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城山以北五百里之外一處山頭,許暢軒面朝東北,青袍舞動,滿臉怨恨的瞧著遠方。喃喃自語道:“妖人,我若不誅殺你,誓不為人。”
正待此時,寂靜的空氣中突然響起一道笑聲。“你若是以為憑你之力,就能斬殺那向陽,便是錯了?!?
許暢軒被這突如其來的人聲嚇了一跳,慌忙轉身往那聲音傳來之處望去。但見身后半空中,兩個黃衣人影凌空而立。許暢軒識得此二人,這不是天地門門下弟子萬流花與舒心葵么?
疑惑的同時,他心中駭然,他二人何時到此,自己竟是毫無半分察覺。
只聽萬流花道:“多日不見,許師兄別來無恙吧!”
許暢軒記恨月余前昆侖山中萬流花、舒心葵眼見眾人與向陽那妖人相持,卻袖手旁觀之事,心中不快,冷哼道:“你怎在此?”
萬流花嘿嘿一笑,道:“我莫管我為何再此,我只是想叫你認清一件事;向陽那妖人今非昔比,當下已然完全異化為妖獸,且統一了妖界所有門堂,自立為王;以他今日之實力,你此行前去妖界,其實是自尋死路?!?
許暢軒聽聞此事,心下大駭,卻又有些不信,冷笑道:“閣下實屬言而無信之小人,此番話莫不是在恐嚇于我,我豈會上當?!?
“你若不信,近日可在路邊隨意尋得一人,問之;想來其稱霸妖界之事,也是該傳遍天下了。”
許暢軒見他神情不似作假,眼角肌肉跳動,“就算如此,我也不怕。”
萬流花大笑出聲,道:“你自是不怕,可你能擔保人間正道,天下蒼生也似你一般不怕么?”
“你……!”許暢軒咬牙道:“你有何策,但說無妨?!?
萬流花一拍雙掌,佯作贊嘆道:“許師兄真是聰明之極,我還未道明來意,你便已猜出。”
許暢軒滿臉陰騭,不言。
“以你現下修為,原是能與那妖獸一較高低;然,那妖獸現今手中握有天罡神劍,此劍秉承天地陽剛正氣而生,神異無比;你此次前去,豈不是送死;你……僅是差一柄神劍罷了!”
“神劍?”許暢軒眉峰一挑,不知其此話從何說起,神州蒼茫遼闊,這神劍豈是想,就能尋出的么?
萬流花眼中波光流轉,微笑道:“在下剛巧知曉陰山山脈中一處古洞內,藏有一柄神劍;且,此劍神異非凡,無奈在下修為有限,不能將此劍收服;我看許師兄不如前去一試,說不定便是那有緣人?!?
許暢軒聞言雖是心動萬分,但還是有些猶豫,萬流花見狀,續道:“天道渺渺,人間正道衰亡,許師兄難道就忍心瞧見妖獸橫行霸世,生靈涂炭么?天下間,該是有能人出現的時候了……”嘆息一聲,萬流花看似心痛無比。
萬流花這番話,無形中將許暢軒腦內的斬殺向陽之怨恨提升了一個層次,到了為天下蒼生而作為的地步;許暢軒暗思,自掌門師叔壽誕以來,自己數次落于向陽下風,若是此番得此神劍相助,定是能一舉斬殺向陽,名揚天下。
旋即,許暢軒哈哈一笑,“萬師兄所言甚是。我輩修行之人,有生之年勢必以滅盡天下妖魔為己任;左右無事,我便跟你走一趟?!?
舒心葵聽得“滅盡天下妖魔”六字,心有不喜,萬流花慌忙按住他的肩頭,沖許暢軒笑道:“竟是如此,我等便是去吧!”
話落,三人各自打著心思算盤,兩前一后,化著流光,飛身而去。
千里之外,青川鎮上,烈日當空,正值午時;一間客棧之內,錦繡坐于向陽身旁木椅之上,靜靜的瞧著他的睡容,心中疑惑重重,頗為擔憂。
這是他第二次突然昏倒,前次在幻月山莊內,血魅說是他身體單薄,受了風寒,是故昏迷;然,青城山此行,他又無故這般,怎能不叫她擔心。
照說,修煉之人,有真氣護體,與普通人大是不同;這“身體單薄,受了風寒”的無知見解,卻是強掩人耳;錦繡這般思索之下,終是不明緣由。
嘆息一聲,暗道:若是師傅在此,便是好了,她定是能找出此事的根源所在。
錦繡正獨自胡思亂想間,騰地瞧見向陽睫毛抖動了兩下,眉頭皺起,隨即張開了眼睛。
轉頭,他瞧見錦繡,神識有些恍惚,思索片刻,當即認出錦繡來,出聲道:“我這是怎地了?”
錦繡見他醒來,心中一喜,旋即又怒,道:“昨夜在青城山你又昏倒,實是古怪;你身體有何不舒服的么?怎是動不動就昏倒;若不是我跑得快,你我便叫那青城派的弟子追上了?!?
向陽嘴角一扯,露出一個淡淡的微笑,“辛苦你了!只是,我怎會無故的覺得心煩意亂,氣血翻騰。”咳嗽一聲,向陽靜氣內視,體內氣血通暢,真元也是自兀兒旋轉不息,不見異樣?。?
錦繡從懷中掏出一個瓷瓶,倒出一粒拇指大小的綠色丹藥,佯怒道:“張嘴,將此丹藥吃了下去,鞏固一下血氣?!?
向陽見狀乖巧的張開嘴巴,任由錦繡將藥粒拋入他的口中,他識得這丹藥,正是鳳舞天煉制的“九轉蓮花丹”。
向陽之前在青城山后院藏經閣內居住多年,也看過很多醫理藥理書冊,知曉這“九轉蓮花丹”神異非凡;然,自己血氣通暢,并不似錦繡看來那般嚴重,有些失笑,“你一會說這丹藥能穩固元氣,一會說這丹藥能鞏固氣血,莫不是你這丹藥是仙丹,還有起死回生之功效?”
錦繡見他少有的頑皮頂嘴,再也生不出氣來,笑道:“我這丹藥雖是不及那仙丹藥粒,但卻是師傅采集長白山天池蓮花苦煉七七四十九天而來,珍貴無比,你莫瞧不起。”
向陽坐立起來,連連點頭道:“是了!是了!承蒙小姐抬愛,將如此珍貴的丹藥賜給在下,在下感激之極!感激之極哪!”
錦繡面色緋紅,揚手掐了他手臂一記,嬌嗔道:“貧嘴!”
向陽哈哈一笑,也不在意,疑惑道:“玉無寒人呢?怎是不見他在此?!?
“我也不知,今早我去叫他,房內卻是無人?!?
“這混蛋小子,定是跑到那個賭場妓院消銀子去了。”言罷,向陽下得床來,徑直朝門外走去。
錦繡瞧著他,突道:“向陽,昨夜因我之故,傷了她,實是對不起?!?
向陽身形一頓,心間猛然刺痛,默立良久,回過頭來,強笑道:“我與她,終究是勢不兩立的,天意如此,你毋須愧疚?!?
話落,向陽踏出門外,轉身消失在木廊上。錦繡瞪著屋內四周靜謐無聲的空氣,腦中混亂一片,也是略略的有些傷感;其實,昨夜之戰,她本是可以喚出承影神劍將月疏桐擊敗的,只是,臨戰之際,她不愿真的傷了月疏桐,畢竟她是向陽的師姐;可是,就因為自己的一念愚思,迫得向陽出手傷了她……
輕嘆一聲,錦繡也是無言。
向陽折身下樓,緩步行至客棧后院一株大樹下,舉頭望著那蒼翠的枝葉,浮想聯翩。關于月疏桐,他的感覺混亂至極限,昆侖山那一劍,自己本是憎恨于她的狠心,然,重生之后二次相見,卻又無法真的與她敵對,莫名的憐惜總是作怪心間,自己也很是不解。
只是錦繡,與師姐二人,怎會一見面,就宛若仇人相見般,互相瞧不得,也是怪異……
向陽不知,這天下間,女子皆是妒忌心極重之人,月疏桐與錦繡,一前一后,均是對自己傾心,是故,兩人早已視對方為情敵,情敵相見,自是分外眼紅。
身后腳步身響起,向陽轉過頭來,便見黑白二狼恭敬而來,黑狼俯身道:“啟稟我王,我等接獲門中快訊,千里之外西北方陰山山脈境內,發現魔人蹤跡?!?
向陽一驚,皺眉道:“陰山山脈境內,正是魔界絕陰秘谷所在地,魔界……也按捺不住了?”
白狼沉聲道:“只怕正是!”
向陽滿臉陰騭,沉吟道:“魔界多年來隱蔽躲藏,今日突然現世人間……” 心念微轉,向陽衣袍猛揮,“你二人速速傳訊幻月山莊,命血魅、銀狼挑選十三妖中數人一道前來,黑風、殘龍帶人分樸陰山境內查探,有何異狀急速稟報;余下子炎、斷魂留守。”
一番吩咐雷霆若風,黑白二狼大聲領命而去。
向陽黑沉著一張臉,一掌拍至身前大樹樹桿之上,震得枝葉紛紛亂顫、墜落。
正待此時,一道驚叫聲突然傳入耳中,卻是錦繡之音,向陽轉身躍起,瞬間掠至客棧大堂之內。
入眼所瞧,錦繡正是神情驚懼,被兩道灰衣人影左右抓住了手臂。細瞧之下,這二人卻是那之前被玉無寒騙至妓院中銷魂一夜的道人與和尚。
“真的不是我偷的,你二人怎是這般無賴,硬要誣蔑我!”錦繡尖叫著掙扎不休,然,身旁這兩人力氣甚大,一時半刻無法掙脫其束縛。
“剛才明明就是你撞到我,不是你,難道是鬼不成?”無憂和尚怒喝道。
“和尚,莫再與這丫頭浪費口舌,你抓好了,我搜她的身?!睒闾鞕C也是滿臉憤怒。
四周人群遠遠的閃避開去,向陽正欲抓了一人詢問,突聽三人對話,當即毫不猶豫的搶上前去,雙掌分擊二人面門。
掌風破空之聲襲來,樸天機與無憂和尚一怔,慌忙側身躲避。
向陽一把撈起錦繡腰身,瞬間將她帶離二人五丈之外。
樸天機瞧將過來,見得向陽,神魂俱震,失聲大叫:“向不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