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覺得不快樂了,是我的話,我也不快樂?!?
薛芷夏聳了聳肩。
“這也算是比較正常的情況了。”
老人瞇起了眼睛。
“素素她,向來想得到什么,就一定會千方百計地得到?!?
“可是。她沒有得到的東西,太多了?!?
“厲素素,我知道這樣對你很不公平,這樣也確實有點強人所難了......”
父親說話的語氣十分的強硬,“可是,要想我接受你,你就必須同意?!?
“厲素素,就算我求求你了,好不好?
據(jù)說,她的情況現(xiàn)在一天比一天惡化,我不知道她能堅持多久!”
之前某一天,厲素素還在疑惑。
一直咋咋呼呼的繼母,竟然沒有跑來,非要帶她回去。
原來只是因為,再次病倒。
“她身上,流著的我的母親的血,就一點兒也沒有作用了么?”
曾經(jīng),自己的母親還給這個女人輸過血。
沒想到,是被這個女人偷走了幸福。
薛芷夏咬著牙,反問了一句。
可是父親絲毫沒有覺得有什么羞愧的地方。
“按理說,你應該肩負起你母親的健康不是么?”
到頭來,她也只是一個小小的配型,存在在這個家里的意義,就是這樣而已。
薛芷夏一直以為,她已經(jīng)被父親接受了,至少曾經(jīng)是。
“對不起,這個忙我不能幫你。
如果可以再找到一個想死的人,而且他愿意捐贈的話,那我可以祝繼母早日康復?!?
說完她就掛斷了電話。
真的是太可笑了,也太可悲了。
到底是誰給這個男人的勇氣,居然可以張嘴對她說出來捐肝這樣的話。
她努力的平復著自己的心情,但還是感覺胸中有一股怒火。
“云哥哥,出來陪我喝一杯酒吧!”
她實在不知該怎么向他們傾訴。所以只偷偷的叫了云舒楊一個人。
到了約定的地點,才發(fā)現(xiàn)云舒楊早就已經(jīng)等在那里了。
無關情感,這個男人,就是她最堅實的后盾。
“來吧,我們干一杯!”
現(xiàn)在的天色已經(jīng)漸暗了,街道上的燈都紛紛亮了起來。
極盡繁華。
“知道為什么那么多人都向往晉城那個城市嗎?”
剛剛喝了一口酒,云舒楊就向她問道。
看薛芷夏沒有回答,他接著對她說。
“因為那里的黑夜都是亮的,所以不用害怕。”
這句話,他是說給她聽的。
“可是一個人如果走過夜路跌倒無數(shù)次,我想他就不會繼續(xù)往前走了吧。”
“或許吧?!痹剖鏃盥柫寺柤?。
“你知道嗎?父親剛才給我打過電話了,你知道他跟我說什么嗎?”
她忽然對云舒楊說道。
看樣子云舒楊很震驚,因為他沒有想過那個男人會再來找她。
“他來找你……讓你回家?”
男人試探地問了一句。
她看著他的眼睛,苦笑地搖了搖頭,低頭拿起來一杯啤酒,一飲而盡。
“她讓我給我繼母捐肝?!?
“讓你干什么?瘋了么!”她話才剛說完,云舒楊馬上驚訝地站了起來。,
“我今天就去找他,這年頭自戀的人我見多了,像他這么不要臉的還是頭一個。”
看樣子真的氣壞了,云舒楊可是出了名的好脾氣。
“行了,你也別生氣了,反正我又沒有同意捐肝給她。”
“不行,我一定要給他一個教訓,一定要徹底打斷對你的希望。
我告訴你,人的腎臟是不可能那么輕易的就復原的?!?
厲素素立刻安撫著這個一秒激動的男人。
“好啦好啦,我也不傻,什么該做什么不該做,我還是知道的。”
事情都過了三天了,父親沒有再來找過她。
厲素素暗暗松了一口氣,她以為她是知難而退了。
沒想到,上午她剛剛收拾完行李,就聽到有人來敲門。
“誰呀?”
她剛剛打開門,就發(fā)現(xiàn)了一個熟悉的身影。
真是念到誰就來誰,那一個憔悴的身影,不是父親又是誰?
看到是他,薛芷夏下意識的關上門,但是還是被他搶先了一步,
“你松手,不然會夾到你的手的?!?
父親緊緊的把住了門的邊,讓她關不上門。
“我不松,素素,請你聽我說完話好不好?”
“我說過了,如果你還是因為那件事來的,我無能為力。”
“素素,我知道,你不是那種見死不救的人!
你……是不是一直在生我的氣?
是不是有什么辦法能讓你解氣?只要能救她,我什么都愿意!”
這個男人突然像是瘋魔了一樣。
厲素素沒有聽她講話,用力的把門一關。
她原本以為他會就此放手,但是沒想到父親硬生生的接住了門。
她甚至聽到了,門夾骨頭的聲音。
厲素素最終,還是心軟了。
她讓男人到客廳坐下,然后回了臥室,給他拿了消毒的工具和紗布。
她仔仔細細的,用碘酒擦拭著他的傷口。
上面已經(jīng)紅腫不堪,可想而知厲素素有多么的用力。
也可以看出,父親有多么瘋狂。
她就這樣默默的幫父親處理的傷口,后者也一句話不說。
“你說只要我同意捐肝,你做什么都愿意是嗎?”
“是,只要你說,我都愿意去做。”
他聽到薛芷夏說這句話的時候眼睛都在放光,好像在黑暗里尋找到了火焰一樣。
男人不知道,他越是這樣,就越讓薛芷夏心痛。
“好,你跪下來給我道歉?!?
“真的嗎?只要我跪下來求你,你就會給你母親捐肝么?”
“對,我會的?!?
厲素素一直把母親的相片放在自己的房間里。
而現(xiàn)在,她終于要迎來一個來自父親的道歉了。
在男人的膝蓋馬上就要接觸地面的時候,她還是別過了臉。
“好了,你不用跪了?!?
“為什么,你是要又后悔了嗎?”
父親擔心她會出爾反爾,伸手就抓著她的肩膀。
他忘記在他手上還有傷,但是他也顧不了那么多了。
“我不是出爾反爾,我只是不需要你給我下跪了,我會給那個女人捐肝的,你走吧?!?
“我不是看在你的面子上,只是因為我答應了我媽,要照顧好你。”
原本想打擊一下父親一直引以為傲的自尊心。
但是沒想到,他還是這么心軟。
“謝謝,謝謝你!謝謝你素素!”
父親伸出雙手,準備給厲素素一個熱情的擁抱。
可是她不動聲色地退后了一步。
他的擁抱,接受不起。
厲素素同意給自己的繼母捐肝的消息很快就在涴市傳遍了。
“厲素素你是不是瘋了!”
上官越暴跳如雷。
女人很快就形容枯槁,并且在好了之后,就一直活蹦亂跳地進入了新的社交活動中。
薛芷夏不禁有些頭大。
老人絮絮叨叨地跟她說了這么久,居然只是在講述這個厲素素的一生。
聽了這么久,還是只有那幾個敏感的姓氏,除此之外,別無其他。
雖然她并不是不尊敬老人的人,不過還是站了起來。
她不能夠繼續(xù)在這個地方浪費時間了。
“不好意思,希望您能夠找到可以繼續(xù)聽您故事的人。”
薛芷夏抬腳就準備離開,老人的聲音又重新響起了。
“后來的故事,你就不想聽了么?
你們來到天池森林的人……不就是想要知道這些么?”
薛芷夏停住了腳步。
“后來,厲素素借晉城市長搞垮了上官家,但是上官越一無所知。
他忙著把涴市發(fā)展得更大,由此帶動了很多大家族。
可是他萬萬沒有想到,他最后還是栽在了厲素素的手里?!?
他嘆了一口氣。薛芷夏的好奇心上來了。
“那后來呢?后來他們怎么樣了?”
“都死了,厲素素死在了上官越懷里,上官越后來也瘋了,自殺了。”
看起來,故事到了這里,已經(jīng)塵埃落定了。
薛芷夏站了起來,對著老人鞠了一躬。
“非常感謝您,收留我,救助我,等到我出去之后,就回來接您出去?!?
老人擺了擺手:“不用了,我都說了,我是自愿的?!?
他瞇起了眼睛,薛芷夏點了點頭,向外面走去。
就在她即將消失在洞口的前一秒,老人說了最后的話。
“只可惜,他們的一對兒子。
一個,被厲家撫養(yǎng)長大,另一個,被送到了國外?!?
薛芷夏頓了頓,但是仍然像是沒有聽到一般,徹底離開了。
“這些年,我被他養(yǎng)在這里,到底是為什么呢?”
只留下了老人的喃喃自語。
“大概是因為,我是現(xiàn)在涴市中,唯一見過他母親的人吧?!?
“我孫悟,真的已經(jīng)厭倦了這些東西了。”
直到薛芷夏走出去,才覺得心有余悸。
故事的結(jié)尾是什么,她突然覺得自己的心情動搖了。
不再一味去找尋結(jié)果,她也開始考慮,那些故事結(jié)束之后的影響力。
天池森林。
他還是那么恭順的樣子,低著頭說:“老大,我們要不要下去找找……”
“不用了?!蹦腥藬[擺手,“你先退下吧,盯著點兒情況?!?
但是一切都變得讓他擔心了。
男人看著遠方,突然生出了一種莫須有的焦躁。
萬一,薛芷夏真的福大命大,在下面,遇見了那個男人呢?
他盡力守住的秘密,也是他最大的傷痛。
或許沒有人知道,他到底在翡冷翠過著什么樣的生活。
那個收養(yǎng)了自己的老公爵,說到底也不過只是一個變態(tài)的戀、童癖。
等到自己醒悟過來的時候,一切都太遲了。
傷痛和扭曲,變成了陪伴著他一生,唯一的東西。
等到他千方百計尋找到自己親生父母的蹤跡,卻得到了更加可笑的真相。
他恨,恨這里的每一個人。
包括厲素素,上官越。
當他終于有了力量,帶著富商身份來到?jīng)鹗械臅r候。
那些人帶著乞求,來他這里尋找涴市一線生機的時候。
他就知道,機會來了。
這片森林。跟他想象中的一樣茂密。
這個城市,也跟人們此前的描述如出一轍。
他甚至找到了母親一直藏著的孫悟,繼續(xù)母親的事業(yè)。
可是說到底,他還是只能夠一個勁兒地毀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