婦人再次從里間出來時，手上捧的是兩大盤餃子，小女孩珠兒拽著母親的衣角也跟著出來，從母親身后露出一張圓圓的小臉，沖著魏騫笑。

婦人把餃子放到吳二郎桌上，又從隔壁桌上拿過一只醋壇子，每人倒了一碗，看著吳三郎張大了嘴巴。

不是吃餃子嗎？

怎么餃子還沒吃，先讓喝醋啊。

“兩位嘗嘗，這是我們自家做的黃米醋。”婦人大方地把兩只醋碗擺在兩人面前。

吳三郎張著嘴巴，吳二郎的笑容僵在臉上。

這醋還沒喝呢，他胃里就已經翻江倒海了。

“謝謝老板娘，您去忙吧，我們自己來，嘿嘿，自己來。”

吳二郎笑容訕訕，忽然感到有人在看著他，抬眼看去，見魏騫和小女孩珠兒，不知何時轉過身來，兩個人，兩雙眼，一起看向他和吳三郎。

婦人笑著說道：“好的，二位慢用，慢用。”

湯家男人什么時候死的，沒人知道，只是記得幾年前湯大嫂盤下這家鋪子時，便是死了男人的，只帶著一個兩三歲的女兒。

魏騫摸摸珠兒的小腦袋：“下午還有課，要去上課了，明天再來看你啊。”

珠兒眼睛一亮，可一雙小胖手卻握在一起，沒有伸手去接，這是個家教很好的孩子。

吳二郎心里一動，這婦人是個寡婦？

“既然以前是開豆腐坊的，怎么沒做老本行呢。”吳二郎隨口問道。

“原來是懷來人啊，難怪官話講得這么好，來沁州多久了？嫁到這邊的？”

“二位嘗嘗，加的是我們自己釀的醋。”

“那兒的客人？都是官學里的吧，離得近啊，出門就是，方便。”

珠兒一喜，學著大人的樣子福了福：“謝謝客官。”

“老板娘，聽口音您也不是本地人吧？”

婦人轉身進屋，再出來時，端了一碟老醋花生，和剛才魏騫桌上的一樣。

一個女人帶著孩子開鋪子不容易，好在沁州民風淳樸，南來北往的人也多，倒是沒有欺生的事情發生，這里又緊挨著官學，治安也好，就連收保護費的混子也不來這條街，因此，湯大嫂的鋪子，倒也平平安安地開到了如今。

婦人笑著對珠兒道：“還不快謝謝客官。”

珠兒接過墜子，小墜子雕成一只小猴子的模樣，用紅線系著，上面還掛著一個小鈴鐺。

他從吳二郎身邊經過時，還沖他們點點頭，雖然沒笑，但神情愉悅，和他來時判若兩人。

別說，這家鋪子的水餃的確很好吃，一口一個肉丸，吃得很是過癮。

小模樣可愛極了。

老板娘苦笑：“山西人家家都會做豆腐，會發豆芽，哪家的豆腐都挺好吃，我們那做豆腐的手藝，在懷來能賺錢，回了山西可就賺不到錢了，還不如賣賣餃子面條賺得多。”

雖然那只小墜子不值錢，但婦人顯然不想欠人情。

吳二郎想想也是，又夸了幾句餃子好吃，指指門口：“您這叫湯記餃子刀削面，您家姓湯？”

魏騫吃完餃子要起身時，吳三郎正大聲說再來一斤。

吳二郎笑著謝過，他已經吃飽，可吳三郎還在吃，吳二郎一邊好脾氣地等著吳三郎，一邊和婦人拉起來家常。

魏騫摸出幾個銅錢放在桌上，再次摸摸珠兒的頭，這才轉身出去。

魏騫走后，又等了一會兒，餃子端上桌，小女孩珠兒顯然是個小話嘮，吳二郎沖她招招手，她便開開心心地跑了過來。

餃子湯上灑了幾朵蔥花，碧綠碧綠，清清爽爽。

“是啊，我那當家的姓湯，這附近的人都叫我湯大嫂。”湯大娘爽朗地說道。

“是啊，我是懷來人，我們那兒歸京城管。”

婦人第三次從里面出來時，托盤上是三碗餃子湯，一碗是魏騫的，另外兩碗是吳二郎和吳三郎的。

吳二郎從荷包里掏出一只山核桃雕的小墜子，遞給珠兒：“給你拿去玩。”

魏騫和珠兒也已經轉過身去，一大一小，你一口我一口，也在吃餃子。

終于沒人逼著喝醋了，吳二郎和吳三郎齊齊松了口氣，如同報復一般大口吃著餃子。

老板娘的身世顯然也并非秘密，她想都不想便說道：“我那當家的，是山西人，在我們懷來開豆腐坊，后來我就跟著他來了山西，先是在蔚縣，后來又來了沁州，這里是州城，南來北往的人多，生意好做些，那口子走了以后，我哪里也沒去，就帶著閨女留在這里了。”

“這是我買東西時店家送的，不值錢，就是小孩玩的東西。”吳二郎對正在擦拭桌子的婦人說道。

吳三郎終于吃飽喝足，吳二郎沒讓他去喝那碗醋，只給他倒了一點蘸餃子吃，小孩子家家的，不知饑飽，醋能化食，一碗醋喝下去，一頓吃上五斤八斤，還不把人給嚇著？

吳二郎向湯大嫂告辭，還不忘沖著小珠兒揮揮手，多好看的小丫頭，可惜姓湯，湯珠兒，不好聽，如果她以后有了女兒，一定要取個更好聽的名字，叫什么呢，晚上睡不著要好好想一想。

珠兒戀戀不舍，扯著魏騫的衣袖，小嘴扁了扁，想說什么，終是沒有說出來。

吳二郎和吳三郎沒有急著回客棧，他們在附近轉了一圈兒，買了點東西，東家長西家短地聊了聊，便把這對母女的事情打聽清楚了。

吳二郎心想，今天中午除了魏騫以外，也沒見其他客人，且，官學里有廚子，有飯堂，大多數學生都在官學里吃，中午時也只看到幾個學生出來，他們沒進鋪子，都是在臨街的小攤子上吃飯，攤子比鋪子的東西更便宜。

“魏先生？你們說的是知州老爺家的公子吧，人家是小官爺，哪會在飯堂里吃啊，天天下館子，那附近的鋪子，常做他的生意。”

看來，也并非只去湯大嫂一家鋪子啊。

可不知為何，吳二郎就是覺得魏騫和那對母女之間的互動，有著說不出來的默契，他們不像是店家和客人，更像親人，骨肉至親的親人。

碼字時忽然想吃餃子了，叫了外賣，蝦仁肉三鮮水餃，一份一斤，22個，一邊碼字一邊吃，這一章碼完，我居然把一盒餃子都吃了，現在很撐，我要出去遛遛，所以朵朵才吃了兩斤餃子，是不是有點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