嶽中影道:“段大哥,你怎麼知道我們在這裡?”段思平道:“嘿嘿嘿,董二弟去求玉龍公主放人,玉龍公主哪肯輕易鬆口,好歹答應讓你做公主府的侍衛,這才同意向楊幹貞求情。董二弟聽聞楊幹貞答應了放了,便在府上大擺酒宴,要爲兄弟壓驚,慶賀慶賀,哪料道阿雪回府一說,才知道你們兩個卻在這裡優哉遊哉的親親我我,嘿嘿嘿,大哥性子急,等不得,只好趕了過來,忍不住手癢,便先試試你的武功。”
嶽中影笑道:“段大哥劍法高明,束真氣於劍,小弟當真是眼界大開。小弟哪日只見段大哥施展掌法指法,便已經佩服的五體投地,哪料道段大哥劍法之高,猶在拳腳功夫之上。”
段思平笑道:“段氏武學十三路,指法居其三,掌法佔其二,而劍法則居其七,相較而言自然是以劍法爲主了。不過,尋常名聲在外者,僅一陽指而已,所以武林中便以爲段氏以指法獨居天南,卻是大錯而特錯了。”
董雲楚雖不喜武,見兩人相談甚恰,自也高興,便問道:“段大哥,段氏武學十三路,而你只說了十二路,還有一路是什麼?”段思平道:“那便是段氏巔峰武學,包含了段氏劍法、指法、掌法及內功之大成。嶽兄弟,你那日見我使一陽指,頗覺其精妙無比,實際上,我段氏這一路功夫,較之一陽指及段家劍法,精妙威力,猶如日月之同燭火,實不可同日而喻。”
嶽中影見段思平使劍及一陽指,其精妙已然是聞所未聞,聽段思平之語,居然還有一路武功,竟然高出一陽指許多,不禁將信將疑,遲疑了一下,這才道:“願聽大哥指點。”段思平道:“這路武功,集段氏開學之大成,以一陽指爲基,以劍理爲用,化指爲劍,以劍氣傷敵,純以深厚內力爲根基,非是大哥自擂,當世唯有少林寺易筯經或可爲敵,不過,唯其太強,因而對內功修爲要求亦極深,此路神功自創以來,數百年間,段氏一門,能練成此功者,也不過廖廖數人而已,而百餘年來,段氏一門人丁不興,亦無絕世之才,竟未有一人能夠練成。”言語間,甚有唏歔之意。
董雲楚卻甚是開心,道:“那麼說來,段大哥,這路神功你一定也是沒有學會了?”段思平見她臉含笑意,早知她心事,哈哈一笑,道:“你段大哥天生笨,現在又光忙著其他的事情,練功也就不怎麼上心,武功啊也就練到這裡了,你放心,過不了多久啊,你的阿影哥哥就可以打贏我了,哈哈哈。”董雲楚被他說破心事,嘻嘻一笑。
嶽中影卻道:“段大哥說笑了,小弟的這點本事,怎及得了段大哥。”段思平一擺手,道:“哎,嶽兄弟,這一點你大可不必妄自菲薄,以你現在的進境之快,不出一兩年,段大哥還真不是你的敵手。不過,嶽兄弟,雖然方纔我是使詐才勝你一招,但就劍法而論,你進境雖快,百招之內,我肯定無法勝你,但三百招之內,你卻必輸無異。”嶽中影道:“能夠同段大哥打上百招,已經是很知足了。”
段思平嘿嘿一笑,轉向董雲楚道:“大妹子,你的阿影哥哥什麼都好,就是漢人習氣太重,心裡明明不服,嘴上卻老將自己貶得一文不值。”董雲楚笑道:“怎麼,段大哥,難道我阿影哥哥說一定能夠勝過你,你就高興啦?難道你還真希望有人能打敗你呀?”
段思平笑道:“武功上能夠尋到個對手,終究是件高興的事嗎,不過,世間的事情,也不是武功高強,就一定能成的,你阿影哥哥武功上遲早能夠勝我,但要打敗我,那可還真是件難事啊。”董雲楚一撇嘴,道:“哼,我就知道,阿影哥哥要是比你強,你一定會使詐,到時候,照樣是阿影哥哥輸。”
段思平大笑,道:“很是,很是,武功高和打得贏,那是兩碼事。雲楚,你說說,這世間誰能夠真正靠武功高成大事啊,楚霸王夠強了吧,不是最後還是輸給劉邦那個大無賴了嗎?”
董雲楚嘻嘻笑道:“段大哥,你這麼說,難道你也自認是個大無賴嗎?”這句話甚是無禮,但董雲楚在段思平面前隨便說笑,早就習慣了,段思平哈哈大笑,也不以爲意,轉而向嶽中影道:“嶽兄弟,楚霸王雖然不成器,但有句話說的還是對的,書足以記名姓而已。劍一人敵,不足學,願學萬人敵。嶽兄弟武功雖高,但世上的事情,不是武功高就可以解決的,嶽兄弟如若無事,學學兵法什麼的,或可有成。”
嶽中影聽他一說,不禁默然,方纔洱海上,同董雲楚相約不理世事,從世縱情江湖,正愁著怎麼向段思平開口,卻不料段思平卻先開口,要他學什麼兵法,如此一來,自己開不了口了。
段思平見他不開口,也不以爲意,只自顧道:“此番東去滇東三十七部,一路上見饑民遍地,心中著實傷悼。嶽兄弟,我輩習武,懲惡除奸,此是小節,唯俠之大者,爲國爲民,救民於與水火之中,這纔是真英雄,真豪傑,你說是不是?”
嶽中影本欲開口辭別,哪料道被段思平一席話說出,竟而一股慷慨激昂之氣真衝胸臆,朗聲道:“俠之大者,爲國爲民,救民於水火之中,不錯,不錯,這纔是真英雄,真豪傑,段大哥,你說的真好,大丈夫處世,便當如此纔是。”段思平點頭微笑以示讚許,道:“不錯,歷來中原強盛,則南詔諳弱,好不容易南詔有機會安定下來,楊幹貞卻又想著北上中原枉圖霸業。而今中原遍地峰煙,王侯將相,唯兵強馬壯著據之,楊幹貞便是想著以這個機會,意欲向孟昶擅動刀兵,兵兇戰危,世間豈有必勝之事,刀兵一起,無論輸贏,卻是百姓受難。”說著,臉上斂卻了笑容。
嶽中影心中感動,道:“段大哥爲心憂百姓,小弟好生慚愧。段大可欲成大業,小弟當盡綿薄之力,如有可效勞的地方,段大哥儘管只吩咐。中影萬死不辭。”
段思平哈哈大笑,道:“兄弟言重了,段某雖不成器,也絕不能讓兄弟去死啊,哈哈哈。”說著,指著前面,道:“快到了董府了,兄弟還是儘早回去吧,董二弟怕是等得急了。”
嶽中影愣道:“怎麼,大哥不一起回去嗎?”段思平道:“嘿嘿嘿,楊幹貞四處佈置眼線,追查段某的所在,大哥只能東躲西藏的,怎麼可能大搖大擺的去董府,連累了董二弟。好啦,快回去吧,大哥有事,自會去董府尋你們。”說著一擺手,身形一晃,消失在夜幕之中。
嶽中影看著段思平遠去,回過頭來,看看董雲楚,不覺得有些歉然,道:“雲楚,對不起,嗯,剛纔。”
董雲楚微微一笑,輕聲道:“沒什麼。是我想的太簡單了,你們男子漢大丈夫,原是志存高遠纔是。”嶽中影忙道:“不是,雲楚,我不是那個意思……”忙著要解釋,董雲楚卻輕輕一笑,攔住的他的話頭,道:“阿影哥哥,我知道,這樣也好,我們幫助段大哥完成大業再走,也就沒什麼牽掛了,你說是不是。”嶽中影喜道:“你當真這樣想?”董雲楚微笑道:“你以爲我會怎麼想呢?”
說話間,兩人已到董府。進得門來,只見董伽羅仍舊在院中等候,嶽中影頗覺得不好意思,董雲楚卻“咦”了一聲,一臉吃驚的樣子,問道:“哥哥,這麼晚了,你怎麼還不休息,站在院子裡做什麼呢?”
董伽羅一噎,自己替嶽、董二人擔心,獨自在此等了兩人半夜,哪曾想妹妹卻偏不領情,裝模作樣的問自己做什麼,當真另他有些哭笑不得,只得苦笑了一下,回答道:“沒什麼,如此良宵,豈肯輕錯,哥哥沒事,所以在院中胡亂轉轉,賞賞夜景。”
一個明知故問,別一個答得巧妙,三人相對一望,哈哈大笑起來。嶽中影拱了拱手,笑道:“勞煩董大哥,爲小弟了事情多方奔走,真不知道該怎麼謝你。”董伽羅一擺手,道:“哎,嶽兄弟你這是什麼話,自己人,何必那麼客氣,再說了,你也是不願意連累我,這才甘心被抓,兄弟這份義氣之重,該是我敬兄弟纔對呢,哈哈,哈哈。”
嶽中影聽董伽羅稱“自己人”,眼角間微堆笑意,不由得臉上一熱。董伽羅繼續道:“步先生他們本是想爲兄弟擺酒慶祝,可是天色已晚,不能在此耽擱,所以先走了,要哥哥在此代爲致謙。”嶽中影忙客氣道:“董大哥哪裡話,小弟累步先生諸位久等,當是我的不是纔對。”
董伽羅一笑,道:“也罷。夜很深了,嶽兄弟先歇息吧,有什麼事,咱們明早再說。”說著,令僕從過來,爲嶽中影引路,去客房休息。