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在祈福儀式后,在方丈禪房小坐。
他特意,摒退了左右,有心,想跟戒身說點什么。他悠悠地抿了一口茶,將目光投向戒身,細細地尋找,那張黑臉上可能會露出的一點蛛絲馬跡。
如果有別人,戒身可能還會有所顧忌,可一旦只有他們兩人單獨相處,戒身也就毫無顧忌了。他對這個皇帝,歷來沒有什么好感,明知皇帝在揣摩自己,心里根本不屑一顧。這下,索性捏了頸上的佛珠,閉上眼睛,嘴里喃喃,坐在那里,一動不動,任皇帝將他從頭到腳,又從腳到頭,看了個遍。
“恩呵。”皇帝輕咳一聲。
戒身緩慢地睜開雙眼,沉聲問:“皇上有何吩咐?”
“許久不見,大師身體可好?”皇上也找不出別的話來寒暄了。
“托皇上的洪福,好。”戒身面無表情。
“哦,”皇上不知接下來該說什么好,只好沒話找話:“寺里一切可好?”
“托皇上的洪福,好。”戒身聲音上揚了起來。
本是句平常的回復,到戒身的嘴里,就變了味。如果是第一句回復戒身還在隱忍,皇上也聽不出什么來,那第二句回復,在皇上聽來,戒身已經(jīng)隱含了挑釁的意味了。什么叫做“托皇上的洪福”?!皇上一下子,就想到了以歸真寺脅迫清揚,兩次差點放火燒寺的事,他不由得窘迫起來,惱羞成怒道:“你什么意思?”
“就是皇上以為的那個意思。”戒身不冷不熱地回答。
“你!”皇上被噎得要死,臉都漲紅了,正要發(fā)作,忽然想到,不能再與皇家寺院結下任何梁子了,便強壓怒氣,放低聲音說:“大師可能對朕有些誤會。”
“誤——會——么?”戒身故意拖長了聲音,仍舊是面無表情。
要是以前,皇上早就暴跳如雷了,可是,現(xiàn)在的他,已經(jīng)不是當年那個莽撞的毛頭小伙了。皇上長吁一口氣,說:“有什么話,大師就明說吧。”
“一直不都是皇上在說話么?”戒身不陰不陽地回答:“小僧能有什么話,只能是洗耳恭聽啊——”
又被嗆了回來,真是話不投機半句多,皇上悻悻地閉了嘴。這場話,是沒法談下去了,試探之下,戒身那里并不接茬,他真正想問的話,還沒有出口,就一而再,再而三地碰上軟釘子,只是三兩句話,戒身的步步為營,就再次讓他感覺到了戒身的不簡單。他被氣得半死,卻抓不到戒身的任何辮子。
算了,算了,自取其辱。皇上決定結束這次別扭的談話,一挺身,站起來,正色道:“朕已經(jīng)下旨,撥千兩黃金修繕歸真寺。”
“謝皇上。”戒身躬身行禮,皇上在心里嘆了一聲,也就是在這種事情上,戒身對我,才是有一些真心謝意的罷。
皇上推開門,說:“朕就不坐了,難得出宮來,到處走走算了。”
戒身連忙跟出來,謙恭道:“小僧愿為皇上帶路。”
皇上心里暗暗好笑,門里門外,換臉倒是飛快,戒身啊,戒身,你這是做戲給誰看呢?他眼珠一轉,有心捉弄一下戒身,當下,壞笑著,一語雙關道:“大師帶路是假,怕朕看見什么不該看見的東西才是真吧?!”看著戒身,心想,眾目睽睽之下,看你還敢陰陽怪氣地嗆我?!
戒身臉色微微一變,旋即恢復自然,裝做沒有聽到一般,低下頭去。
“開個玩笑,大師不要見怪。”他恐怕戒身見氣,連忙打個圓場:“朕隨便走走,大師請自便吧。”
戒身這才站住,沒有跟上前來。
他信步出了大殿操場,踏上岔道,一路往桃林過來。
遠遠的,齊人高的灌木叢里,好象有一個黑色的身影晃過,他定睛去看,又好象沒有,可能是看花眼了吧,他沉浸在自己的心事里,沒有深究。
“不要著急,我就來啊——”
忽然,他聽到了一聲細語,從風中傳來,如雷貫耳!
清揚!
這是清揚的聲音!
我絕對不會聽錯!
片刻的愕然之后,他才如夢初醒,急切地,到處尋找。
沒有?
怎么會沒有?!
我剛才,明明聽見是她的聲音!
他站在三岔路口,不肯放棄尋找,卻又徒勞無功。驀的,地上一樣東西,吸引了他的目光——
一根白色的絲帶!
他撿起來,仔細地看,絲帶是干凈的,顯然被人遺落不久;還有印痕,是有人用過的;帶著淡淡的香,是清揚的,一定是清揚的!
他狂喜,回想著,那個黑色的身影,那一聲細語,還有這根絲帶,一定是清揚!
清揚回來了,還是,根本就跟他懷疑的一樣,清揚一直,都沒有死,她在這里,就在歸真寺里!
他激動地熱淚盈眶,語無倫次,菩薩啊,請您原諒我數(shù)次對您的冒犯,如果您真的能把清揚還給我,我一定在歸真寺里給您重塑金身!
他遙望桃林,上天,您是以絲帶來暗示我,清揚,已經(jīng)去到了桃林么?她,還在桃林里等著我,她,還肯原諒我,我們,前緣未盡,還可重續(xù),是么?
拿著絲帶,他一路狂奔,直入桃林。
桃林里,彎掛桃樹下,一個身披黑色斗篷的身影,裊裊婷婷地站著,斗篷下,順風擺動的,是白色的裙裾——
他驚喜地,大呼一聲:“清揚!”
背影,徐徐地轉過來——
依舊是一襲白衣,臉,雖然神似,卻不是他所期望看到的那張臉。
心,瞬息之間從高空中跌落,狂喜之后的重創(chuàng),他大張著嘴,無比沮喪,無比失落,無比的絕望。
站在面前的,不是清揚,不是他的清揚,
是——幽靜!
“皇上。”幽靜側身,道個萬福。
“原來是金陵王妃。”他黯然喚了一聲。
她將眼簾低低垂下,皇上,定然又是將她當成姐姐了。
他望著她,沖口而出:“你怎么會在這里?”
“我跟文浩一起來的。”她低聲回答。
皇上詫異地指著她的白衣裙,問道:“你這是?”
幽靜輕聲說道:“父親和弟弟發(fā)配邊疆,命喪途中,是文浩多方設法,才將他們的尸骨找回,前日入土為安,想著快清明了,打算請寺里的僧人去做一場法事,不巧來了寺里,才知道今天寺中為長公主祈福,想著這樣的日子來提這事實在不妥,所以就準備先回府去,改日再來。”
哦,皇上這才看清楚,幽靜原來是一身孝服。
“那怎么又到桃林里來了呢?”
“文浩說,既然來了,就到桃林里祭奠祭奠姐姐吧。”
兩個人一起來的,皇上又問:“你怎么一個人在這里,文浩到哪里去了?”
“我有些口渴,文浩說附近有清泉,替我取水去了。”幽靜望著皇上身后溫柔一笑:“說曹操,曹操到。”
說話間,文浩已經(jīng)過來了。
“浩兒,什么時候回來的?”皇上上前,攬住文浩的肩膀,親熱地問。
“有四、五天了,護送岳父大人的遺骸回來的。”文浩回答。
“既然回來了,就多住幾天,咱兄弟好好聊聊,過了祭祀再走。”皇上其實是想說,陪陪哥吧,哥哥挺寂寞的。
文浩想了想,點頭道:“好!”
皇上舒心地笑了,眉宇間的失落卻絲毫也沒有散去,口里說著:“好,好。”眼睛,仍舊四處探望。
“皇兄,我們這就回府了。”文浩告辭。
他點點頭,我送你們。
出了桃林,文浩上前牽馬去了。
“皇上,”幽靜叫他。
“怎么?”
幽靜攏攏頭發(fā),指指他手上的白絲帶:“您是在桃林外面撿的吧,我還叫文浩去找來著呢。”
他踟躇一笑,遞了過去,絲帶離手,心里一下子變得空空落落的。
皇上送文浩夫婦上了馬車,看著馬車遠去,四下已經(jīng)無人,他再也掩飾不住傷心,幾欲淚下。
我以為是你,清揚,為什么不是你,你還是在責怪我,不肯原諒我,一定要這樣懲罰我是不是?
我真的不該到桃林里來,我為什么管不住自己的腳呢?三年了,每一次來到歸真寺,對我都是一種難耐的折磨,可是,皇家祭祀我又不得不來。堅持著,不去佛唱閣,不去桃林,不去想你,可是我做不到,清揚,每一次離去后,誰能知道我的心痛。天吶,你為什么要讓我如此糊涂,犯下這樣不可彌補的錯誤?!
馬車上,幽靜坐著發(fā)呆。
“別難過了。”文浩勸她:“人死不能復生,想開點。”
“還沒有祭拜,你就要走。”幽靜埋怨道:“能碰上皇上也是天意,他也應該祭拜她才是,她那么愛他,他不應該忘記她。”
“你都看見了,他并沒有忘記她。”文浩寬慰幽靜:“你也是知道的,他有多么愛她。”
想到皇帝沖自己大叫清揚,幽靜動容地說:“你說的是,可是,為什么他就不能祭拜姐姐呢?”
“也許是因為我吧。”文浩神色黯然。
幽靜看丈夫一眼,也不言語了。是啊,清揚還是罪妃,并沒有平反,皇上怎能名正言順地祭拜她?如果要給姐姐平反,就必須找個人來擔這個謀反的罪名,皇上既然已經(jīng)原諒了文浩,肯定就不會再追究,那,說誰是謀反的主謀,來給姐姐平反呢?難道,姐姐要一直背負著這樣的萬惡不赦的罪名到千秋萬代么?生是命苦,死了冤屈,并且全是因為了自己的緣故,想到這里,幽靜抽泣起來。
“不要哭了,清揚要是看到我們這樣,會更加難過的。”文浩遞過來絲帕。
“姐姐已經(jīng)往生了么?”她問。
他亦垂淚:“期望來生,她能享有幸福。”
馬車得得,幽靜終于止住哭泣,她拿出梳子,將散開的頭發(fā)梳齊,還沒來得及將絲帶拿出來,那頭,文浩已經(jīng)默默地將絲帶遞過來了。
“你在哪找到的?”她奇怪地問。
“還不是在你坐過的那棵桃樹下?lián)斓摹!蔽暮颇涿睢?
她接過文浩手中的絲帶仔細看看,放下,又從自己袖中抽出一根白色的絲帶來。
“你還有一根啊,何必又叫我去找呢?”文浩嗔怪地說。
幽靜靜靜地盯著自己手中的絲帶,緩慢地開口:“這不是我的絲帶——”指著另一根的,說:“那才是我的——”
“不是你的?”文浩笑起來:“那是誰的,又怎么到了你的手上?”一抬眼,卻看見妻子嚴肅的面容,笑容,就掛不住了:“怎么了?”
“皇上,手拿這根絲帶沖進桃林,大聲喚我清揚——”幽靜陷入沉思,然后艱難地吞了口口水,低聲道:“他在桃林外撿的,”湊近丈夫的面前,一字一頓地說:“不——是——我——的——,象——是——”
文浩看見了妻子詭異的神色,她正想要說什么,他忽然,心念一閃,就猜到了妻子的意思,慌忙一把捂住幽靜的嘴,壓低聲音道:“回家再說,回家再說。”
幽靜瞪大了雙眼,連連點頭。
“這是雪紡做的,你看,文浩,這是雪紡布做的,”幽靜將不是自己的那根絲帶舉到文浩的眼前,興奮地說:“這是御用的雪紡啊!”
文浩沉思著說:“這不能代表什么,皇族宗親,還有歸真寺本身,都是可以用的。”
“可是,”幽靜強調:“這是專門用來束發(fā)的絲帶啊,女人用的,你想啊,除了她,誰還會束白絲帶啊,如果不是帶孝,我也不會用的。”
“你不要忘了,長公主今天去了寺里,她也是愛穿白衣的,這發(fā)帶保不定就是她的。”文浩提醒著。
“不,公主不會用雪紡,宮里用的一直都是白綢,我用的,也是白綢,別人更加不會想到要用雪紡。”幽靜堅持:“只有她,才喜歡用雪紡,你不要忘了,她用的,一直都是歸真寺里用的雪紡。每年下面進貢的雪紡,皇上大多都御賜給了歸真寺!”
文浩沉默了,妻子的話有道理。
“為什么會是雪紡做的發(fā)帶?它又怎么會出現(xiàn)在歸真寺,會出現(xiàn)在桃林附近,這絕不是偶然,”幽靜越說越激動:“我只要能弄到一點寺里用的雪紡,對比一下,就可以確定了。”她站起來,急匆匆地就想往外走:“我這就去!”
文浩一把拉住她:“不行!至少今天不行,就是明天去,也不能是你。”
幽靜忽然起了哭腔:“我等不及了,這個答案,對我太重要了。”
“對我一樣重要,”文浩沉聲道:“這件事交給我,明天,我親自去寺里一趟。”緊緊地握住了妻子的手:“事關重大,我們不能再有任何差池。”
幽靜重重地點點頭。
姐姐,你還活在世上是么?我多么希望,你還活著啊——
“哎呀,你到哪里去了?讓我好找!”佛唱閣里急得團團轉的沈媽一見心慈,就低聲埋怨起來。
“我,”心慈欲言又止,支吾道:“沒去那里。”
“要起駕回宮了,還不快點。”沈媽催促,心慈卻沒有動。
“父皇呢,我要見父皇。”她說。
“我在這里,”皇上應聲踏進門來,摸過女兒的頭:“長公主怎么好象不高興了?”
“我不想回宮,我要住在寺里。”她看父親一眼,請求。
“那怎么能行呢。”他輕聲勸阻女兒:“下次再來好不好?”
心慈悻悻地低下頭去,小聲懇求道:“就一個晚上,行么?”
他笑了,問:“為什么?”
她沒有說出理由,只是象個大人樣的,無奈地嘆了口氣。
于是,他心軟了:“好吧,明天一早回宮。”
“父皇真好!”她展開笑容,撲將過來。
入夜,靜謐的歸真寺。
佛唱閣里,皇上陪著心慈躺在床上。本來,應該是沈媽陪的,可是,他決定自己帶女兒,而把沈媽安排在外間。女兒哪天都可以帶,可是歸真寺里,清揚曾經(jīng)睡過的床,他想睡。不為別的,就為了能離她近一點。他迫切的,想盡快入睡,好在夢里,會到清揚。可越是這樣,他越睡不著,又怕驚擾了女兒,只好瞪著老大的眼睛,躺著一動不動。
夜已經(jīng)深了,忽然,他聽到身邊的女兒發(fā)出細小的聲音:“父皇!父皇!”
他佯裝熟睡,趕緊閉上眼。
心慈輕手輕腳地起了身,屏住呼吸,湊近了臉,認真地端詳著他,確信父親睡著了,這才悉索索下了床,躡手躡腳地出了門。
他一躍而起,悄然跟上前去。
心慈進了槐園。
“槐樹爺爺,我又來了,您能跟天上的神仙說說,讓娘下來見見我好嗎?”她俯身在樹干上,閉上眼睛,靜靜地等待。
過了一會,睜開眼,四處望望,沒見著娘,又將眼睛閉上,等一會,復又睜眼,如此反反復復。
他不知女兒在搞什么鬼,有心想一直看下去,卻當心夜深寒氣重,女兒衣裳單薄,舊病未去又添新疾,于是拍拍門板,柔聲喚道:“心慈——”
“你怎么跑到這里來了?”他脫下外衣,裹緊了女兒,抱起來。
心慈答所非問地應道:“父皇,神仙晚上也是要睡覺的么?”
他笑著回答:“那要問神仙才行啊。”
心慈點點頭,若有所思地自語道:“那我下次一定要記得問清楚。”
歸真寺后山面壁崖,茅屋里微弱的燭光,戒身立在白幔前,低聲道:“你又出了后山,去了槐園?”
“今天是不該去的。”幔后蕭索的身影。
“從小,你就喜歡一個人去槐園,跟槐樹說話,我理解你的苦悶,”戒身頓了頓,將眼光掃過來:“你也看到她了?”
“是的。”幔后傳來回答。
“世上怎么會有這么象的人,”戒身感嘆道:“那根本就是當年的你啊。”他說:“沒想到她會找到槐園去,相見不如偶遇,我就知道,你是忍不住,會要現(xiàn)身的。唉,你總是,情難自禁。”
“對不起。”充滿了歉意的聲音傳來。
“我并不是不要你去,”戒身小心地選擇著用詞:“還是那句話,千萬要小心,不要去不該去的地方,不要被不該看見的人看見。”
“知道了。”幔后聲音傳來:“我會小心的。”
戒身遲疑片刻,在心里拿捏了一番,還是開口說道:“以后寺中再有外人來,盡量不要離開后山。”他長嘆一口氣,憂傷地說:“我也不想這樣,可是,你要知道,師兄只有這樣大的能耐,只能在寺里,保證你的安全。”
“我知道。”兩行清淚從她的臉頰滑落。
戒身緩步離去。
“等等,”她叫住他,猶豫著問道:“以后,我還可以去見她嗎?”
戒身回過頭,黑黑的臉上沒有任何的表情。
“我保證除了槐園,哪也不去。”她低聲叫道:“師兄,我答應了她的。”
“你要去哪里,我攔不住,也不會阻止你,你愿意用生命去冒險,并且認為值得你去冒險的,那就去吧。”戒身淡淡的地回了一句,清揚是知道后果的,他不想苛求于她,所以,他把沉重的現(xiàn)實盡量輕描淡寫。
他本想,告訴她,今天皇上曾話外有音地說起“大師帶路是假,怕朕看見什么不該看見的東西才是真吧?!”但他最終,還是沒有說出口。清揚的心里已經(jīng)夠苦的了,他不想再增加她的壓力。為何常人皆可享有的幸福,對于她來說,總是奢求呢?師父在世的時候,對她就是有著太多的要求,如今師父去了,輪到他了,還是不能讓她過上他想給予她的,無憂無慮、自由自在的生活。她的心意,也就是這么微乎其微,他狠不下心拒絕。成全了清揚,最壞的打算,也無非是舍命陪君子,沒有什么過不去的坎。只要是清揚認為值得的,他就決意奉陪到底。
走出茅屋,戒身的目光虛無地望向遠方黝黑的夜空,面色卻因決絕而顯得更加僵硬。他一邊往山下走去,一邊思索。皇上的言外之意,是已經(jīng)猜到了什么,還是知道了什么?能從皇上的嘴里說出來,絕對不是無所指的。所謂一語驚心,戒身不得不,重新盤查盤查自己的設計了。
風聲,斷不能走漏半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