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幾次都是遠遠地看他,并沒想到他會走到自己面前。冰@火!中文 她全身一僵,便那樣怔怔地立著那里,不敢動,也忘了去動。
他來到她身前,她近在咫尺,伸手可觸,可惜早已不是他能觸摸的。
看著他那張瀟灑依舊的臉,她忍不住全身發(fā)抖,捂住嘴生怕自己痛哭出聲,可眼淚卻如何也忍不住。她強自鎮(zhèn)定,好半天才擠出兩個字,“是你?!?
“是我?!彼曇羟謇?,張臂將她攬入懷中,亦紅了眼圈。
“乞巧節(jié)日,隨意在宮里走走,不想?yún)s遇到了你。”他故作輕松,極力控制的手指仍微微顫抖。
李淺知道他在說謊,皇上早下旨不許他進宮,又怎么可能讓他隨意行走。他肯定是特意來見她的……
他要走了嗎?
腦中不知為何冒出這個念頭,甚至知道這一次恐怕是永別了。
果然,他淡淡地聲音說:“我要走了?!?
“去哪兒?”
“母親染了哮喘,京都之地天氣太冷,要舉家搬到南方去吧。”
前些日子才剛見了長公主,身體好得很,這會兒匆匆離宮,想必是看膩了皇家紛爭想躲個清靜。當(dāng)然也不排除另一個可能,皇上平定叛亂,怕他騰出手來對付楚家。
她問,“再也不回來了嗎?”
“你放心?!彼χ砰_她,抹去她臉上的淚,略帶幾分戲謔道:“我就算走了,也會時常關(guān)注你,齊曦炎若敢欺負你,你就告訴我,我為你做主?!?
李淺重重點頭。
他笑了笑,“別哭了。再哭下去眼就成核桃眼,要是被皇上看見,還以為你被誰打了兩拳呢?!?
她抹了把臉,終于破涕為笑,等齊曦炎明日回來,哪還看得到。看著近在咫尺他的笑臉,感覺是那么的熟悉和溫暖,好像回到了很久以前。
“怎么?你想開了?”這話似是玩笑,卻是她一直以來最為關(guān)心的,是她的心結(jié)。
他微笑。“想開了?!?
“想開就好,忘記吧?!?
“會忘記的?!?
或者十年,或者二十年。早晚會有那么一天吧。他無奈地笑,看到她目光流轉(zhuǎn),戲謔一笑,好似多年前……
“時候不早了,你接著看你的月亮吧?!彼鄄鬓D(zhuǎn)。光華如玉,笑著轉(zhuǎn)身離去,滿天星斗落在他身后。
她靜靜地望著他的背影,半響才反應(yīng)過來,他這是拿她尋開心。一個人看月亮,有毛的意思?
他已走出數(shù)步。卻忽然停住,輕輕喚了聲:“傾城?”
“嗯?”她依舊凝望著他的背影,回應(yīng)了一聲。
清冷的月光在他身后投射出一個長長的影子。孤單而寂寞。
半響,他依舊佇立在原地,始終未曾轉(zhuǎn)身,她正有些疑惑,就聽到異常清晰溫柔的聲音傳來。“我今生只有一個愿望,就是看到你幸福。每天高高興興地。你答應(yīng)我,好好保重?!?
她忽覺心中一酸,眼淚無聲的滑落,重重地點頭,重重地應(yīng)他,“嗯?!?
楚天歌大步離去,其間沒再回過一次頭,只聽到一個響亮地聲音在吟唱,“江州斷崖,旭日初升,一見傾心,再見傾情,實不知傾心與傾情終成斷腸毒……”
江州斷崖,是他一生的痛,也是他們這段孽緣的開始。那旭日初升,她得意的笑臉,他倒霉的損樣,終將隨著歲月的流逝逐漸遠去。
李淺轉(zhuǎn)身,望著滿天星斗,眼淚流如斷線的珠子。她抹了一把臉,喃喃道:“青天白日的,下什么雨啊。”
雨沒有下,夜空寧靜而美麗,不過頭上卻無緣無故多了一把傘。
那是一把青花的油紙傘,宮里的宮女常用的東西。望了一眼打傘的人,她露出一抹苦笑,“好像沒下雨吧?!?
“你說下雨了就是下雨?!饼R曦炎執(zhí)拗地舉著傘遮住她大半身子,就好似真的在下雨。
李淺無奈,“你來多久了?”
“不久。”他淡淡。只不過剛好把他們說話的整個過程全都聽到了而已。
本來打算在皇廟住一夜,明日再回宮的,可惦記著今天是乞巧節(jié),怕她一個人寂寞,這才馬不停蹄地趕回來,一路上不知跑壞了幾匹馬。誰想到了宮中,第一眼見的,居然是他的情敵在與他的女人相擁而泣,淚撒滿襟。他很想沖過去把楚天歌痛揍一頓,想了想自己打不過他,便止住了。
在愛人面前,若借助別人打架,實在沒什么面子,也許等他出了宮,可以找人揍一頓。當(dāng)然最重要的是,他想知道兩人會說什么。和李淺在一起這么久了,心里一直有一根刺,他害怕,害怕失去,害怕所愛的人心里沒他,害怕她心心念的是另外一個人。不過在她說出“忘記吧”的時候,他忽覺釋然。
就算有情又怎樣,那終歸是從前的事,只會留在人的記憶里,早晚有一天會忘記。
雖是這樣想,心里還是覺得不是滋味兒,試問,天下哪個男人的醋壇子打翻了不是酸的?
強忍著等楚天歌走了,便讓太監(jiān)拿把傘給他。兩個太監(jiān)一臉莫名,還以為皇上被氣得太過,大腦阻塞了。
他舉著傘才從黑暗中走出來,遮在她頭上。
這源于她那句“下雨”,也是在告訴她,不管下雨與否,他都是她頭上的那把傘,為她遮風(fēng)擋雨,讓她依靠。
李淺心里也知道,他沒打斷他們告別,是給她留了面子,否則當(dāng)場撞見真的不知該怎么解釋了。
所幸他也沒問剛才的事,只道:“朕回來了?!?
她笑,“回來了就好,我正無聊呢?!?
“朕專程趕回來陪你的?!?
“我知道?!?
“剛才風(fēng)大,朕什么都沒看見。”
“我……知道?!彼Я艘Т健?
“朕心里有你?!?
“我知道。”
他遲疑了一下,“你心里沒他,對不對?”
“你……知道。”
這下輪到他苦笑了,爺老子的,他又不是神仙,她心里想什么,能全都知道了才怪。如果可能,他真的很想刨開她的腦袋,看看里面他所占的分量究竟有多大。排在兒子后面他都不能結(jié)束,若是排在楚天歌后面?
“啪嗒”一聲,手中的油紙傘桿突然折斷了。他抖了抖手,把撅斷的傘柄往地上一扔,淡淡道:“這傘不結(jié)實,來人,再拿一柄新傘來,要銅桿的?!?
太監(jiān)們一咧嘴,還沒聽說傘柄有銅的,也不知現(xiàn)做來不來得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