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個陽光明媚的日子,直至日頭高懸,向陽才睜開眼來;昨夜,自己是何時沉睡過去的,他都不知。
這一覺,好似睡了數(shù)百年一般,屋內(nèi)熟悉的擺設(shè),恍惚間竟是有些陌生;這種感覺實是古怪,他皺著眉頭,思索了片刻,這才記起昨夜之事來,憶起自己斬殺了青城派玄妙真人……自己曾經(jīng)的掌門師叔,玄妙真人……且,還重傷了其余四位師叔以及……師姐……為何?為何他會重傷了這些自己曾經(jīng)最親近的人?
向陽有些懊惱……
“醒了!”一道人聲傳來,向陽抬頭望去,便見血魅與錦繡坐于他對面木椅之上,兩人目光深邃,怪異的瞧著他。
向陽不明,奇道:“我這是怎地了?又暈倒了么?”
……錦繡動動嘴角,不知如何描述他昨夜的古怪;血魅淡淡道:“昨夜還未行至青川鎮(zhèn)上,你便是昏睡了去……或許是勞累之故吧!”
這話說得十分勉強(qiáng),錦繡附和道:“血魅護(hù)法所言甚是?!?
向陽不信,靜氣內(nèi)視一番,并不曾見得任何異樣之處;迷惑道:“好生古怪!”
血魅與錦繡見他神識恍惚,對視一眼,血魅道:“我王竟是無礙,便是起床吧!還有許多要事急需你處理。”言罷,血魅對錦繡一使眼色,錦繡明了,隨即起身跟了血魅出得門去。
兩人躍至客棧西北角房舍屋脊之上,血魅轉(zhuǎn)頭瞧了一眼身后向陽的屋子,不見其跟來,這才低聲道:“丫頭,你跟隨向陽身邊多日,是否察覺他言行有何異常之處。”
錦繡聽他如此問得,猶豫片刻,便將人間此行巧遇玉無寒、樸天機(jī)以及無憂和尚之事敘述了一遍;并將樸天機(jī)當(dāng)日對自己所言告知了血魅。
血魅聽完錦繡的述說,眉頭緊蹙,沉吟不語。
錦繡見狀頗有些擔(dān)憂,忍不住道:“你是否想到了什么。”
血魅囑咐道:“此事事關(guān)重大,你予我說了便是,莫再讓旁人知曉……”
錦繡點點頭,剛欲細(xì)問,血魅煩躁的一擺手,“向陽現(xiàn)今乃我妖界之主,有的事我等實不該妄自揣測;再瞧瞧吧!若是我王再起異狀,只得強(qiáng)行將他攜回幻月山莊,子炎對這世間古怪異常之事了解頗深,或許能瞧出些端倪?!?
錦繡不便再問,只得應(yīng)聲,“是了!”稍頓,她續(xù)道:“有一處地方,我尋思著該當(dāng)聽聽你的意見。”
血魅驚疑的瞧著她,錦繡沉聲道:”……但凡向陽無故昏迷之后醒來,總會面露懵懂之色,好似回到了數(shù)月前;然,過不了多久,他的性子又會變得狂躁不安;是故,我認(rèn)為樸天機(jī)當(dāng)日所言不定便是正確,向陽被那元始天妖主宰了神識……”
血魅點頭道:“正是如此,我王曾于那昆侖山中遇得元始天妖,此妖乃天地間混沌之氣幻化成形,法力強(qiáng)霸,性子也是兇殘無比;我還道他僅是將自身修為法力悉數(shù)融于我王體內(nèi),現(xiàn)下看來,只怕是連元神記憶,也強(qiáng)行迫入了我王腦中?!?
血魅這番話,印證了錦繡多日來的猜測,令她更為憂心。
血魅拍拍她的肩頭,安撫道:“現(xiàn)下你無需擔(dān)心,我王非比常人,他能將自身妖術(shù)融合于正道法術(shù)之內(nèi),同時施展傷敵,放眼這天下間,無人可比;天妖意念雖強(qiáng),但我相信終有一日,我王能摒除天妖意念,掌控自身意識?!?
錦繡嘆息一聲,道:“盼望如此!”
血魅見她很是擔(dān)憂向陽,隱隱猜到了什么,“你這丫頭,莫不是……”
“休得胡說!”錦繡慌忙打斷血魅的話,紅云瞬間布滿了她一張俏臉,她隨即撇開頭去,不敢再瞧血魅。
血魅忍不住笑道:“此話我并未說完,你若不是心中有……何須這般緊張。”稍頓,血魅嘆息道:“只是不知,你這番女兒的心思,我王是否知曉……更不知,是好是壞?!焙蟀刖?,他言語間卻是稍稍有些憂慮。
錦繡聞言轉(zhuǎn)頭盯著血魅,疑道:“你……”
血魅抬眼望著天際浮云,沉聲道:“丫頭,你可知,我王與那月疏桐,自幼青梅竹馬,感情深厚……你若是心中眷念初起,便是該收了去……否則,將來,定是傷心?!?
錦繡粉臉一沉,眼中黯然一片,幽幽道:“此事……我自是知曉,只是……”只是,有的事,由不得她作主。
血魅見狀,收起當(dāng)下憂慮,一拍錦繡單薄的肩頭,“我僅是希望你能好生考慮清楚。”
錦繡心念一動,輕聲道:“你為何這般關(guān)心我?”
血魅未曾料到她會有此一問,沉默片刻,道:“你與我認(rèn)識的一位故人很是相似。”
“故人?卻是何人?”
“何人……自是一位女子,她的眼神,跟你一般……堅毅、執(zhí)著……”言到此處,血魅神色怔怔,再也說不下去。
錦繡又欲再問,銀狼卻在此時奔了出來,尖聲笑道:“你二人在此閑聊了好久,還不作罷么?我王已于房內(nèi)等候你二人多時了?!?
血魅回過神來,便是不再瞧錦繡,徑直離去;錦繡滿頭霧水,不明所以。
行走間,銀狼悄聲拉住錦繡的衣襟,竊笑道:“丫頭,血魅這家伙與你說些什么,他素來言語甚少,怎地自從遇見你,便是話多了起來?!?
錦繡望望血魅高大的背影,轉(zhuǎn)頭瞧著銀狼,眼珠一轉(zhuǎn),笑道:“血魅護(hù)法正是詢問我與向陽人間此行的情況,無其他之事。”
銀狼擠眉弄眼,道:“莫非血魅瞧你生得貌美,心生愛慕?”
錦繡臉色一暗,“休得胡說!”
銀狼嘿嘿一笑,“丫頭,你我同為妖界之人,你該當(dāng)予我實話實說……”
“你若還是有這荒渺想法,便是自己去問血魅護(hù)法?!卞\繡有些溫怒,大聲喝畢,甩開銀狼的手掌,抽身欲行。
銀狼自是不敢去問血魅,當(dāng)即嘿嘿嘿奸笑著一把拉住錦繡的衣襟,“丫頭,你再不說實話,我可是要告訴我王去了!”
“你……”錦繡驚怒,銀狼這家伙,怎是跟人間老姑婆似的,糾纏不休。
瞪了他一眼,錦繡不愿再言,一掌開拍銀狼的手腕,轉(zhuǎn)身急行。
銀狼嘀嘀咕咕的慌忙跟將上來,看似鐵了心,定是要問個清楚明白。
待得銀狼與錦繡奔入向陽房中,猛虎、飛鷹、毒蛇、黑白二狼五人已然身處其內(nèi);向陽見得眾人到齊,便道:“當(dāng)下有一事最是緊要,陰山山脈境內(nèi),魔界魔人現(xiàn)世,只怕欲是爭奪天下;本王想來,魔界竟是按捺不住,那么鬼界,自然也是要現(xiàn)身?!?
“我王是否已有了計較?”血魅冷聲道。
錦繡見得血魅神色冰冷,暗思:怎地妖界之人均是古怪,脾氣一會一變,叫人琢磨不透。
向陽沖血魅一點頭,微微笑道:“本王尋思著,你與銀狼二人,誰帶了人前去豐都鬼界入口查探一番?!?
銀狼慌道:“我要跟隨我王身邊,我不去?!?
血魅沉聲道:“鬼界,十殿閻羅鎮(zhèn)守之地,是承神界、仙界、天之二界之后,最神圣之地,眾生死后終需去得,我等此番前去,是否有冒犯之嫌?”
向陽點頭道:“鬼界之劃分,人間、包括妖界、魔界,無幾人明白;你有此一問,說明你對鬼界了解頗深?!?
環(huán)顧一周,向陽見得眾人不明,解釋道:“鬼界,并不似尋常人腦中認(rèn)定的那般邪惡無度;實則,此地十殿閻君均是大智大慧之人,英明神武,秉承天地正義,分別掌管千萬個大小地獄,行事正大光明,可說是圣賢明君,自是不會有任何爭霸天下之野心;你等此次前去,并非要查探十殿閻君所居神殿,而是要留意十殿閻君掌管之外的修羅嶺,此處才是真正的邪惡冤魂聚集之地,傳說此地修羅鬼王邪氣纏身,兇殘無比,強(qiáng)霸鬼界半域千年,自立為王,連十殿閻君都拿其無法;是故,你等前去務(wù)必萬分謹(jǐn)慎小心?!?
向陽這番話,眾人皆是第一次聽得,驚異非常。銀狼奇道:“我王從未去得鬼界,怎會對鬼界了解這般深?”
向陽哈哈一笑,道:“本王了解的,并不只這鬼界的真實現(xiàn)狀,還有那天之二界,包括天之二界之上的最神圣之地,本王都了然于心?!?
銀狼正待問向陽這“天之二界之上的最神圣之地”是何處,血魅插話道:“竟是如此,我愿意前去?!?
向陽笑道:“你自行請愿,甚好,黑白二狼處事機(jī)警,便是跟了你一道去吧!收拾準(zhǔn)備一番,立馬啟程?!?
血魅、黑狼、白狼同身一鞠,喝道:“是!”旋即,三人轉(zhuǎn)身步出門去。
向陽又吩咐道:“毒蛇你現(xiàn)下便偷偷潛入青城山,瞧瞧青城派現(xiàn)狀,速速來報?!?
毒蛇領(lǐng)命而去。
“猛虎、飛鷹你二人分赴永樂山與釋凈院,打探兩派現(xiàn)下情況,急速稟報?!?
“是!”猛虎、飛鷹大聲應(yīng)答。
這般吩咐完畢,屋內(nèi)便是只剩銀狼與錦繡二人,銀狼為自己剛才那句“我要跟隨我王身邊,我不去?!蓖泼撝愿械轿⑽⒌睦⒕?,當(dāng)下正是有些不好意思,嘿嘿笑道:“我王行事雷霆若風(fēng),考慮細(xì)致入微,銀狼佩服!”
向陽笑道:“你此時溜須拍馬,也是無用;豐都一行,本王原也是打算讓血魅去得;近日本王都未曾瞧見玉無寒那混蛋小子,不知他跑到何處玩耍去了;你若無事,便是幫我在這青川鎮(zhèn)上四處搜查一番,將他尋了出來?!?
銀狼額角冷汗直冒,慌忙“是!是!是!”連聲作答;心駭間,有一種驚惶懼怕的感覺;此時的向陽,全身氣勢萬鈞,眼神迫人心魂,已然有了萬妖之王的狂霸凌人之氣。
待得銀狼離去后,錦繡微微松了口氣,她生怕銀狼再次纏著她不依不饒的問個無休;無故的,她心覺自己不該將自己與血魅的談話告知于銀狼。
稍做鎮(zhèn)定,錦繡疑道:“剛才你曾言,自己對那天之二界的現(xiàn)狀很是了解,卻是為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