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茵婚事之后,杜家倒是閑下來一段日子,劉七巧忙著一邊帶小孩,一邊想寶育堂的事情。期間她去了一趟恭王府,去看望老王妃和王妃,恭王爺被皇帝派了公差,并不在家中,世子爺也是軍營王府兩頭跑。
王妃見劉七巧來探望她,心情倒是好了不少,只還是蔫蔫的沒有力氣,靠在軟榻上。兩個小丫鬟正用美人錘為她錘腿。王妃以前鮮少是這樣懶散的樣子,便是有了身子那一段時間,也都很有精氣神,后來養病的時候雖然身子虛弱,但臉上還是帶著一團喜氣。
“七巧,過來這邊做。”王妃拉著劉七巧做到軟榻邊上的繡蹾上,只牽著她的手道:“倒是好些日子沒有見到你了,上回你讓杜太醫來看我,我心里還記掛著,等你出了月子,好歹去瞧瞧你,沒想到倒是你先來了。”
劉七巧見王妃說話也是軟綿綿的,不禁有些擔憂,只開口道:“天氣太熱,太太還是在家里呆著好,我也是趕早才干出來的。”
“早些來好,陪我多說一會兒話,等吃過了晚飯再回去,太陽也落山了,到時候就不熱了。”王妃一邊說一邊摸著劉七巧的手背,眼里滿是慈愛,“你是有福的,嫁了這么好的人家,如今又有了兒子,可謂是美滿的,世子爺就可憐了,好容易又娶了續弦,誰曾想卻遇上了這樣的事情,好好的孩子又沒了。”
王妃只說著,早已經又落下了淚來,只繼續道:“聽杜院判說,只怕她是不成了,我原本是想勸著世子爺再納幾個妾的,可是將心比心,這時候要是張羅納妾的事情,那不是把她往死里逼嗎?”
這個道理劉七巧也是懂得,尤其是站在老王妃的立場上,周珅的子嗣那是王府的根基,如今周珅到了這個年紀還沒有子嗣,確實讓讓著急。
“世子爺年紀也不算大,太太不必太著急了,再說世子爺的房里不是有兩個通房嗎?大不了等她們生下一男半女之后,記到少奶奶的名下養著,其實這樣和嫡子也沒多大差別的。”
“話是這么說,可她這身子,便是自己能活幾年也是說不清的,孩子養到她跟前也是可憐。”王妃一邊說一邊嘆氣,只按著額頭蹙眉。丫鬟忙就上前問道:“太太可是又頭疼了,奴婢去替太太取藥去。”
劉七巧見聞,就知道王妃的頭疼病又犯了,只站起來,繞到她的身后,替她按摩了起來道:“太太這會兒倒是不用想這么多,有句話說,樂極生悲、否極泰來,看世子爺的面相,不像是一個福薄的人,況且世子爺在戰場上幾次死里逃生,大難不死,那是肯定有后富的,太太為了這個著急,急壞了身子,以后世子爺若是有了大胖兒子,太太可沒力氣抱呢!”
王妃只閉著眼睛任由劉七巧按摩,聽她說出這些來,也忍不住笑道:“你這張嘴,還真是真真的巧嘴,別人是怎么也學不會的,你說的倒也有幾分道理,我便是愁死了又能怎樣呢?”王妃想了想,忽然睜開了眼睛道:“一會兒你也去瞧瞧老祖宗,最近天熱,她咳嗽的毛病倒是好了不少,最近大房里頭諸事不順,幸好二房的少奶奶是個懂事的,每天都在跟前服侍著。”
劉七巧細細想了想,二房的少奶奶應該就是二太太娘家的侄女,一個看起來帶極其老實憨厚的姑娘,連長相也都是平平常常的,不過這樣的老實姑娘,即便是不討喜,但也絕不會讓人覺得討厭。
劉七巧辭別的王妃,往老王妃的壽康居里頭去,在路上就聽說周菁也回了王府,周菁的產期比劉七巧早兩個月,劉七巧也是有日子沒見著她了。劉七巧才進門,就聽見里頭的笑聲往外傳。丫鬟忙挽了簾子通報,只聽見老王妃高高興興道:“快……快請七巧進來。”
劉七巧進門,就瞧見二太太、二少奶奶還有周菁等人正坐在廳中,老王妃躺在榻上,身邊還睡著一個奶娃娃,看上去很是疼愛。
劉七巧見過了眾人,這才找了位置坐下,老王妃只笑著道:“平常也不見你們回來,今兒怎么就跟下了帖子似得,倒是來的巧了。”
劉七巧只笑著道:“本來是一早就想來瞧老祖宗和太太的,前段日子我沒出月子,后來出了月子,又恰逢府上的大姑娘出閣,所以就耽誤了,還請老祖宗恕罪呢!”劉七巧說著,只又起身福了福身子,老王妃只笑道:“恕什么罪呢,你們孝順,能知道來看我這個老太婆,我也已經知足了,就怕你們一個個有了自己的孩子,忙這忙那的,把我這個老太婆給忘咯!”
周菁聞言,只笑著道:“老祖宗說什么呢,孫女就算在怎么健忘,也不會把老祖宗忘了,孫女以后一定常回來看看老祖宗。”
老王妃只笑道:“知道你孝順,如今你還脫得開身,就多往王府走走,別到時候跟你二姐姐一樣,再沒脫身的機會了。”周蕙因的世子妃有了身孕,家中又沒有主母,所以她才出了月子,便接管了安靖侯府的家務事,如今也是忙的不可開交,有好些日子沒有回王府了。
“老祖宗盼著我們個個能成家立室,可當真我們忙著家里的事情,沒空來看老祖宗了,老祖宗又念著我們了。”周菁低下頭微微一笑,她如今上頭有兩個嫂嫂,管家的事情自然輪到手上,雖然是清閑了,可在下人們眼中,總是不夠威嚴的。
其實在劉七巧看來,管家真是一個吃力不討好的差事,就比如趙氏把,原本帶帶孩子,做做針線,相夫教子端得一個溫婉賢淑。自從管家之后,別說身子骨是不如從前了,連脾性也都沒有原先那般豁達了,劉七巧總覺得,人一旦接觸了這些利欲熏心的東西,就算那些東西只能看著,不能收歸己有,但對自身的誘惑力還是相當大的。
二太太見周菁低下頭,只笑著道:“管家理事,那可不是容易事情,依我看你只要能把你自己房里的事情管管好,把你自己那些嫁妝打理好也就行了,誠國公府還沒分家,一個大房要管著三家的事情,不是我說,你那嫂子也是夠命苦的了。”
二太太是過來人,雖然她以前沒管家的時候爭著管家,可如今也算是經驗之談了。
“二太太這話說的正是呢,我剛嫁過去杜家的時候,接收管了大半個月多的家事,只把我累的晚上都睡不好,嘴上都生出了瘡來,后來幸好是我們家老太太恩典,說我不是個管家的料子,請二房的弟妹接了過去,我這才算是松了一口氣。”
周菁見眾人都這么勸自己,心里頭也倒是好受了不少,又道:“其實誠國公府如今沒有分家,那是因為老太君還在,等到時候分了家,只有三房的人,那時候可就輕松多了。”
劉七巧也沒心思和周菁說這些事情,倒是一直沒開口的二奶奶問了起來道:“上回你說那個病的快死的姑娘,如今可好了?”
周菁聞言,只看著劉七巧道:“說起這個來,倒是還要謝謝小杜太醫了,若不是小杜太醫,那姑娘只怕早已經死了,說起來也是傷德的事情,開春的時候那姑娘舊病復發,家里的老奴才慣會踩高捧低的,竟然隨便找了個大夫來瞧了,一直吃了好幾天藥也不見好,眼看著都快不行了,還是三嬸娘哭著去找老太君,說了這事情,后來老太君才又去請了太醫,小杜太醫才來看得病,如今吃了有幾個月的藥,原本倒是快好了,只不過……”
劉七巧聽到這兒,倒是想起了一件事情,那就是元宵節的時候杜若從廊上取下的一盞兔子燈,也不知道最后是不是給了那姑娘,便打算了周菁的話道:“這事情我知道,我家大郎還說她可憐,送了一盞兔子燈呢。”
“原來那兔子燈是杜太醫送的呀。”周菁聞言,只笑著道:“前幾日為了這事情差點兒鬧出事情來,大房姑娘也不知道從哪兒找了一個兔子燈來玩,跟那姑娘兩個人打了起來,那姑娘那小身板,怎么可能是大姑娘的對手,一溜煙就給推荷花池里頭了,幸好那時候丫鬟婆子多,大家拉的快,不然可不是要出人命了。”
劉七巧倒是沒預料到還有這么一出故事,只急忙問道:“那姑娘怎么樣了?”
“能怎么樣?原本快好了的病又復發了,這回也沒在去請杜太醫了,倒是照著原來的方子抓了幾副藥吃,也不知道有沒有效用。”
劉七巧想了想只道:“這春天開的藥方,怎么能用到夏天來呢,不然何必每次病了都看大夫,只把以前的藥方拿出來抓幾副也就算了,也真是造孽了。”
周菁只擰了擰眉,見房里也沒什么外人,這才開口道:“我估摸著,老太君應該不會讓那姑娘死的,前一陣子府上買了七八個小姑娘,都是一等一的好模樣,我原本是以為會分到房里做丫鬟的,后來才知道,這些姑娘是徐妃娘娘讓買的,后來一并被送到了城外的別院里頭,聽說是要讓宮里的嬤嬤們教規矩。我想著那姑娘的容貌,只怕等病好了,也會被送過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