫不出來了,我沒辦法畫設計稿了。
我腦子裡有很多很多的東西,但是我沒有辦法把它們轉換成具體的圖像,所以我才說,現在的我,已經畫不出來了。”
她說這句話的時候,眼睛裡透露出了明顯的無奈和哀傷,她的能力被這麼收回,當事人自己也是覺得極其崩潰的吧?可是這個女人就這麼說出了這句話,讓景鈺聽了之後狠狠地吃了一驚。
“你是說,現在你沒有辦法畫了是麼?”但是他和傅涼旭想的一樣,首先還是想著先安慰一下她。
“沒事兒的,可能只是一個階段的問題,你只要再等待一小會兒就好了,會變得正常的。”
“可是我現在需要一個解決辦法。”
薛芷夏一下子變得急切起來了,“我沒有辦法做任何事情,如果我一想到這件事情,我就沒有辦法把任何事情進行下去,你也知道,給我的時間不多了。”
景鈺一下子變得嚴肅起來。
他輕輕推開了薛芷夏的手:“我早就應該知道的,當時的一切都是個錯誤,我就不應該同意外公把這件事情壓到你的身上,讓你的不自信徹徹底底地暴露出來。”
“什麼意思。”薛芷夏和傅涼旭都怔住了,尤其是薛芷夏。
她再一次對景鈺說,“我已經說過了,這是我喜歡做的事情,孫老把這件事情交給我,我很開心,所以纔會這麼盡力去完成。”
“外公選的這個時期,也是正好。”
景鈺苦笑了一下,然後向他們兩人解釋。
“我早就應該發(fā)現的,你的心境變化了,這段時期剛好就是你的瓶頸期啊,所以你纔會遇到這麼多的問題。”
“你的意思是,現在這個時段的出現是必然的?”
傅涼旭抓住了景鈺話裡面的重點,“芷夏總有一天會經歷這個時期的是麼?就是由於一些東西的改變和促成,所以恰好導致了這個階段?”
“沒錯。”景鈺點了點頭。
“可以說,每一個出色的設計師都會經歷這個階段,因爲他們的心情和境地不可能一直保持著不變的狀態(tài),他們如果想要取得進步,就必須經歷這一個時期。”
“那我應該怎麼做?”薛芷夏的表情還是很認真,就這麼一直牢牢地盯著景鈺,後者被看得沒法。
只好說出了那句自己一直想要說出的這句話:“我去跟外公說,讓他把你的任務取消吧。”
他也差不多知道薛芷夏的性格,萬一這個人一直在鑽牛角尖,那麼她可能真的會因此而變得瘋狂。
而他不能讓這種事情發(fā)生,所以只能夠讓外公收回自己之前的話,不要給薛芷夏這種壓力。
但是薛芷夏聽了景鈺的這句話中,後退了一步。她把手抱在胸前,有一種解釋是說,這是一種戒備的姿態(tài),展現這個動作的人,往往需要加強自己在某事情上面的自信心,所以纔會這麼做。
“我不能退回這個任務,我已經答應了孫老。”
薛芷夏很執(zhí)拗,“所以我一定要完成這件事情,答應了別人的事情卻沒有辦法做到的話,我沒有這種習慣,會因爲這個覺得內疚一輩子的。”
“可是你現在不適合。”
傅涼旭也忍不住出聲了,“你也清楚你自己現在的狀態(tài),在短時間內,你能找到自己的突破口麼?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知道麼?你能夠清楚你現在的情況麼?”
薛芷夏的眼神暗淡了下來:“雖然我不能夠搞清楚我現在的問題所在,瓶頸期這個範圍,也確實太大了一點。但是,我不是任何人,所以別用其他人的標準衡量我,我做不到接受這種衡量。”
景鈺早就看出來了,薛芷夏和傅涼旭一樣,都屬於不撞南牆不回頭的主兒。
要想讓薛芷夏放棄這場發(fā)佈會,某種情況上來說,已經比登天都還難了,他剛纔說出那句話,也只是簡單試探下。
“那你就好好地找一找你心境變化的原因吧。”
景鈺知道自己說服不了她,只能夠提出自己的觀點和看法,“如果你能夠找到這個原因,或許就可以在最短的時間之內解決這個問題了。”
“在這期間,你也要多包容一下她。”他把目光看向傅涼旭,“你也知道她的狀態(tài)不太穩(wěn)定。”景鈺壓低了聲音,靠近傅涼旭的耳邊,“要是再出現上次那種情況,我們誰可以負得起這個責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