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予墨不自覺地摸向懷中, 手指顫抖的夾出一塊錦帕。對折展于石桌上……居然和梅若衣的那塊……拼接成為一幅完整的墨梅圖。
這下,不由得上官予墨不信了……
“多美的墨梅……”梅若衣纖指劃過錦帕,眸瞳倏地黯然, 搖搖頭看向上官予墨, “都怪我, 是我……讓你爹心中的那點(diǎn)紅梅變成了墨梅?!?
“前輩……予墨、予墨身體有些不適, 還是……先行、先行, 告退。”結(jié)結(jié)巴巴說完一句話,上官予墨拔腿就想走。
“予墨……”梅若衣喚住欲逃之人,嘴唇動了動卻沒說出半句話。垂眸, 她將石桌上的錦帕交給上官予墨,淡淡的說, “未來幾日我不會去他處。你可以隨時來找我……”
話畢, 梅若衣翩然離去。上官予墨靜立在原地瞧著合上的門扉, 腳下如同生了根……
“予墨相公,予墨相公?!奔{雪自羽嫣的房間閃出, 聽聞師姐說男子最愛女子的溫柔,她也想試試。所以,破天荒甜聲細(xì)語的喚相公,奈何上官予墨半個字也沒聽進(jìn)耳朵。
“上、官、予、墨?!奔{雪跺腳,起手?jǐn)Q住上官予墨的耳朵, 直到某人大喊“娘子我錯了”, 她才悻悻的放手。
“雪, 下手這么重。當(dāng)真很痛!你就不會心疼你相公一下?”上官予墨揉揉耳朵, 旋身攬住納雪的蠻腰, 在她耳邊喃喃細(xì)語,“以后做了上官家的媳婦, 可不許對相公不敬?!?
“切,誰要嫁你?”納雪沖著上官予墨皺鼻,烏眼流轉(zhuǎn),忽而想起什么……“呀!還沒去找太子呢。予墨,快走吧,不然……要出大事了?!?
上官予墨經(jīng)由納雪一提醒,拳敲額頭,“我怎么能把這事忘了!和羽嫣吟風(fēng)道個別,我們立馬去唐府?!?
納雪點(diǎn)頭,起腳奔回屋里。上官予墨前行幾步后又回頭……深望一眼不遠(yuǎn)處的門扉,匆忙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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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你再說一遍???”反問之辭在空蕩的宮殿格外洪亮,很顯然,說話人火氣不小。
“宮、宮主……這字條上是說,紅左使被、被慕容文昊囚禁了……”白衣小奴“撲通”下跪,嬌小的身子微微顫抖。
冷盈月?lián)屵^婢女手上的字條,柳眉高挑,轉(zhuǎn)而把字條團(tuán)的粉碎?!澳饺菸年?,你夠狠。不過……”柳眉舒緩,她微揚(yáng)下顎,“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嗯……多好的游戲,本宮主甚愛?!?
“宮、宮主……”白衣小奴抬起疑惑的小臉,吞吞口水,壯膽問了句,“奴婢不明白……宮主的意思是……”
“他慕容老匹夫綁我水靈宮的人,我就不能回綁他的?!哼……這下,明白了么?”冷盈月嘴角上揚(yáng),瞇眼睨著地上的小奴。笑得很無害,卻嚇得小奴混身冷汗,“奴、奴婢明白……”
“那還不快滾……”冷盈月淺淺的一句便讓地上的白影瞬間無蹤。她搖頭,緩緩抬起雙手細(xì)看。身旁沒有了左右使,就如同失了雙手……她一個人守著這樣的水靈宮,當(dāng)真有意義么?
負(fù)手而立,冷盈月陷入沉思。思緒不自覺地飄回三年前,依舊是那間月老祠……
夜深,靜的有些怕人。不知昏睡了多久的冷盈月緩緩睜開眼,一張菱角分明的側(cè)顏?zhàn)策M(jìn)她的瞳孔,令她的心不由得一顫。
這一顫引得氣血再次上涌,大口鮮血噴出,由于面具的阻隔而染紅了整個前襟,在白衣之上綴出妖異的圖案。
“前輩您怎么了?”玄之佾察覺到身旁人的異常趕忙起身,瞧見白衣上的血跡頓時明了?!芭尽钡呐纳项~際,他自責(zé),“都是晚輩不好。一時困乏……竟然睡著了……”
“不礙……”冷盈月啞沉著嗓音擺擺手,坐正身子調(diào)息。玄之佾識趣的退至門邊,想繼續(xù)做著門檻望月,不料卻傳來屋內(nèi)人的話語,“不知王爺可否為老身在門外把守?老身運(yùn)功不方便被打擾。在此,先謝過了。”
“前輩客氣?!毙笆?,合上廟門苦笑,心想,水靈宮之人為何都如此怪異?聳肩瞧瞧四下,竟沒有個能坐的地方,索性……一屁股席地。
門合上,廟內(nèi)只剩冷盈月一人。她摘下面具,從懷里取出“明”的心法平鋪在地。傷成如此,她只能用明護(hù)住心脈。
只是,這“明”講究天人合一,要求一種和自然最真切的融合。也如將玄之佾趕出門的理由——必須要裸身修煉。
胸口的熾熱不由冷盈月舉棋不定,手指輕繞間,白紗婆娑,月光如流水瀉下,在美麗的胴體上折出圣潔的光華。
半個時辰過去,玄之佾撐起頭在地上打盹。忽而聞得有響動,他警覺的起身飛上屋頂窺探,不遠(yuǎn)的點(diǎn)點(diǎn)火光似乎是在警告——大事不妙!
糟糕!玄之佾翻身落地,捶門告訴屋內(nèi)之人,“前輩,追兵不遠(yuǎn),恕晚輩無理!”說完話,他就要闖門而入。冷盈月見勢不妙,順勢揮起身旁的白紗衣纏住門閂,阻止了玄之佾的闖入。
她絕對不能在緊要的關(guān)頭分心,只要最后半柱香的時間,她便可恢復(fù)功力。凝神打坐,冷盈月無視門外玄之佾的叫嚷,徑自運(yùn)功。
火光和腳步漸近,玄之佾扭頭,真想一走了之??上肫鹞輧?nèi)人,他還是頓住腳,緩緩轉(zhuǎn)身……別的先不論,單是屋內(nèi)人的救命之恩,自己就不能丟下她。
思及此,玄之佾咬咬牙,再次隔著門沖屋內(nèi)人說,“前輩,我必須帶您走。晚輩……真的不客氣了!”
他要干什么?冷盈月還沒來得及疑惑就聽見廟門轟然倒地的聲響。心一驚,在玄之佾窺見真面容的前一刻抓起面具……
玄之佾看見眼前的景象,愣住……原來,所謂的前輩竟是個、是個……
非禮勿視的轉(zhuǎn)過身,恰好和進(jìn)門的追兵打了個照面。
看來,不得不出手了。不過,在此之前……
玄之佾橫抱起冷盈月,腳尖挑起地上的輕紗,帶著懷中人輕旋幾圈,冷盈月就被包的嚴(yán)嚴(yán)實(shí)實(shí)。
“就是他,給我上!抓住可是有賞!”瘋狗陰魂不散,此刻又呈失心瘋般一哄而上。
玄之佾傾身躲過一刀,回身側(cè)踢,一只瘋狗便飛出數(shù)尺遠(yuǎn)。換手將冷盈月背在身后,飛身連踹,瘋狗一個個捂胸倒地。留下得意一笑,玄之佾背著冷盈月逾墻而去……
隱入樹林之中,玄之佾才慢下速度,落地放下冷盈月,“前輩……”
冷盈月沒有給玄之佾說完話的機(jī)會,用迷魂散換得安寧。她若是再不修煉“明”,怕是會經(jīng)脈盡斷而亡。所以,唯有用這下下策……
取下面具,她凝神運(yùn)功。必須要在玄之佾沉睡的這一個時辰內(nèi)恢復(fù)……
白紗翩翩,冷盈月著衣完畢,俯身凝視玄之佾的面容。眉眼、鼻梁、嘴唇……還是如舊,只是啊,頭發(fā)……有幾根白了。指尖滑過眼前男人的發(fā)絲,她的唇角漾起幸福的波瀾。
她擁住他,側(cè)耳聆聽他的心跳……那是多么眷戀的感覺,只是……
冷盈月霍然起身,睨一眼玄之佾,眸中一瞬閃亮,起身消失在樹影中。
算是報答,我會找人來救你。冷盈月對自己說,不自覺加快了腳步……
后來,夫子救了玄之佾。當(dāng)然,這絕非偶然。正是冷盈月所為。
“佾,你現(xiàn)在如何了?”冷盈月從月中拉回思緒,拿起桌上冰冷的面具端詳,“奈何,最終你我……終究還是要一決生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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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半夜睡不著,子凝干脆抄起劍出門。本想找個空地習(xí)劍。這才發(fā)現(xiàn)……到哪去找空地呢?子凝撓頭,開始四處瞎找。
暈頭轉(zhuǎn)向之際,子凝不得不感慨唐府之大,能讓她著著實(shí)實(shí)的……迷路……
她要如何是好?這大半夜的,路上也沒見得半個下人,要怎么回去……正發(fā)愁之際,眼尖的子凝無意瞧見一抹綠色的身影鬼祟的一晃而過。她的第一反應(yīng)是唐府有賊,正義感爆發(fā)加上難眠,她握緊手中的劍偷偷跟上,緊隨其后一刻也不敢松懈。
墨綠色衣服的人看似輕功不錯,子凝跟蹤得未免有些吃力。七曲八折,前人隱沒在一座挺清凈的獨(dú)院中。子凝探頭瞧見他進(jìn)了一間屋子,于是像貓一般來到窗邊,附耳細(xì)細(xì)聽屋內(nèi)的動靜。
“太子,我回來了?!睙o巧不成書,子凝無意中跟蹤的正是風(fēng)塵仆仆剛從大漠歸來的上官予墨。
“你小子的確不慢。查到什么了?”軒轅羽辰笑看來人一眼,低頭繼續(xù)用茶蓋撥弄水中的碎茶葉。
“如太子所料。呵……我的太子爺,您什么時候變得這么神了?”上官予墨端起茶杯潤潤嗓子接著說,“那銀葉樓的樓主果真是吟風(fēng)。”
軒轅羽辰放下手中的茶盅,淺淺的笑意掛上臉,一切果真不出他所料?!斑€有呢?查到水靈宮宮主是何人了么?”
上官予墨搖搖頭,偏頭細(xì)想了一下又補(bǔ)充道,“好像吟風(fēng)知道,這也是他被水靈宮教眾追殺的原因?!?
“如此……”軒轅羽辰摸摸鼻梁,眉頭緊蹙。
“他們在說什么?”子凝緊貼耳朵,無奈還是聽得不真切。勉強(qiáng)聽清幾字還湊不出個整話來,當(dāng)真是郁悶。死都不甘心,子凝沾濕手指,蓄意把窗紙捅破。
“不僅如此。羽嫣公主也在!怕是沒多久,你就要多個姐夫了?!鄙瞎儆枘桓备呱钅獪y的表情,悠閑的嘬了口茶。
“是吟風(fēng)吧?!避庌@羽辰一語道破天機(jī),上官予墨張大嘴,“太子,你、你如何得知?”
“姐的心思我看的出來。難得陸吟風(fēng)開竅。”軒轅羽辰勾唇,思及羽嫣在宮中失魂落魄的樣子就心疼,而如今終于能修成正果,他這個做弟弟的怎能不替她開心?
“別說別人了……太子你呢?那天和小王爺聊得怎么樣?”上官予墨忽然問了一句。
“這樣就行了吧!”子凝借由小洞向里看,無奈只你窺到墨綠色人的背影,至于一直同他交談的男子,竟是連個衣裳也瞧不到。不過,倒是能把兩個人的交談聽得一清二楚。
“沒怎樣。還能怎樣……”軒轅羽辰語無波瀾,但上官予墨還是瞧見他握著茶盅的手顫了一下。
“予墨真不懂你。那日推她下崖的人是國師,你為什么不和她把這些都解釋清楚?這樣……一切不都沒事了么?”
上官予墨的話引得窗外一陣響動。軒轅羽辰眉間微皺,旋即提劍破窗而出,青鋒直指來人咽喉……
時間在此刻凝滯,兩道視線交匯……
“子凝?!怎么會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