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公寓,染夕夏想起方雪晴的熊樣,止不住樂開花,躺在沙發上,翻來覆去,幾乎笑疼肚子。
“菲菲,你瞧清楚了沒有?方雪晴的臉上,哎呦,黑色的眼線,紅色的胭脂,被那盆液體全部潑花了,整個臉蛋,紅白黑青,整個一塊調色盤,咳咳,快笑死姐了?!?
“啊哈哈,就是啊,我當時就快笑岔了氣,你不知道啊,我憋得非常辛苦。”
陸云菲和染夕夏并排躺在沙發上,和她差不多,拼命地揉腹部,笑得面部肌肉酸疼。笑夠后,染夕夏捅著陸云菲的胳膊,好奇地問,“你那么一大盆液體,從哪里搞來的?”
她還是太善良了,僅僅是提議放一大盆冷水,給方雪晴一個小小的懲罰,沒想到這貨居然搞到那些排泄物,真是夠腹黑的!
“噓,秘密?!?
“不說拉倒,以后休想我讓唐大叔再給你買肉吃。”
在染夕夏的淫威之下,陸云菲默默給出答案,“去醫院,找小朋友干的。”
為了達到惡整方雪晴,她一個青春美少女,賴在醫院扮成討厭的怪阿姨,用棒棒糖哄騙小朋友噓噓,她容易嗎?
對此,染夕夏豎起大拇指,回了陸云菲三個字,“你真行?!?
出了口惡氣,兩人一夜好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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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氏企業,總裁辦公室。
唐家遠和胡震天簽訂完秘密協約,沒有一刻耽誤,風塵仆仆從帝都趕回。
此刻,他的辦公桌上,是一份來自A市鑒定中心的親子鑒定書。
他瞇了瞇老眼,和著清茶吞了兩顆藥丸,就怕等一下結果太刺激,他蒼老的心臟,再受不起激烈的折騰。
緩緩翻開最后一頁,上面的一行大字,加粗了顏色,特意用黑線條框了起來,觸目驚心。
不知為何,到了就要揭露真相的關鍵時刻,唐家遠居然感到一縷緊張。
這種情緒,從他利用任靜霜奪取任家的家業,并在此基礎上建立偌大的唐氏商業帝國之后,再沒有出現過。
緩了大概五六分鐘,唐家遠深深地吸了口氣,才抬眼看上去。
上面寫著最后的結果:經過權威鑒定,兩人存在百分之九十八的親子關系。
百分之九十八?
那行字,他看了一遍又一遍,足足有十多次。
這么說來,唐梓川的的確確是他的親生兒子,那么血型呢,唐梓川為什么會是AB型,到底是怎么回事?
饒是唐家遠老奸巨猾,一時也想不通這個問題。
這時,他的私密電話響了。
唐家遠恢復平靜,拿起了聽筒,“喂?”
里面,傳來某醫院院長陪笑的聲音,“唐老,對不起,上次給您和兩位公子的體檢報告,有個地方出現疏漏,就是唐大少的血型,他其實是B型,文員打印的時候,錯誤地敲成AB型,為此,我直接讓那位員工走人,由于我們醫院的疏忽,給唐老您帶來困惑,實在是非常抱歉。”
“你的歉意,能值多少?”
唐家遠沉下臉,徑直掛斷電話。
不得不說,這個電話來得非常及時,但不足以消除他的疑心。
想要得知真實的情況,恐怕只有任靜霜知道。
可那個女人被唐梓川保護得太好,他只知道任靜霜被安排在醫院,卻根本不知道她到底在哪座醫院。
全國大大小小的醫院成千上萬,難道他要一間間地去查?
想到這里,唐家遠眼神陡然變冷,配著他那張松弛的老臉,看上去陰森恐怖。
他拿起電腦旁的手機,撥打唐梓川的電話,“是我,周末回唐家大宅一趟?!?
剛說完,辦公室的門被人推開,頭發滑溜的唐逸航笑嘻嘻走進來。
“爸,在干嘛呢?敲了那么久的門,也不見你應一聲?!?
唐家遠冷哼,“不好好在保潔部呆著,你來干什么?”
“爸,我親愛的爸爸呢,你還知道,你心愛的兒子呆在保潔部?”擼了把順溜的頭發,唐逸航怪叫著,喋喋不休,“這知道的,說你是愛之深責之切,要把我打磨成器,這不知道的,會以為我不是你的親兒子,哪有人像你這樣,把自己的親生兒子丟在一群老大媽中間,不聞不問的?!?
這廝積累了很久的怨氣,逮著這么個好機會,在唐家遠面前嘰里咕嚕,說個沒完沒了。
他不提“親生兒子”還好,一提到這幾個字,唐家遠的腦袋隱隱脹痛,“怎么,嫌棄那位置不好?怎么不想想你自己有多大的本事?我去帝都呆了不到一個星期,你就把唐氏企業搞得亂七八糟,如果不是梓川替我坐鎮,我唐家的家業遲早都要被你敗光了?!?
“什么叫唐梓川替你坐鎮?”唐逸航不干了,梗著脖子辯駁,“爸,你可不能這么偏心,我雖然能力不太強,但我好歹是你正宗的兒子,你瞧瞧,我這眼睛,鼻子,還有嘴巴,臉型,哪樣不是和你一模一樣?你再看看唐梓川,他哪點像你?要我說啊,他肯定是姓任的老女人和別人生的野種,打算把唐氏搶回去,爸,證據確鑿,明擺的事,你怎么還留唐梓川在唐氏企業,還讓他擔任總經理的職位?我的親爹耶,那明明就是我要坐的位置。”
唐逸航一口一個“野種”,幾乎把唐家遠氣瘋了,他指著門口,朝不省心的兒子大吼,“滾,你如果有梓川一半的本事,我也用不著這般累?!?
兒子太有本事,要和自己爭權奪利,他嫉恨;兒子太無能,爛泥扶不上墻,他痛心疾首。
這兩個兒子,就沒一個合他的意。
“行行行,我馬上滾,你別氣壞身體,只有我和媽心疼。”
沒有得到半點好處,還被罵得臭死,唐逸航不敢再呆下去,灰溜溜地拉開辦公室大門,一溜煙跑走。
敗家子雖然走了,但懷疑的種子,卻深深地扎進唐家遠的心里。
他打開電腦,進入公司內網,找出唐梓川的照片,對屏幕上冰冷的男人一一審視。
男人冷峻的眉眼,越看越和他沒有一點相似之處,甚至和任靜霜相比,相似的地方也不多。
自己是長方眼,任靜霜是杏眸,而唐梓川,卻擁有一對狹長的鳳眸,略略瞇著眼,隔著冰冷的屏幕,像是在冷冷地笑話自己。
唐家遠心中陡然生出一團悶氣,“啪”地一聲關上電腦,靠在老板椅上,閉目沉思。
任靜霜肯定知道內情,難怪唐梓川防備他防得如此之森嚴,看來,只有找到他的前妻,才能找到答案。
一切,要先從唐梓川身上下手。
唐家遠霍然睜開眼,眸色陰狠毒辣。
-
周末,唐家大宅。
唐梓川來的不湊巧,唐家遠早已經起床,爬上山頂鍛煉身體,陪同的,有任萱兒和唐逸航。
撲了個空,唐梓川也不生氣,在寬闊的客廳里轉了一圈,走到影碟機旁邊,挑了張懷舊的CD碟片,放進CD機。
唐家遠喜歡聽老歌,這套設備是他特意從古董市場淘來的。
曲子叮叮咚咚,正是那次在他的車上,染夕夏輕聲哼唱的《昨夜星辰》。
她說過,這首歌是她的媽媽最愛的一首歌曲,在她小時候每次都唱著這首歌哄她睡覺。
腦海里有過一個念頭,一閃而過。
等唐梓川再去細細搜尋,卻找不到一丁點蜘絲馬跡。
王媽走出廚房,手里端著一碟子小點心,“大少爺,餓了吧,先吃點東西墊肚子,是你喜歡的蛋炒飯?!?
她還記得,小時候在任萱兒的刻薄下,大少爺一直沒怎么吃飽飯,那么小的孩子,餓得胃疼,躲在床上縮成一小團,卻硬忍著不吭聲。
如果不是她突發善心,擔心他晚上睡覺踢了被子容易著涼,偷偷摸摸上樓去他的房間,恐怕永遠都不會發現這件事。
后來,每個晚上,她都多煮點食物,等到任萱兒母子睡著后,才悄悄地送給大少爺。
吃著香噴噴的蛋炒飯,唐梓川顯然也想起年少的往事,冷意柔和了幾分,“王媽,謝謝你,如果在這里做的不開心,來找我?!?
他一直都想把王媽挖走,但老家伙把王媽的兒子安排在唐氏上班,薪水不錯,她念著唐家遠的情,想要留下來報答。
另外,唐家遠腸胃不好,吃慣了她做的味道,根本不可能放她走。
王媽見唐梓川吃得很滿意,笑出了眼尾紋,“大少爺,你有這份心,我就很感激了,等我老了,做不動再說吧。”
她這么說了,唐梓川點點頭,不再堅持。
吃完后,他靠在單人沙發上,循環聽了幾遍《昨夜星辰》,唐家遠任萱兒等人才姍姍回來。
“喲,這是那陣風啊,把咱們家的唐大少吹來了。”
‘唐大少’三個字,任萱兒咬字非常重,她相信,唐家遠一定能聽出里面的意思。
不錯,她就是故意要讓老家伙聽出來的。
自從知道唐梓川的血型是AB之后,任萱兒就沒把他放在眼里。
一個莫名其妙的野種,居然冒充了唐大少整整三十二年,她一定在唐家遠面前多多吹枕頭風,讓老家伙把這個野種盡快趕出唐家。
到那時,唐氏企業就是唐逸航的,誰也搶不走。
唐梓川沒理會任萱兒,只是隨著曲調的節拍,淡淡地拍打節奏,眼角卻留意唐家遠的反應。
果然,老家伙沒讓他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