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淺回京幾天后,齊曦瀾也回京了。他這趟出去還帶回來一個人——水仙樓的藍彩蝶。他那兒英雄難過美人關(guān),李淺是管不著的,可一想到心思細膩的藍彩蝶見過她兩回,就頗點頭疼。
女人對于女人永遠是嫉恨多于友好,越漂亮的女人越是如此。雖然也覺得一個妓女不一定掀起多大風(fēng)浪,可心里還是惴惴的。不過,幸好她要待的是啟王府,而不是雍王府,否則還真得謀劃一下了。
齊曦瀾回來,付言明和沈致自然也回來了,李淺幾次想出府去找沈致,可都被事給絆住了。原因無他,朝廷里揭出驚天大案,雍王府上下都忙得腳不沾地。
錦盒已經(jīng)被打開了,是最有名的機關(guān)大家,燕朝消息機關(guān)的鼻祖,現(xiàn)年九十七歲的張吉昌張大師的杰作。據(jù)說張大師已經(jīng)退隱,幾十年都不接活了,齊曦炎能請到他,確實讓人吃了一驚。據(jù)說能請動張大師的人,普天之下絕不超過三個。
如李淺所預(yù)料的一樣,錦盒里裝的是那本賬簿。齊曦炎當(dāng)庭獻上賬簿,自然掀起軒然大波。整個燕朝都轟動了,涉案官員高達幾百名,那幾乎是朝廷七品以上官員總數(shù)的三分之一。
隆章帝一看事情太棘手,立刻發(fā)揮了滑頭發(fā)懶的優(yōu)點,把個千斤重擔(dān)扔給了齊曦炎,那意思就說,“是殺是剮你看著辦吧。”
自來法不責(zé)眾,齊曦炎也不敢真把幾百人投進鍘刀里,更不能妄動國家根本。他思措再三,親自跑了一趟江南,當(dāng)著江南四省所有官員的面燒了賬簿,并答應(yīng)如果官員們能把貪墨的銀兩悉數(shù)上交國庫,那此事就算作罷,而且以后也不會以此為要挾。若有不按數(shù)目交還的,相互間可以舉報,舉報有功者官升一級,減銀萬兩。
當(dāng)官的愛財更愛命,又相互監(jiān)督著,誰也不敢少交,一時之下國庫增加了幾百萬兩的收入,可謂是前所未有的充盈。
齊曦炎此行自然是安撫之意,一下子撤換掉這么多官員,容易出亂子,只能等科考之后,選出優(yōu)秀人才,再優(yōu)先考慮撤換江南了。
楚天歌參劾有功,被皇上下旨發(fā)還爵位,不日就要回京。龐文平剿云夢山,也屢立奇功,官升兩級,賞銀五千,也可謂紅極一時。他們倆是唯二得到嘉獎的官員,其余的不是降級就是發(fā)配,京都里涉案的官員都人心惶惶,堵在雍王府門口力圖送禮保命。
可齊曦炎不在,誰敢收他們的禮,他們又堵著不走,弄得府外氣氛緊張,府里人不敢出門,連外出買菜的廚子都要繞道走。待得聽到江南傳來消息,說四省官員一個沒殺,這些人才松了口氣,逐漸退去。
法不責(zé)眾,但對于領(lǐng)頭的,卻不能不嚴懲。齊曦炎回京后,立刻向皇上請旨,要求嚴懲敦王及大司徒一干要犯。
皇上的意思,罰個禁足也就算了。可齊曦炎也知打蛇不打七寸,必會反咬一口,他之所以先辦江南,就是讓他們先放松警惕,以為他不敢下手。然后再來個突然襲擊,力求一次打死。
他是發(fā)了狠,但架不住皇上舐犢情深,最后幾經(jīng)爭辯,只判了個押解入獄。齊曦銘和大司徒都被打入大牢,至于審判問斬之說卻只字未提。
皇上已算手下留情,皇后知道此事卻是不干了,沖進上書房,當(dāng)著隆章帝和齊曦炎的面大罵前皇后端敬不知廉恥,生個兒子也是卑鄙小人。
隆章帝勃然大怒,當(dāng)即命人把皇后架出去,勒令禁足半年,不奉召不得出寢宮半步。皇后雖失了圣寵,黨羽卻沒有剪殺干凈,終究是一塊心病。
充盈了國庫,平了鹽稅之弊,又為邊疆準備了充足糧草,這次齊曦炎可是立了大功。敦王倒臺,立儲呼聲最高的就是他了,但對于立儲之事,隆章帝始終裝聾作啞,讓人心一時猜不透他的想法。
有人給齊曦炎出主意,讓他聯(lián)合朝臣請命,都被他一笑置之。皇上自有他的想法,若逼得太急,讓人以為他為了奪位與兄弟為惡,百般謀害,反倒不美了。他暫時把這些事放在一邊,專心做好科考之事。至此之后,一場驚天大案引起的風(fēng)波,以一種無人流血的平穩(wěn)結(jié)局落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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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江南大案牽涉太廣,大燕朝第一期科考被迫向后延期一月。許多早已來京的寒門士子,因耽擱時間太長,花光了盤纏而流落街頭。一時之下滿街士子乞丐,成了燕朝第一滑稽景象。所幸持續(xù)時間不長,朝廷出面多方救濟,才沒出現(xiàn)一個士子餓死的慘事。而隨著考試場所——貢院的建成,終于第一期科舉考試開始了。
從開考第一天,齊曦炎就沒回過王府,忙得腳不沾地,有時連飯都吃不上一口。付言明和沈致也忙到不行,早出晚歸不說,到了考試那幾天基本都歇在貢院了。
整個燕朝似乎只有李淺一個閑人,別人閱卷的閱卷,監(jiān)考的監(jiān)考,她卻一點事也沒有,每日在府里晃悠,或者在茶館酒肆等人多的地方消磨時間。
她閑到極致,自然巴不得找點事做,所以當(dāng)齊曦瀾邀請她去府里做客時,她竟然毫不猶豫答應(yīng)了。
自齊曦瀾封為啟王之后,就出宮開了府,現(xiàn)在住在雍王府的東南方,與此相隔不過一條街的路程。李淺也沒騎馬坐轎,她一奴才整排場只會被噴口水,就靠兩條腿步行著走到啟王府。
齊曦瀾素好熱鬧,他要請客自然是賓客滿堂的,那么多人在,也不怕他難為自己。可真到了王府,看到空蕩的大廳只有啟王坐著一人時,她忽然有種很不好的感覺。
“王爺,難道就請了奴才一人?”
齊曦瀾笑得眉眼上彎,好像彎彎的月亮透著一抹詭異的光澤,“請你一人不好嗎?咱們也算幼時玩伴,在一塊喝喝酒聊聊天,有什么不好?”
“當(dāng)然好了,淺求之不得。”李淺苦笑,雖嘴上說高興,臉上卻沒半分高興之色。她腦子不斷運轉(zhuǎn)著,齊曦瀾找她到底干嘛?應(yīng)該不是喝酒這么簡單,那么是因為她在江州扮了如花,還是知道了在水仙樓是她打的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