字數:11288
浮曲閣。
馮立仁手中端著的陶瓷碗微微頓住,看著那大門處邊磕頭嘴里也在說著話的趙嬤嬤。
聲音微微發澀,“你說什么?”
“老奴說,老夫人的死,是三小姐一手遮天,老奴聽信了三小姐的話,老太爺,奴婢該死啊……”趙嬤嬤額間已經滲透出絲絲的血跡,卻是看出了像是在真的懺悔。
“你這老奴真是信口雌黃,憑什么說是我姑姑讓你這么做的?那日大姐姐查起這件事的時候,你為何不開口,為何要等到現在才說出口,是不是有什么人指使你這么做的。”馮蓁蓁冷眼的看著趙嬤嬤,說完后卻是把目光直勾勾的看著馮淡水。
今日,所有人在偏廳用膳,恰恰少了馮千梅,馮蓁蓁卻是看不得馮淡水那平靜的摸樣。
趙嬤嬤用那渾濁的眼睛看著馮蓁蓁,卻是冷聲的說道:“二小姐,老奴有沒有信口雌黃讓三小姐出來問一問便知。”
接下來趙嬤嬤說的話卻是猶如一道炸雷,震裂著在座每一位的耳朵。
“三小姐卻是光天化日不知廉恥,去勾引我那比她小整整八歲的兒子,威脅老奴,要是老奴不答應她的事情,就去老太爺哪里說老奴兒子侮辱了她,讓老奴一家子不能在長安城呆。”
馮淡水淡然的看著趙嬤嬤的神情,冷笑一聲,卻是拿起竹筷往自己碗中夾了一口菜。
陳氏和馮清揚亦是淡淡的看著趙嬤嬤,馮亦博則是在那里很專心的照顧著阮溫婉,大房一家子是一幅事不關己的樣子。
而馮清明則是先看了一眼馮淡水,隨后才把視線看向趙嬤嬤,冷聲道:“你說三小姐勾引你兒子?可有證據?”
在馮清明眼中,卻是怎么也不會相信馮千梅是一個會看上一個有著奴籍的人,至少他知道,馮千梅有一顆高傲的心。
趙嬤嬤看著馮清明那陰冷眼神的時候,眼神卻是膽怯了一下,可是奈何自己兒子現在屋中吃,吃不下,睡,睡不著的樣子,硬是把趙嬤嬤心疼死了。
“二老爺要證據,老奴沒有證據,可是,三小姐可是同老奴兒子睡到一張床上去了,要知道三小姐身上有什么的特征,老奴兒子定是知道的。”
劉氏聞言,暗道不好,卻是冷聲的說道:“放肆,三小姐可是正兒八經的馮府小姐,你趙嬤嬤要是在要說污蔑三小姐的話,信不信本夫人讓人把你亂棍打死!”
“弟妹真是好大的陣勢啊,趙嬤嬤可是在說母親的死,你這般著急做什么,還是說,母親的死也有你弟妹的參與。”陳氏開口輕聲的說道。
馮清明眸子微微一緊,看了一眼陳氏,輕聲道:“大嫂,莫要胡說,劉氏從嫁給小弟后,府上的事情全是大嫂你在打理,就連出個府也是過問大嫂你的,量她也不敢做出傷天害理的事。”
“小叔子這可就說錯了,府上誰在打理自個兒心中有數,要說出府的話,我這當大嫂的就更管不著了,什么出府過問的話可千萬別說出來,讓外人聽了,還以為我這做大嫂的多苛刻你們二房呢。”陳氏說完還輕笑一聲。
馮清明沒想到陳氏會如此的不給面子,奈何自己一個大男人,也不能與一個女人說的太多,便把視線看向馮清揚,“大哥,你也知道劉氏不是那種人……”
“我不知道。”馮清明話還沒有說完,就被馮清揚接過來,看也沒有看馮清明的摸樣,只是自顧自的吃著碗中的飯菜。
馮淡水仿佛沒有看見馮清明臉上的尷尬,卻是放下手中的竹筷,看著趙嬤嬤問道:“你說小姑勾引你兒子,然后小姑讓你害的祖母,是嗎?”
“馮淡水!”馮蓁蓁看著馮淡水,大聲道。
馮淡水噙著淡淡的笑容,看著馮蓁蓁,道:“怎么了?二妹妹。”
“你問這話是什么意思?難道你也覺得姑姑是害死祖母的人?”馮蓁蓁冷冷的說著,至少在馮蓁蓁眼中,馮千梅不是那種人。
“是啊,二妹妹,就像小姑說的,你們二房不是親生的啊~”馮淡水笑嫣嫣的看著馮蓁蓁,卻是對馮清明那冷冽的目光視若無睹。
“趙嬤嬤說這話,沒有理由不讓我懷疑啊!”
馮清明聞言馮淡水的話,卻是輕聲道:“水兒真是比小時候還聰慧了。”
馮淡水淡然的看著馮清明,“小時候聰慧怎能比得上現在的急中生智呢?是吧,二叔!”
馮清明那精明的雙眸卻是微微縮了縮,淡笑不語。
馮立仁微微頭疼,看來這件事情不好好解決的話,那怕是兩方必定要爭個你死我活。
看著趙嬤嬤,說道:“你可知道這樣隨便污蔑主子是要受到什么樣的懲罰?”
趙嬤嬤那身子抖了抖,卻是說道:“老奴不怕。”
趙嬤嬤也不是個傻的,在馮老夫人還沒有死的時候,馮千梅整天和她的兒子膩在一起,看著那情景趙嬤嬤以為馮千梅和她兒子的事情能成,畢竟,馮千梅是一個老姑娘,這長安城的世家公子哥定是不會看上馮千梅。
雖說趙嬤嬤的兒子有著奴籍,那摸樣也算是上層的,那幾日看著馮千梅也時不時對趙然很好,是以,趙嬤嬤便覺得欣慰,在加上馮老夫人的死馮老太爺沒有在追究下去,這讓趙嬤嬤更是覺得好日子要到來了。
反正,馮老夫人死后,馮千梅也不能嫁人,還要守孝三年,到時候三年一過,馮千梅更是沒人要的老姑娘了,這讓趙嬤嬤覺得馮千梅逃不出她趙家的手掌心了。
可是,這幾日趙然回來與趙嬤嬤說,馮千梅不理他了,趙然還和馮千梅理論,奈何馮千梅也是個潑辣的性子。
不但沒有和馮千梅好好說一番,還被馮千梅說成了癩蛤蟆想吃天鵝肉,更是被人揍了一頓,現在那滿臉的傷,怎讓趙嬤嬤服氣。
在趙嬤嬤眼中趙然就是個寶,她能為趙然做任何事情,就算是對馮老夫人,趙嬤嬤也下的去手,就因為趙然想娶馮千梅。
可是怎么也沒讓趙嬤嬤想到的是,她們一家都被馮千梅給耍了,這幾日,趙嬤嬤可是聽說了馮千梅的事情,真是不要臉,居然還敢去削想秦家的少爺。
看著那飯桌上主位坐著的馮老太爺,趙嬤嬤沉聲道:“是三小姐把夾竹桃放在老夫人的床榻邊的小桌上,原本老夫人只是輕微的風害,在老夫人染風寒的時候,三小姐時不時的都會去老夫人的院子轉轉,自從那夾竹桃在老夫人的床榻邊后,風寒越來越嚴重。”
“后來三小姐又拿來兩盆的月季花,擺在老夫人房間的窗戶邊,奴婢就覺得很奇怪,三小姐從來就沒有這么關心過老夫人,這次怎會這么友好的給老夫人房間中擺放月季花,奴婢的男人起碼也是個大夫,所以老奴心中有疑惑,但是也沒敢明面上的說出來。”
趙嬤嬤說著像是想起了馮老夫人的樣子般,那渾濁的眼睛,此時卻是有一道眼淚劃下,“奴婢回到院子后,就是問了老奴的男人,那夾竹桃和月季花有什么關系,可是老奴男人說的話亦是吧老奴給嚇著了,難怪老夫人風寒會越來越嚴重,原來全都是夾竹桃和月季花相合,老夫人的病情越來越嚴重。”
馮淡水聽著趙嬤嬤說的話,秀手緊握,冷聲道:“盡然你知道那夾竹桃和月季花的厲害,你為何還助紂為虐。”
趙嬤嬤被馮淡水那冷冽的眼神看得縮了縮脖子,繼續說道:“老奴知道后,原本……”
趙嬤嬤想著那日的情況,便低著頭,聲音稍稍的小了不少,“原本老奴是要回老夫人院子把那夾竹桃和月季花扔了,然后告訴老太爺你的,可是,老奴沒有想到的是,老奴那不爭氣的兒子卻是和三小姐勾搭在一起了。”
“那日被三小姐攔著,說要是老奴把老夫人房中的月季和夾竹桃給扔了,三小姐就會與老太爺你說,老奴的兒子把三小姐給侮辱了。”
趙嬤嬤說著頭越來越低,她今日來,全都是因為聽說馮千梅要嫁給那秦家少爺,在加上趙然被人打了一頓,現在還躺在床上,唯一聽到趙然說的話就是,“她說兒子癩蛤蟆想吃天鵝肉。”
趙然是趙嬤嬤的命,要是不能搞臭馮千梅的名聲,她就不是趙嬤嬤。
馮淡水嘴角微微一扯,冷聲道:“這就是你害祖母的理由?是嗎,趙嬤嬤。”
趙嬤嬤猛的抬起頭,看著馮淡水:“大小姐……”
“三小姐說,老夫人要是沒有了,老奴便不用伺候人,三小姐還說,是老夫人害得,害的秦夫人死的,所以,所以,老夫人就該死。”
就在這個時候,馮千梅卻是突然跑進來,看著偏廳中飯桌上的人看著她的眼神,馮千梅慌了慌,剛剛她和阮倩一回府就聽那些下人說,趙嬤嬤竟然跑到浮曲閣向她爹提親,今天她出門遠遠的看了一眼秦衍。
這個時候讓她嫁給趙然,她怎么會同意?但是一想到,她的身子都給了趙然,想著便急急忙忙的跑到浮曲閣。
就是對著馮老太爺大聲說道:“爹,我不會嫁給趙然的,趙嬤嬤一個奴婢也敢削想本小姐做她兒媳婦,真是癩蛤蟆想吃天鵝肉。”
馮淡水看著馮千梅的樣子,輕笑一聲。
馮千梅看著所有人看她的眼神,瞳孔一縮,就是看著地面上的趙嬤嬤,猛地拽起趙嬤嬤的衣袖,大聲道:“你和我爹說什么了,啊!你和我爹說了什么?”
馮千梅的瞳孔微紅,大聲的說道:“我是不會嫁給你兒子的。”
“小姑在說什么呢,為何小姑要嫁給趙嬤嬤的兒子?”馮淡水看著馮千梅那一臉驚恐的摸樣,輕聲道。
馮千梅看著馮淡水那從容的臉色,然后在看馮清明那微微失望的眼神,卻是覺得自己落進了一個圈套中。
“你們、你們、你們在說什么?”
馮立仁看著馮千梅那神情,卻是很平靜的問道:“你和趙嬤嬤的兒子是什么關系?”
馮千梅猛的看向馮立仁,就是大聲道:“爹,是趙然強迫女兒的,是趙然強迫女兒的,女兒是不會嫁給趙然的,爹……”
馮千梅說著就是梗咽起來,心里想著為何不早一點遇到秦衍……
“啪”的一聲,馮立仁把手重重的拍在桌子上,“你母親房中的月季和夾竹桃是不是你放進去的。”
馮千梅瞳孔一睜,腦子“嗡”的一聲,隨即看著馮老太爺,輕聲道:“爹,你說什么呀。”
“我問你,你母親房中的夾竹桃和月季是不是你放進去的。”
“爹!”馮千梅此刻卻是大聲道,眼眶微紅,看著馮立仁。
趙嬤嬤隨即又磕著響頭,輕聲道:“老太爺,奴婢已經說完了。”
馮千梅又是猛的看著趙嬤嬤,臉上有幾絲詭異,輕聲道:“你與我爹說什么了?啊?你與我爹說什么了?”
這個時候,原來一直在馮老夫人院子中的二等丫環小翠走了進來,饒開馮千梅,就是跪在馮千梅前方。
“老太爺,奴婢也看到了三小姐往老夫人的藥中灑過什么白粉末,但是奴婢不知道那粉末是什么東西?”
馮立仁一聽,更是猛的喘著氣,馮淡水看著馮老太爺的樣子,就是順著馮老太爺的胸膛處,輕聲道:“祖父,你別氣。”
陳氏眸子盯著那下方跪著的小翠,這個丫頭她是認得的,剛想問什么的時候,卻見著馮千梅扯著小翠的頭發,厲聲的問道,“你看到本小姐做什么?你是誰派來的?居然敢陷害本小姐。”
“住手。”馮清明看著馮千梅的樣子,眸子沉了沉,冷聲道。
“二哥!”馮千梅看著馮清明的摸樣。心中有著不滿,但到底還是把手松開了。
那小翠吃痛,眸子閃過一絲狠戾,繼續說道:“三小姐不光在老夫人的藥中灑粉末,還時常在大小姐的飯菜中灑粉末。”
這下,馮淡水眸子都是微微一冷,看著小翠,問道:“你確定?”
小翠看著馮淡水的摸樣,冷靜的說道:“是的,大小姐,有很多次三小姐去大廚房,奴婢看見過很多次往西苑的飯菜中的灑粉末,可是那一份卻是大小姐你的。”
馮清揚這下不淡定了,管你二房鬧得如何,他不會管,可是要是害到他閨女頭上,那眸子似殺人般的看著馮千梅,“你連侄女都要害?”
馮蓁蓁見著馮清揚的摸樣,卻是說道:“大伯,這事情都還沒有查清楚,大伯就判定是小姑做的,是不是太草率了?”
馮亦博聽著馮蓁蓁的話,卻是冷聲道:“綠絲,去請上官大夫來,水兒有沒有被下藥,查一番就知道了。”
“是,大少爺。”綠絲說著就是急急忙忙的跑了出去,要是她們小姐真的有個什么,那還不是她和弄竹的不盡責?
馮蓁蓁沒有想到那個堂哥是那么的護犢子,心中也有微微的不平,為何她就沒有大哥?
馮淡水輕聲一笑,看著小翠,說道:“就像二小姐說的,要是我們只聽你的一面之詞,就太草率了,凡事都要講證據。”
馮淡水說著的時候那眼神卻是看著馮千梅,清楚的看到馮千梅眼中的膽怯。
小翠被馮淡水那笑盈盈的臉看的發慌,就是說道:“奴婢,奴婢有證據,奴婢有證據。”
“奴婢見過三小姐向老夫人藥中灑粉末后,悄悄的把那包著粉末的黃紙給扔在了老夫人院中的那顆香樹下的,還有泥給蓋住,三小姐隔一段時間就會向大小姐飯菜中下藥,三小姐的房中應該也還有,大小姐完全可以讓人去搜查的。”
“你住口!”馮千梅此刻卻是冷聲的說道,那聲音中好似在壓抑什么。
馮立仁這下滿眼中都是冷意,就是對著身后的馮管家說道:“你帶人去把三小姐的院子搜查一番。”
“爹,小妹還是一個未出閣的女子,怎么能隨便讓男子進屋搜查呢。”劉氏在在看到馮立仁是要動真格后,便阻止到。
“什么未出閣的女子啊,不是都與趙嬤嬤的兒子在一起了嗎?我們馮家的臉都被小梅臉給丟完了。”陳氏不閑事大的說道。
“那也比你那被休棄的女兒強吧。”馮千梅硬是懟著陳氏。
陳氏只是冷眼的看著馮千梅,不語,要是此刻還和馮千梅說什么的話,那就是她的不對了,出口刺三分就好。
果然,馮千梅看著陳氏的摸樣,以為是被她說對了,繼續說道:“看看大丫頭,都是出過嫁的人,還整天賴在府上,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是想著盯著馮家的財產不走了是吧。”
馮淡水揚唇一笑,不語。
“馮管家,還不去。”
馮立仁身后站著的馮管家聞言,就是恭敬道:“是,老太爺。”
劉氏心中微微一慌,馮蓁蓁亦是,馮清明見著那母女的眼神,眸子一冷,沒有說話。
馮千梅咬著薄唇,大手緊握,心中想著的便是,她已經把那東西早就扔了,對于向馮淡水下手,那完全就是順便帶著的,她主要的目的還是馮老夫人。
就算有人去搜,她也不怕。
此刻偏廳中卻是安靜得不像話,馮立仁心中微微發狠,要是馮千梅真的這般惡毒,那就當他沒有這個女兒。
沒過多久,馮管家就帶著幾個丫頭進了偏廳,馮管家還是懂規矩的人,他一個大男人就算是比馮千梅的年齡大,但是也不能進入女子的房中,就叫上了原來馮老夫人院子中的丫頭去搜查了一番。
馮千梅待見到其中一個丫環手中雙手拿著的那用花卷包著的東西時,瞳孔一縮,就是要上前搶過來。
“住手。”馮立仁見著馮千梅的動作,冷聲道:“站到一邊去。”
馮千梅硬著頭皮的往身后挪了挪。
這個時候綠絲也把上官晴帶了進來,上官晴那臉上卻是顯著的是不耐,要不是看著這馮家大房是祁易的表親,她真是懶得理這一家子。
馮淡水卻是看出來上上官晴的不耐,嘴角一扯,倒是淡笑不語。
“這次又是什么事情啊?”上官晴卻是直直的看著馮淡水,口氣不怎么好的說道。
馮淡水嘴角微微一揚,還沒有開口,就是見著馮亦博起身,對著上官晴說道:“上官大夫啊,你看看小妹,看有沒有中毒什么的。”
上官晴聞言,柳眉微微挑起,說道:“中毒?”說著就是看著屋中陣仗,心中微微明了,就是往馮淡水走去。
可是馮淡水倒是起身了,對著上官晴說道:“你還是先看看那是個什么東西吧。”
上官晴白了一眼馮淡水,卻是看著馮淡水指的方向,那丫環手中用花卷包著的東西,眸子微微一沉,就是往那丫環身邊走去。
從丫環手中抽過東西,這個時候馮管家開口了,說道:“老太爺,這個東西是從三小姐房間中大花瓶中搜到的。”
馮千梅聞言,臉色一緊,看著馮立仁那冷漠的神情,聲音帶著顫抖:“爹!”
上官晴卻是慢慢的打開包著的那一包東西,那白色的粉末,拿到鼻間嗅了嗅,卻是上前兩步走到馮淡水的身邊,就是握著馮淡水的手。
馮清揚和陳氏看著上官晴的動作,身子都一緊,要是他們閨女中毒可怎么辦,陳氏想著就是狠狠的瞪了一眼馮千梅。
“這是馬蹄蓮粉末,要是食用的話,輕則昏迷,重則就像馮老夫人那般,食用者兩眼無神,特別是還混合夾竹桃和月季那兩樣植物,馮老夫人本就身子弱,突然猛的食用的話,就是馮老夫人臨死時的樣子。”
上官晴的話音一落,馮立仁就是冷眼看著馮千梅,冷聲道:“說!為何這般害你的母親!”
馮千梅還從來沒有見到馮立仁這般對她,身子抖了抖,聲音都在顫抖,“爹,爹,不是……”
“說!”
劉氏和馮蓁蓁也是被馮老太爺這一道冷聲給嚇到了,馮蓁蓁立馬抓著劉氏的手,卻是沒有想到,劉氏的手也微微在發抖。
馮清明則是冷眼的看著這一切,似乎不想參與其中。
這個時候,上官晴聲音又響起了,“馬蹄蓮要是身子骨好的女子食用了的話,輕則偶爾飯暈,重則嘛,那便是永遠都不會有身孕。”
“什么!”這下是陳氏站起身來,大聲道,連忙走到馮淡水的身邊,然后緊張的問道:“晴兒姑娘,淡水有沒有事。”
“馮夫人放心便是,淡水應該食用不算多,不過,還是得好好的調養一下。”上官晴說著就是看著那一臉無所謂的馮淡水,輕聲道:“本就嫁過一次了,要是以后在嫁一次不能有身孕,那可就摻了。”
馮淡水揚唇一笑,輕聲道:“晴兒姑娘想得也太多了。”
上官晴不這么說還好,一說這么說,更是讓陳氏那顆護閨女的心,發揮到了極致,轉身就是冷眼看著馮千梅。
“平時見著你的小打小鬧,我這做嫂子的忍著你就算了,沒想到你卻是蛇蝎心腸的人,自己的侄女你都害,水兒沒有把你怎么樣吧,你就那么看不上我們大房的人?”
突然,馮千梅像是恨極了馮淡水一般,用著駭人的目光看著馮淡水,厲聲道,“我就是看不慣你們大房,處處針對二房就算了,就連馮淡水這賤人出嫁的時候,都拿走馮家一半的財產,憑什么?就因為你是那嫡母肚子中出來的?”
馮千梅冷眼的看著陳氏,繼續冷聲道:“就連成了棄婦都還能好好的回馮府,還以大小姐的身份自居,真是不知廉恥的賤貨。”
“啪”
馮立仁看著那臉色駭人的馮千梅,臉上掛滿了失望,就算他對秦氏不是真心的,那馮千梅也是他從小疼著長大的,現在怎么會變成這般摸樣……
“爹,你打我。”馮千梅看著馮立仁,不相信的問道。
“來人,把這沒有規矩的東西給我送到北山的尼姑庵去。”馮立仁卻像是突然老了很多。
馮千梅聞言,就是怒吼道:“爹,女兒就知道你心中只有大房,你事事都偏向大房,就因為唐氏是你心愛的女子嗎?唐氏那賤人就是該死,只是被中毒而死,真是輕饒她了,我就該讓她千刀萬剮。”
馮立仁又打算一巴掌扇過去的時候,卻是被馮淡水握著了馮立仁的手。
馮淡水冷眼的看著馮千梅,把馮立仁舉著的手,放下,對著馮千梅,冷聲道:“千刀萬剮?小姑真是好大的口氣。”
馮千梅被馮淡水盯得身子發緊,卻是冷聲道:“你敢把我怎么樣?我最后悔的就是,沒有放一包毒藥在你的碗中。”
馮淡水卻是淡然一笑,轉身對著馮老太爺說道:“祖父,你也看到了小姑的樣子了,這所有的種種,孫女的事就別說了,我們只說祖母的事情,祖父,你打算就這么放過小姑?”
馮立仁看著眼前還對著她笑嫣嫣的馮淡水,卻是看出了馮淡水身上的冷意。
心中微微一嘆,“水兒啊,你小姑她……”
“要是祖父還這般包庇的話,孫女也無話可說,不過,我們大房可不敢在和這種狠毒的人生活在一個屋檐下,祖父還是分家吧!”
馮淡水的話音一落,一側的上官晴就是淡淡一笑,就是輕聲道:“淡水啊,你讓你丫頭隨我一起去長生堂,我給你開幾服藥。”
馮淡水就是看了一眼綠絲,綠絲會意,對著上官晴說道:“晴兒姑娘這邊請。”
上官晴深深的看了一眼馮淡水,淡笑著離開。
馮立仁看著馮淡水如此認真的樣子,隨即又看了看馮千梅,冷聲道:“明日就送到北山的尼姑庵,沒有我的允許,誰也不準讓這個不孝女回馮府。”
馮蓁蓁和劉氏相視一眼,雙手緊握,馮清明更是風輕云淡。
“爹!你知不知道那尼姑庵是什么地方,女兒不去。”馮千梅說著就是跪了下來,抓著馮立仁的褲腳,梗咽道:“爹,女兒不去,女兒不去……”
“把這逆女給我拉開,關在房間中,明日就給我送走。”馮立仁的聲音中沒有夾雜一絲的感情,冷漠無比。
馮淡水嘴角一扯,這就完了?
馮管家見著屋中的場景,要是還不把馮千梅給弄走,怕是大老爺和二老爺真的是要分家,而老太爺最不想看到的就是馮家支離破碎。
想著就是向身后的幾名丫頭揮了揮手,幾名丫環示意,就是拉著馮千梅。
“你們這些賤婢,賤婢,給本小姐放手。”馮千梅邊說著,又對著馮立仁說道:“爹,爹,女兒不去,女兒不去北山,爹……”
馮千梅被幾名丫環拉出去后,嘴里還是在吼道:“馮淡水,你這賤人,你們大房會不得好死的。”
聽著聲音越來越遠,馮淡水卻是冷然的看著馮清明,輕聲道:“小姑有沒有想到這像二叔這般無情的哥哥吧。”
馮清明沒有想到馮淡水會突然提到他,臉色微微一緊,輕聲道:“大丫頭說什么呢。”
馮淡水也笑著說道:“小姑就算做出了如此歹毒的事情了,二叔你好話都不替小姑說一句,也顯得太涼薄了一點。”
馮清明那精明的眸子中微微一閃,就是笑著說道:“那這一切不都是水兒你愿看見的嗎?祖父也是隨了你的意啊。”
“二叔這么說,水兒就不同意了,這一切是小姑自作自受,要是沒有招惹趙嬤嬤這一家子,怎么會出現這樣的情況,再說了,難道二叔也同小姑那般,覺得祖母該死?”馮淡水的聲音很似清涼,卻是一個字一個字的打在馮立仁的心上。
馮清明立馬看了一眼馮立仁,隨后又看向正在看著他的馮清揚,卻是笑著說道:“水兒真愛說笑,二叔可沒有這個意思。”
“那就好,二叔真是幫理不幫親。”馮淡水笑嫣嫣的看著馮清明,隨后又說道:“水兒也覺得二叔是事事都分的很清。”
馮清明被馮淡水說的不知道該說什么話,他突然才覺得這個從小看著長大的侄女是個渾身帶刺的人。
馮立仁因為馮千梅的事情,在沒有心思用膳,看著地面上跪著的趙嬤嬤,亦是冷聲道:“來人,把趙嬤嬤送到官府吧。”
馮管家看著馮老太爺,恭敬的說道:“是,老太爺。”
趙嬤嬤一愣,想著本來今日就是抱著已死謝罪的心態來的,也就不為自己說什么理由,可是在看著馮老太爺的時候,還是說了一句話:“老太爺,老夫人的死都是奴婢的錯,這一切都是三小姐讓奴婢一個人做的,不關奴婢丈夫兒子什么事情。”
馮淡水聞言,卻是沒有想到趙嬤嬤到了現在還如此顧忌她的丈夫孩子,隨即冷笑一聲。
她定是一個都不會放過。
看著趙嬤嬤被拉下去后,馮立仁被馮管家扶著就是出了偏廳往馮老夫人院子走去。
馮清明見著馮立仁都離開,自己也是起身,捋了捋錦袍,意味深長的看了一眼馮淡水,就是踏出偏廳。
劉氏和馮蓁蓁見著馮清明都已經走了,也是起身,現在對著大房,就連那面子上的樣子也難得表演。
馮清揚見著二房人的樣子,微微苦笑,奈何你把別人當做家人,別人卻是把你當做仇人。
陳氏看著馮淡水那平靜的摸樣,轉身就是對著馮亦博說道:“還不把溫婉帶回院子中去。”
馮亦博聞言,連忙點頭,扶著阮溫婉說道“是,母親。”說著也是深深的看了一眼馮淡水。
馮清揚看著馮亦博夫妻二人出去后,就是看著馮淡水,輕聲的問道:“水兒,趙嬤嬤為何突然來這里說出這一切?”
馮清揚原本打算今日不想來浮曲閣用膳的,自從馮老夫人去世后,馮清揚就是特不愿來浮曲閣,看著馮老夫人以往坐的位置,馮清揚就有點受不了。
但是今日馮淡水突然對著他說,想一家人一起用膳,看著馮淡水那神情,又想起馮老太爺那蒼老的臉,便拉著一家子來了浮曲閣。
沒想到是,二房的人也在,在加上趙嬤嬤突然說出這件事,他就知道馮淡水那日為何那么安靜,原來都是在這里等著呢。
馮淡水看著馮清揚,就是回到座位上,自顧自的用起膳來。
馮清揚看著馮淡水那淡然的摸樣,微微有點無奈,又是問道:“水兒啊,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你小姑的事情?”
“不知道。”馮淡水吃了一口菜后,輕聲的說道:“爹,你現在可看清了二房有顆怎樣的心?”
馮清揚眸子微微一緊,沉聲道:“你二叔怕是……”
“怕是不會對爹做什么是嗎?”馮淡水說著就是一聲凄笑,前世她爹就是因為念著那從小一起小大的情誼,對馮清明是好不信任,就連后來馮清明被馮老太爺逐出馮家,馮清明也是拿出馮家三分之一的家產給了馮清明。
但是,最后呢,馮家被背負叛國罪名的時候,她的好二叔在哪里?
馮清揚被馮淡水突然說出來的話語,堵得啞口無言,就是提起竹筷,吃起菜來。
陳氏看著那父女倆說的話,就是微微心疼,她何嘗不知道馮淡水說的意思,可是,以馮清揚那性子,怎么會對馮清明那一家下狠心?
馮淡水像是吃飽了一般,放下手中的竹筷,輕聲道:“今日女兒真是高興,父親也應該高興吧,馮千梅……”
馮淡水說著馮千梅的名字時,就是停住,繞過馮清揚就是走出了偏廳。
陳氏看著馮淡水走出去后,狠狠的瞪了一眼馮清揚,冷聲道:“女兒都能看清的事情,你這榆木腦袋怎么還看不清。”
說著就是追著馮淡水出去……
馮家這一天那府上的氛圍可算是格外的深沉,丫環小廝們,做事盡量能小聲,就小聲。
一天晃眼就過去,就在第二日的時候。
卻是發現了馮千梅不見了的消息,就連趙嬤嬤的兒子趙然和趙大夫也同樣不在了。
那些個丫環就是在傳著,是趙然帶著三小姐跑了,就連趙大夫怕受牽連也連夜跑路了。
馮淡水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卻是微微一笑。
而馮立仁聽到后,就是對著那些下人厲聲道:“他沒有那么不知廉恥的女兒。”
直到……
陰深深的房間中,漆黑中偶爾有一兩只老鼠爬過,似乎在啃食著什么東西,配著那“吱吱吱”的聲音,指教人心里有些發寒。
那墻邊的油燈忽暗忽明……
那濕漉漉的房間中卻是坐著一個女人,還是錦衣華服,卻是那滿臉的憔悴,很難看出幾日前還是馮家的小姐,馮千梅。
單薄的錦衣根本就抵擋不了這陰冷房間中的寒意,然而比身上還冷的還有那顆心,馮千梅很恐懼,她不知道她在哪里,被誰帶到的這里,把她帶到這里的人又想對她做什么。
此刻,那房間外像是有人走路的聲音,馮千梅身子一緊,那“噠,噠,噠。”的走路聲,在這樣的房間,格外的響亮。
馮千梅身子一僵,恐懼的看著那昏暗的大門處。
馮千梅緊握著手,額頭上亦是冒出冷汗。
“吱呀”一聲,那大門被打開。
那昏暗的燈光下,卻是出現了一張白皙的臉,女子身材纖細,那姣好的五官被那昏暗的燈光照著,有著詭異的感覺。
馮千梅驚了一刻,忽然大聲道:“馮淡水!”
看著馮淡水那冷臉的摸樣,馮千梅卻是往后面挪,看著馮淡水,那聲音似顫抖,“馮,馮淡水,是,是你把我弄到這里,這里來的?”
馮淡水看著在那地面上挪著身子的人,揚唇一笑,“看來小姑還是這么聰明啊。”
馮千梅一怔,卻是細細的看著馮淡水,那一雙枯井般的眸子,盯著她的時候,仿佛是在看一具尸體,馮千梅身子一抖,卻是輕聲道:“水兒,水兒,我可是你的小姑啊,水兒,你快放小姑出去吧,小姑知道錯了。”
“可是,怎么辦呢?”馮淡水皺著眉頭的說道:“小姑認錯有點遲了呢,因為,祖母已經不在了啊。”
“不是的,水兒,母親不是我害的,全是趙嬤嬤害的,水兒,小姑真的沒有想對母親做什么的。”馮千梅說著,又是急著道:“從小就母親最疼小姑了,小姑怎么會害母親呢,水兒,你要相信小姑說的啊。”
卻見馮淡水淡然一笑,隨之搖了搖頭,看著馮千梅,緩緩道:“你覺得我今夕幾歲啊?小姑真當我傻子、嗎?”
馮千梅一下子慌了,卻是說道:“要是爹知道了,他不會放過你的。”
“你說祖父啊。”卻見著馮淡水耀眼一笑,隨后說道:“小姑,還不知道吧,在馮府,那些人都說你與趙然私奔了呢,你說,祖父還會認你這個女兒嗎?”
馮千梅的瞳孔一縮,大聲道:“馮淡水,這一切是不是你做的?你真是好狠的心吶……”
馮淡水卻是突然冷眼的看著馮千梅,輕聲道:“侄女可是來好好送小姑一程的,竟然是來送小姑一程的,那么肯定要送你禮物的。”
馮千梅看著馮淡水那陰深深的臉,更是發慌的說道:“你想怎么樣?”
馮淡水揚唇一笑,卻是轉身:“聽聞有這么一個好玩的游戲,要是一個女人不守婦道,或者,沒有良心的害死親人,就要用那石磨從那人的小腹輕輕,輕輕的開始輾壓,玩游戲的時候,那被輾壓的人,還不能一次性死掉。”
“要慢慢,慢慢的,把那肚子中那顆跳動著的心,輕輕,輕輕的擠出,讓世人看看,那顆心是黑色還是紅色的。”
馮千梅被馮淡水那道清涼的聲音,嚇得渾身發抖,就連那嘴唇都在發抖,“你、你、不能、這么、這么對我、”
那昏暗燈火下的女子,垂眸淺笑,輕聲道:“小姑,不如,我們來玩玩這個游戲如何?”
“不……”馮千梅搖著頭說道。
“奕年,人給我帶進來。”輕飄飄的一句話,像似在宣布一個人的生死般。
這時,又從那大門進來兩個人,奕年眸子微微沉著,那身側卻是一個五大三粗的婦人,看著馮淡水,就是恭敬的說道:“小姐,就是這個女人?”
“開始吧……”馮淡水深邃的眸子中閃過一絲殺意。
卻是此刻見著那位婦人向著房間中另一側走去,馮千梅看著那婦人去的放下,瞳孔一縮,石磨。
猛的就是上前抓著馮淡水的裙角,求饒道:“水兒,水兒,我錯了,我不該害死母親的,水兒,你放過我吧,水兒……”
奕年見著馮千梅的樣子,卻是大手一提,便把馮千梅摔倒在婦人的面前。
那婦人肥碩的臉在看著地上的馮千梅時,露出一抹詭異的笑容,就是對著馮淡水說道:“小姐,還是回避一下吧。”
馮淡水嘴角噙著一絲冷笑,輕聲道:“開始吧……”
馮千梅身子一縮,她此刻才感覺道了還怕,那臉上的恐懼是那般的明顯,卻是感覺身子突然一涼,那婦人把她身上僅有的錦衣裙給撕碎了。
那石磨滾動的聲音在馮千梅的耳中是那么的絕望,她此刻才知道,那在她眼中蠢得如豬的馮淡水,是這般的狠心無情。
“啊……”那一道聲音中好似包含著很大的痛苦,和一絲的悔恨。
馮淡水那光潔的臉上綻放出一抹動人的笑容,卻是看著殘忍的令人心悸。
她看著那暗暗燈光下的場景,那從馮千梅身上流出來的血跡,慢慢的流在她的腳邊。
只聽到那清涼的聲音。
“小姑,一路走好啊……”
卻是在這個時候,出現了一道像似看好戲的聲音。
“馮大小姐真是好手段啊……”
馮淡水猛的看向那大門外微微歪著的人,臉色一沉,冷聲道。
“和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