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連三天,薛芷夏除了正常的吃飯睡覺,其他時間都在工作室里面待著。
傅家的其他人都知道她的困難,所以盡量都幫助著她,也想讓她早一點完成這個東西,了卻一樁心事也好。
三天之后,薛芷夏打開了工作室的門。
說實話,所有人都以為她會蓬頭垢面地出現(xiàn),但是她并沒有,薛芷夏甚至在他們不知道的時候換上了一件裙子,而且把自己打扮得光彩照人。
這也是她的一種堅持,誰說設(shè)計師的形象就一定要被固定呢?
如果能夠把自己的光彩和作品的光彩匹配起來,不也是很好的一件事情么?所以她不愿意亂糟糟地出現(xiàn)在別人的面前。
傅涼旭抱著兒子,緊張地看著他。
他正準(zhǔn)備去公司,臨走之前想哄一哄兒子,結(jié)果就看到了薛芷夏打開了房門,甚至還打扮成這個樣子,無端地增添了一種正式的感覺,他不明白。
傅涼沁看到自己哥哥想問又不敢問出口的樣子,大著膽子問打開了門看著他們微笑的薛芷夏:“芷夏姐,你已經(jīng),啊不是,你的設(shè)計圖已經(jīng)畫好了么?你今天穿這么美是要去……”
幾個人都盯著她,薛芷夏一下子就笑出聲了:“別緊張,我的圖已經(jīng)把雛形部分畫好了。”沒等這幾個人反應(yīng)過來,她就繼續(xù)補充,“如果順利通過孫老審核的話,就可以立刻開始了。”
“所有的圖雛形都已經(jīng)出來了么?”
傅涼旭有些吃驚,他以為薛芷夏至少還得需要十天半個月來完善自己,沒有想到這個女人居然這么快就把她的設(shè)計稿全都畫出來了?開玩笑吧。
薛芷夏看他們或多或少都有些懷疑的樣子,于是揚起了自己手里地文件袋:“這么大的一個東西,你們是完全選擇性忽略么?我真的已經(jīng)把該畫的東西畫完了,它們現(xiàn)在就在這里。”
“那你現(xiàn)在是,去找孫老么?”
傅涼旭也反應(yīng)得很快,把兒子交到了傅涼沁的手上,然后就往門外走去,“我送你,我送你過去,我今天也不去公司了,陪著你過去找找孫老就行。”
他顯然是緊張了,不過這次不是為了薛芷夏的人身安全,而是為了薛芷夏的精神安全,萬一她突然又受到了什么刺激,那他如果不在她身邊,他們兩個人又應(yīng)該怎么處理這個事?
薛芷夏這次也沒有攔住他。
說實話,這三天連軸轉(zhuǎn),她已經(jīng)變得十分疲勞了,更別說來車去找找孫老了,有傅涼旭這個免費又積極的司機她干嘛不用?而且他還是自己的力量之一。
傅涼旭想了想,又從門口折回來,飛快地跑回了自己的房間,給客廳的幾個人留下一句話。
“我去換個衣服,一會兒就下來,你們可以不用等我了,自己該做什么就去做什么吧。”
他越是這么說,剩下的幾個人就越是想看看他要干嘛。
她們在客廳耐心地等了幾分鐘,發(fā)現(xiàn)傅涼旭穿得無比正式地出來了,甚至還給自己打了一個十分精致的領(lǐng)帶,從容地走下來。
傅涼沁沒忍住笑了出來:“哥哥哥,你是要去參加什么紅毯活動么?要是真的要參加的話,需不需要我雇人去幫你拍拍照啊?想必如果你走紅毯的話,肯定是沒有人愿意對著拍你。”“你懂什么?”
傅涼旭表示很鄙視傅涼沁的這種說法,“直到戰(zhàn)士為什么上戰(zhàn)場之前都要穿上最堅固的盔甲么?這有可能是出于保護(hù)自己的原因,但是明顯更有可能。是為了退敵。”
“你這話的意思。就是說你是穿成這樣去威脅什么敵人的?”
薛芷夏覺得好笑,“誰是你的敵人,孫老么?要是孫老不同意我的設(shè)計。你難不成還要跟孫老打一架?你做得出來?”
“孫老除外。”
傅涼旭關(guān)鍵時刻還是很有良心的,“萬一有孫老之外的其他人要否認(rèn)我媳婦兒的設(shè)計,那我可就不留情面了,人擋殺人佛擋殺佛,這樣也是為了給那些人一個警告。”
兩個人就這么說說笑笑地出了門,結(jié)果前腳剛邁出家門,后腳就聽見了小家伙的哭聲,撕心裂肺又委屈巴巴的,然后還有傅涼沁的聲音:“好端端地哭什么呀,別哭了你要聽話啊。”
想來是這幾天爸爸媽媽一直都在家里陪著自己。
突然,這兩個人準(zhǔn)備出門還不準(zhǔn)備帶上自己,小家伙覺得心里不平衡了,迫切地想讓他們也帶上自己,所以就這么委屈地哭了起來。
傅涼旭覺得心疼,沒有辦法拋下正在哭泣的兒子走了,所以又重新回來,從傅涼沁的懷里面接過了正在大哭的兒子。
之后,他把他交到薛芷夏手里,然后自己去開車準(zhǔn)備出門,一切順利。
然后三個人就向著孫老公司的總部進(jìn)發(fā)了,那個地方位置稍微遠(yuǎn)一點,所以傅涼旭一路上都在控制著自己的車速,既不想太快,讓兒子覺得驚嚇,也不想太慢,讓薛芷夏等得太久。
到了公司總部的時候,門衛(wèi)看著好久沒來的薛芷夏覺得有些驚喜,簡單寒暄了幾句之后,他就迅速地幫他們打開了門,薛芷夏覺得好笑,“我都這么久沒來了,不需要再排查排查我么?”
門衛(wèi)倒是迅速地回答了:“孫老已經(jīng)說了,只要是你和傅先生來的話,都不需要排查和通報,直接去找他就行了。這是孫老一早就安排下來的事情。”
說起孫老,他的神色很恭敬。
薛芷夏對門衛(wèi)致謝之后,就拉著傅涼旭坐上電梯,然后敲響了孫老的辦公室門。
里面那個聲音像是早就知道他們會來,氣定神閑地說了一句“請進(jìn)”,就打開了辦公室的電控大門。
“孫老,我來了。”
薛芷夏還是微微有些緊張,她不知道自己手里拿著的那個東西,是不是孫老真正會喜歡的,她第一次對自己的設(shè)計有了些懷疑,然后帶著傅涼旭輕輕走了進(jìn)去。
“你都已經(jīng)完成了么?”
孫老看向薛芷夏,說實話,他也是有些緊張的,之前聽景鈺對薛芷夏近況的描述,他就在想,自己是不是真的做錯了什么事情,把好好一個孩子逼成這樣?
“我完成的只是初稿。”拉著傅涼旭的那只手已經(jīng)開始發(fā)汗了,傅涼旭感覺到了之后,用力地握了一下她的手,算是給她鼓勵。
她這種表現(xiàn)搞得自己也有一些緊張了,不知所措。
孫老聽了薛芷夏的話,點了點頭。
今天她一出現(xiàn)在門口,他就已經(jīng)重新燃起了某種希望。這個女孩能做到的事情,就是不會讓他失望,所以他才選擇給她足夠的時間,并且相信她。
“對于你來說,完成了初稿,就相當(dāng)于完成了全部了。”
孫老很滿意,“你準(zhǔn)備好了么?把這些作品展示給我看的樣子?芷夏,你知道我有多期待你的作品,也知道我等了有多久。”
不知道為什么,看到孫老這種期待滿滿的樣子,她突然覺得不那么緊張了,有人信任著自己,對于薛芷夏來說,這就是她的力量來源。
所以她深呼吸了一口,然后對孫老鄭重說:“我只能夠說,我已經(jīng)竭盡我的全力,讓我這次的作品趨于完美。”可能是被傅涼旭影響的原因,她覺得人在適當(dāng)?shù)臅r候狂妄一下,竟然也變得不那么討厭了,反而是一種自信。
她走上前,把手里的文件袋交給了孫老。
辦公室里面的幾個人都屏住了呼吸,孫老努力控制住自己的手,想用一個盡量平緩的速度,把這個文件袋完整地打開,看看里面的東西們。
薛芷夏就這么眼睛一動不動地看著孫老,看著他慢慢地打開文件袋,在慢慢地看著里面的東西,一張一張地翻閱著,臉上表情沒有一絲松動,就這么看著薛芷夏一筆一筆畫的東西。
文件袋里面一共有七張圖紙。
這是薛芷夏這幾天的成果,但是她并沒有丟下任何一張紙,而是在這七張圖紙上一筆一筆地畫出自己想要的線條,在最后一天的時候,再全部整合起來。
傅涼旭也在觀察著孫老的表情,但是發(fā)現(xiàn)他真的沒有什么變化。
畢竟是經(jīng)歷了幾十年風(fēng)風(fēng)雨雨的老江湖,孫老的喜怒哀樂自然也不會這么輕易地表現(xiàn)在臉上,而是暗含在自己心中。
也許還有一種可能,那就是薛芷夏的設(shè)計不夠出彩,以至于不能夠引起孫老的興趣,表情自然也不會有什么大的變化。
可是如果是這樣的結(jié)果,也對薛芷夏太過于殘忍了一點吧?
傅涼旭暗暗地咬了一下嘴唇,然后用余光看了一下薛芷夏的臉。
女人的臉上十分平靜。好像正在等待著的不是一個結(jié)果,而是哪家餐館里面的一道餐點,所以她也在靜靜期待著。
到了這一步,如果再說自己緊張就是假的了。
因為每一個人都渴望被認(rèn)同,看著別人要對自己的作品做出一個評定,所有人都希望能夠得到一個好的評價,變成了野心家。
孫老看完了之后,把手里的圖紙一張一張地放好,然后神色凝重地對薛芷夏說:“芷夏,我這邊只有一個問題,希望你如實地回答我,不然我們之間的合作就沒有辦法繼續(xù)。”
他的語速很緩慢,以至于薛芷夏莫名地失落起來。
她好像看明白了,孫老并沒有因為文件袋里面的那些圖紙動心,好像因為這個而變得十分凝重,讓薛芷夏仿佛知道結(jié)果。
“孫老,其實您可以再考慮考慮,有些作品的意義并不能通過眼睛觀看就發(fā)現(xiàn)。”傅涼旭有些急了,他沒想到孫老竟然真的會拒絕薛芷夏的作品,一時間沒忍住說了出來。
“作品的意義?”
孫老笑了,“你知道什么是作品的意義么?如果不知道的話,你有什么權(quán)利可以說出這樣的話?既是我公司的產(chǎn)品,我當(dāng)然要通過眼睛看它是否合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